兰陵王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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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世子中毒

    穆提婆昨夜累得够呛,正呼呼大睡,忽听吕方在门外叫道:“大王,法兴来了!”

    穆提婆一个激灵,跳下床,拉开门道:“哪里?”

    “就在太姬府外。”

    “还不快把他拦住!”

    吕方为难道:“他可是天子帝师,没人敢拦。”

    穆提婆气得抬脚把他踹开,外衫都没穿就冲出卧房,穿过月亮门,扑向太姬府前院。

    法兴考虑了整整一夜,最终还是决定以心饲陆。为了十地论、为了斛律钟、为了兰陵王世子、也为了天下苍生。

    修行从来不在佛前,修行只在人世间。

    陆令萱得知法兴前来探望,精神为之一振,眼睛透着光。只是身子实在虚弱,不能起身相迎,便令马良去请贵客。

    而穆提婆就拦在通往太姬卧房的路上。他手持一杆长槊,杀气腾腾地望着不速之客:“妖僧,凭你也敢来此,找死!”

    法兴毫无畏惧,双掌合十道:“贫道地狱也曾去得,何惧于此?城阳王戾气太重,恐非福相。”

    “呸!”穆提婆一口唾沫砸在地上,“我是恶人不假,你也不是好人!你来太姬府是何居心?”

    法兴面色不改:“治病救人,除孽解障。”

    穆提婆大怒,挺起长槊去戳法兴:“你连自己都救不了!”

    法兴并不避让。

    他身旁的马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长槊,撇开槊锋。否则这位贵客胸口被刺,将殒命当场。

    穆提婆怒火更甚:“马良,你敢拦我?”

    马良深知保住法兴就是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自然要倾力一搏,哪怕对方是穆提婆。当然大道理还是要说的:“大王刺下去死的不是法兴,而是太姬。这是大不孝。马良是粗人,可也知道古今中没有哪位豪杰是背着不孝之罪行走于世的。大王志高谋远,岂可因小失大?”

    见他把不孝之罪搬出来,穆提婆只好退让一步,思量着日后徐徐图之。恰好吕方又来禀报,说封述等人已到清都府。穆提婆遂收了槊,冲法兴斥道:“今日权且饶你一命,来日再与你计较。”说罢转身离开。

    陆令萱躺在病榻上,久等法兴不至,有些心急,道:“法兴是不是不来了?”

    陆笙安慰道:“太姬放心,大师一定会来的。”

    “田庄那边可有事情?封述会不会去查粮仓?”陆令萱还惦记着那头。

    “封述大概听说了兰陵王世子被抓入清都府,连夜回来了。大王的计谋真是高明啊。”

    陆令萱终于放了心,专等法兴前来探望。她眼巴巴望着帘外的门口,期待故人的身影。

    法兴终于到了。他身穿茜色七条袈裟,在阳光下隐隐泛着光。

    “阿上!”陆令萱望眼欲穿,情不自禁伸手去抓。

    法兴撞开珠帘,坐到床边,执过陆令萱手腕,放回床边。目中露出慈悲之色,又像是怜惜:“两日未见,太姬怎如此憔悴?”

    陆令萱情之所至,顾不得他人在侧,道:“我是怕……怕再也见不到你。”

    法兴心中一叹,道:“我佛慈悲,普渡众生,太姬正是贫道所渡之人。”

    陆令萱感动不已,紧紧抓住法兴的手:“不要离开我。”

    法兴犹豫了下,没有脱开,道:“太姬一日不上岸,贫道一日不离太姬。”

    陆笙见大功告成,便与马良功成身退。

    穆提婆在太姬府受挫,便想在清都府找补回来。孰料他到了堂衙,见高仁光、李道隆、封述等人皆是正襟危坐不苟言笑,连不问世事的徐之范也来助阵便知道事情不妙。他没好气道:“诸位辛苦了,案子查得怎样?”

    封述道:“请李府丞说说吧。”

    李道隆只好如实回复,还说确实在世子头顶的风府穴上发现了针孔。

    封述又道:“城阳王可另找医者来查验,看看此药药效如何。”

    穆提婆冷笑道:“大理寺有的是犯人,让他们试药,何必找医者?”

    徐之范立刻道:“好!这方法最好。”

    于是找了三个犯人,在他们饭菜里下药。随后有两个犯人昏昏睡去,扎针问话,有问必答。还有一个犯人却毫无困意,自然无法相问。

    对于这个结果,穆提婆幸灾乐祸,徐之范则紧锁双眉,思考哪里出了问题。忽然他眼睛一亮:“行房!”

    穆提婆听岔了,道:“刑房?”

    徐之范以医说医,说得也直白:“吴楚怜必定是在男女交合时给世子吃的药,这时候世子毫无防备,药性也最容易渗透。此事一问便知。”

    众人去了关押高天的牢房。封述安排的杜钧正给高天喂粥。

    高天臀部有伤,只能朝外侧卧。杜钧将一勺勺粥送进他嘴里。到底不是伺候人的人,杜钧喂得很快,高天嘴边粘满了米汁。

    见众人过来,杜钧仍捧着半碗粥,弓了下身子算是行礼。

    高天撑住床板要起身,可朱浑孝裕连忙过去扶住他:“世子不必行礼,还是躺着吧。我们问一句话就走。”

    杜钧道:“下官先把粥喂了吧,凉了可就不好了。”

    “我不饿,公事要紧。”高天语气虚弱,声音却字字清晰。

    “也就几口了。”杜钧坐回到石凳上,仍要给世子喂粥。

    “你先等等。”可朱浑孝裕夺过粥碗,放回到案上。

    杜钧没了碗,只好让到门口。

    徐之范见世子没有穿外衫,下身着高昆换下的胫衣,臀部还渗出了血渍,老眼不禁生了泪花。他从袖中摸出一小瓶金疮药放在案上:“用这个药会好得快些。”

    封述紧接着切入正题,道:“世子,老夫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封公请问,高天一定如实相告。”

    “你每次服用益元和合丹是什么时候?”

    “睡觉时候。”

    封述问得仔细:“是夜间就寝?”

    “不错。”

    “服药前后你与吴楚怜做了什么?”

    高天的脸刷得通红,难以启齿。

    徐之范急了:“世子,你不要顾虑,是什么就说什么。”

    高天突然哼了一声,抿住嘴,身体颤抖,脸上发出了虚汗。

    众人以为他为难,不做他想,耐心等他说话,却不知杜钧已经悄然离开。

    高天只觉得五脏六腑又麻又痛,怕昏死过去,只好咬着牙回话:“行房。每次行房前吴楚怜喂我——”

    高天脸色白得吓人,目光涣散,已经不能说话了,不断吞咽着什么。

    “快说。”封述急等着他说话,并未发现异常。

    徐之范觉得不对劲:“世子得病啦?”

    话音刚落,高天忽然绷直了身子,扒住床沿痛苦地呕吐起来,红的黄的绿的喷了一地。

    徐之范惊呼道:“中毒!快把人抬出去。”

    可朱浑孝裕立刻抬眼去看杜钧,已不见人影,两步就追出牢房,留下一句话:“我去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