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王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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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张清之死

    徐亮懒得与他废话,道:“将死之人,问这些何用?”接着大手一挥,“杀!”

    顷刻间四面箭如雨下,张清一把单刀上背,挥得眼花缭乱,弹开不少箭矢,以致前后左右皆有弓手中箭倒地。

    但张清毕竟不是神人,手臂和大腿上都中了箭,也消耗大半内力。他以刀拄地,气喘吁吁,却给徐亮一个狠狠的狞笑。

    “杀,冲上去杀了他!”徐亮慌了神,挥舞手中的刀命令。

    听命于他的城阳王亲卫举起长矛,一齐刺向似乎奄奄一息的张清。

    张清却朝着徐亮方向就地一滚,斩断三支长矛,接着弃刀用手,拦住断矛,左右横扫,将围攻的亲卫打得七零八落。

    徐亮大惊失色,正要招呼左右,却见张清手中一支断矛刺向自己。他身子一歪堪堪避开,却被另一支长矛扫下马。

    紧接着第三支长矛刺向徐亮胸口。徐亮双掌去接,痛得表情扭曲,手掌被戳得稀烂。

    庆幸的是这是一支断矛,没有利刃。

    “二、二师兄……”徐亮大声求助。

    陈瑞!

    张清震惊,但很快明白了。没错,如果不是他在背后教唆,凭徐亮的胆量,哪能布置出这样的阴谋?

    张清担心陈瑞突然出现,立刻跳上马朝南继续逃命。

    然后黑夜中突然从树上窜出一个人影,迎着张清的面踢在他的胸口上。

    张清猝不及防,被对方连环踢倒。可惜他手中没有一件兵器防身,对方则抽剑砸花,一个个血洞在他身上破开。

    张清自知必死,只想看清那张背对月光的脸孔。

    只想知道他是不是同门师兄陈瑞。

    当那柄剑刺穿心窝时,张清愤而前驱,杀出一拳。

    那人侧过身子,迅速收剑,跳出三丈外。

    “陈瑞,真的是你……为、为什么?”

    张清捂住胸口的血洞,生机却疯狂地从中抽离。

    “你不死,我如何坐上玉衡宫掌门之位?”

    张清张开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他仰望着夜空,轰然倒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高兄,对不住了。

    “张清!”

    高长恭猛然坐起,才发现方才是一场噩梦。梦里张清身中数箭,满身是血的赶来,叫他快逃。

    郑赟歆被夫君惊醒,跟着坐起来道:“大王梦见什么了?”

    “是早些年沙场之事。”高长恭恐妻子担心,没有说实话。他难再安睡,索性下床穿衣,去校场走走。

    穆提婆拿到高长恭的密信和画轴后,立刻拉着高仁光连夜进宫。

    事情重大,两位巨阉不敢耽搁。一个允许宫中走马,一个把皇帝从温柔乡里叫醒,请入凉风殿。

    高仁光作为清都尹,详表了整个过程。

    高纬越听越气,又见高长恭亲笔信和那幅道家画轴,顿时拍案而起,怒发冲冠:“岂有此理!朕将天下托付于他,他竟图谋勾结道门作乱,还——什么东岳帝君?”

    穆提婆进言道:“臣真是瞎了眼,没想到高长恭居心叵测,觊觎皇位。明日他就要赶赴淮南,一旦离开邺京,恐怕就要举兵谋反!”

    “世子不是要进京吗?”

    “父子二人若都走水路,途中相遇……就回不来了!”

    “城阳王,你说怎么办?”高纬问道。

    穆提婆眼珠一转,道:“应召高长恭进宫问对,看他认不认罪。再立刻派兵去水师大营,夺回大船,以防高长恭乘船逃跑。”

    高纬不愿见高长恭,便令今晚在中书省当值的颜之推率两百禁军去兰陵王府问话,同时各处宫门、城门戒备,禁军备战。

    高仁光也立刻去清都府集合兵马,加强宵禁。

    至于水师大营那边,恐层层传令不及,由穆提婆持皇帝诏书前往,意欲接管高长恭明日出行的大船。

    深夜,王府大门的铜环砰砰作响。一开门,一群禁军涌了进来,为首者乃是禁军校尉韩宝信。

    高长恭来不及换衣,韩宝仁撞开高昆等亲卫,闯入后院,在卧房外高喊:“陛下有旨,高长恭出来回话。”

    郑赟歆又是一惊,道:“大王,发生何事?”

    想到方才的噩梦,高长恭有种不祥之感,淡淡道:“很快就知道了。”

    他穿好衣服,走出卧房。

    韩宝仁望见高长恭出来,立刻让开,现出颜之推的身影。

    颜之推双手捧着信札和画轴,呈到高长恭面前,眼眶湿润:“太保,陛下叫你过目。”

    高长恭看了信,忽地如坠冰窖,语气依旧淡然:“是我的字。”

    “太保,你仔细看看。”颜之推关切道。

    高长恭岂是贪生怕死之徒,慨然回答:“是我写的信。”

    韩宝信拿过画轴,当着高长恭的面打开,质问道:“这幅画认得吗?”

    高长恭立刻明白这是针对他的陷害,摇头道:“不!”

    “你勾结道门,道门尊奉你为帝君,不是吗?”

    “我虽与道人交往,但不并信奉道人法门。他们也从未说我是什么东岳帝君。信是我写的,我认下。画实不知情!”

    问完话,韩宝信一行匆匆离开,大队人马则包围了王府。

    高昆当日的忧虑全都应验了。只是主从尊卑有别,除了怄气,也不能说什么。

    作为结发妻子的郑赟歆扶门痛哭,道:“你一封信害了自己,一封信害了天儿。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面对如此剧变,高长恭悲从中来,肺腑中熬满了委屈、悔恨和不甘,忽然喷出一口血,晕倒在地。

    与此同时,穆提婆手持诏书进入水师大营,调动兵马登上高长恭的大船,控制住船上的兰陵王府亲卫,卸掉他们的武器。

    穆提婆对他们道:“高长恭谋反,已被朝廷囚禁。陛下不忍株连你们,只要你们检举高长恭,可免一死。”

    手无寸铁的亲卫们面面相觑,不知眼前这位尚书左仆射说的什么话。

    吕方挥舞着明晃晃的大刀威胁道:“若不告发高长恭的罪状,你们都得死!”

    两位什长振臂高呼:“大王无罪,跟他们拼啦!”

    可怜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兵,竞相死于自己人之手。大船上鲜血横流,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凄惨。

    凉风殿内,昌黎王韩凤看了高长恭的书信和那幅画轴。

    “都督,朕该怎么办?”每临大事,高纬最倚重的还是自小陪伴他的韩凤。

    殿内只有君臣二人,韩凤说话无所顾忌:“臣以为这两件证物并不能说明什么?”

    高纬不高兴了:“都督怎么想的?”

    “高长恭勾结道门,只是查证韩陵山田庄是否偷藏官粮,并非要危害朝廷,所以谈不上谋反。至于这幅画嘛……会不会是穆提婆诬陷高长恭的手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