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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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篇:凛北军政府

    凛北游侠,简称“凛北”,又称“凛北军政”、“北方之剑”。凛北始创于天启5年6月3日,由张一成、赵玮贤、孙维京、郭涧贞为首组成。至于前两者的身份我们本篇将会讲到;而涧贞、维京和另外一些来自北永校或其他地方的人物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是我们后面的故事。

    自天启以来,在短暂的惊慌之后人们开始思考该如何生存下去。其中除了物资的收集、资源、领地的保卫和集体内部的协调以外,便是各大独立的集体与集体之间的联系了。

    实际上,这是一个冒险且迫不得已的过程。因为当时的求生集体们都有着各自的猜疑链:谁也不知道谁更强大,而谁也无法揣测谁的心思。人们对暴露自己的位置和实力而感到恐惧,因为他们无法确定等来的究竟会是合作还是入侵。

    但,当时由于人们尚未精于世故,且外界的其他集体大多都是以学校为单元的,其中充满了他们曾经初中、小学或同乡的同学。且因着一些对人性的“幻想”,比起互相入侵,大多数人都想到的是和老友的团聚、合作甚至是投靠。因此,这让他们在一定程度上渴望与外界进行交流,而彼此的戒备心也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

    不过因为其中一些考虑到猜疑链的领导者的存在,他们之间还是保持了相当长时间的犹豫,直到发现大家都差不多惨和弱的时候,他们才开始动身去和其他的集体交流,直到发展成最初的、最简单的贸易与合作关系。

    于是,最初的交通活动也开始了。人们试过很多办法去铺设道路或串连各个集体的所在地,但最终选定并延续到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便是彻底大面积压实主要道路。

    因为人们观察到,虽然雪非常大,但当雪被积累到一定高度便不会再增长。于是人们尝试不断压实降下的雪被,当实心的雪被被压到正常密度的雪被所能达到的最高高度时,其高度竟也不会再继续增长。而这,便形成了最初的“地面”。比起雇佣各集体的清道夫去清雪,这样慢慢地压实所有的雪以形成坚实的道路明显更能适应人们的需求。

    所以,人们在第一次压实雪被后再等猛烈的风雪继续积累,然后重复这一过程,直到雪被抵达既定的高度,不再增长。因为降雪的密度很大,所以这项工作进行得很快,通向各个集体间的道路就此形成。

    终于,人们的双脚和宽轮人力车重新遍布于天启下被抬高了三米实心地面的废土城市。涧贞此时便在这样的车和路上——只不过拉车的不再是人,而是人们找到并精心呵护出来的马匹;而路面也不止由雪组成,还有被掺入了特殊物料以增加其硬度的混合物路面。

    “涧贞,你想好怎么说了么?”波纹此时正坐在涧贞的对面,他身着凛北校官风衣——那是一个比较常见的,与天启前其他时髦风衣别无二致的版型。而凛北的纺织局则为其袖口、衣边和领口等部位绣上了风格、颜色与材质不一的花纹、包边用以区别其身份与职位甚至是军种。

    十八年过去,波纹和涧贞一样都不再年轻。但他们内心的火焰和意志仍正值壮年,波纹那戴了十几年的眼镜也仍在传递着他眼中的灿烈。

    波纹一旁的是王梓鸳鸯上校,衣着与波纹无异。王梓鸳鸯从小便是涧贞最好的玩伴,而波纹、王梓鸳鸯和涧贞也同样是初中同学。三人的友谊无比深厚,时间与空间尚不能隔离。

    王梓鸳鸯在初中毕业后去了永定,在天启之后也经历了一些磨难。后来在一次机缘巧合中与涧贞、波纹等人相遇,并一同参与到了彼时凛北游侠最初的创建事业当中。

    这段故事,我们在未来将会提到。而今天,他们也将亲眼见证一手创立的政权与事业分崩离析....

    “应该知道吧。”涧贞的心情低沉,他慢慢将头上的大檐帽取下——如前所述,那大檐帽并非天启前最常见的版型,反而其帽顶要更扁一些,而帽徽置于帽体。这样的设计让它既可以彰显佩戴者的身份,又可以最大化便利其在一线的行动。

    王梓鸳鸯听罢,哀叹一声,说:“唉,涧贞,也别太慌了。张一成和赵玮贤肯定会帮着咱的,维京势力再大,也不能把这两位视为无物....当初创立凛北,咱们顶多只算个半路杀进来拿现成的,但那时候最黑暗最复杂最困难的事情....可都是那两位大元老干的。”

    “是——啊,涧贞!”波纹拉长了声音,但他实际上是在用一种试图暖场的玩笑态度来表达自己的意见:“涧贞你看,凛北军政划为四派,一是你二是维京三是两位大元老,四是举足不定的在野军阀和封疆官僚。俩大元老都跟你是小学和初中同学....他们俩最开始组织起这帮倒霉蛋的时候,也是他们重用了你去工作和开发凛北最初的范围。你什么时候让他们失望过?又什么时候让凛北军民失望过?”

    王梓鸳鸯听了,也劝道:“没错,你想,你有这层关系,又有那个实力,维京无论如何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涧贞听了,抬头严肃地看向二人,正色道:“话是这样讲不错,但你们不要忘了,维京、王璀、王明凯手里可握着凛北中央和西方、南方的贸易矩阵和几乎四分之三的生产资料。在野的武装军阀和封疆官僚都和我不错,但也不是没有他们的死党。而一些绝对会选择中立态度的,也必然会因为地缘政治而做出他们本心或违心的选择。张一成和赵玮贤....我的两位好战友啊,凛北从建立开始到现在,经济、政治、军事....哪一点没呕心沥血地去操持和把控?但现在,大部分军队都在维京集团的手里,张一成和赵玮贤太相信他了,也太相信....我曾相信的人了....”

    王梓鸳鸯和波纹听了,相视一眼,只觉深深的不安。而后波纹问:“军事?涧贞,凛北中央的军政大权还在赵玮贤手里吧?维京是开国上将不错,但....”

    “军政大权?”涧贞一下子坐直了身体,无奈地说,“波纹,赵玮贤的军权已经完全失效了。他不掌握生产资料,部队的军饷被维京完全控制了!对于一个掌兵者来说,还有什么比失去了军饷的支配权更可怕的事吗?光凭这点,赵玮贤的军权已经荡然无存了。”

    话毕,涧贞看向一旁车窗外的飞雪和街道....人们都已经习惯了在这样的世界生活,街道上形色各异的人和点亮着一盏盏窗户内油灯的小楼里,无不诉说着生活的平常与人们已经重燃起对抗天启的热火。彼时这些小楼已经不再是天启前企事业单位的办公楼,而是所有不能住在高层楼房的被迫选择这里的居民,因为直到未来很远一段时间,他们都不能通过任何方式来持续稳定地为高层供暖。

    所有人都在为了生活而奔波着——如同史奉和若奇。

    “要说我想没想好怎么说,我也没有任何选择。咱们现在处于全面劣势,波纹,鸳鸯。我不可能跟凛北的军民刀兵相向,无论我的理由有多么正当。而现在,你我所做出的一切决定,都将充作我们未来发展的伏笔....”涧贞说着,内心非常痛苦。而鸳鸯也点了点头,说:“涧贞啊,那个....叶长庚,我听说你交待他的事情了,我和波纹、霂泽还有何青、托尔然....我们都觉着,你分出去的权力有些太大了。”

    鸳鸯说着,也皱起了眉头,低头抬眼望向涧贞,期待着他的答复。

    “我知道。”涧贞说,“这是一步险棋,朋友们。”

    涧贞躬下身子,两个胳膊肘撑在膝盖上,继续说:“这次赴会,我就没打算带回来什么好消息。只是在尽量争取一点好处的前提下,给国荣郡的动作争取一些合法性。”

    “合法性?你是指....封臣的再分封吗?但这至多也是‘合理性’的范畴,合法的话....”鸳鸯也跟着思考了起来,而涧贞则点了点头。

    “唉合理合法什么的就别管了。你们知道在凛北军制里,军政合一的政体必然带来军人执政的偏执性和猜疑性。这对政治的发展极为不利....对此张一成和赵玮贤不是意识不到。所以他们在咱们的军制中设置了封臣再分封的限制——即层级间隔指派责任制,各军政长官的下级都不全是自己的人,其中也穿插着中央委派的人来监督或监视。”

    涧贞说着,也就此道出了自己的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