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了半夜，公路上车流也开始少了，医院本就废弃，只有门口的路灯亮着。

    项莺莺走在前面，打着手电筒。

    走廊上满是灰尘，邹嫚拿着棍子拨开前面的蛛网。

    米雅胆子最小，一直搂着苏璎的胳膊不放，颤抖着说：“要不我们回去吧。”

    “嘿，说好的要一起的，你可不能出卖我们。”项莺莺说。

    “可也太吓人了，大晚上的。”

    “嘭”一声巨响，随后米雅一声尖叫。

    “对不起，我撞桌子上了。”邹嫚满脸抱歉。

    “你小心点，把我们米雅吓坏了。”苏璎嗔怒道。

    邹嫚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

    “怎么走廊上放了桌子？”项莺莺踢了一脚。

    “都多少年没人用了，谁知道。”苏璎说。

    “我说，”米雅声音颤抖，“要不我们就不进那么里面了。”

    “不行，这次就是要进到重症室，那里怨气才多。”项莺莺说，“怨灵重的地方成功记录才高。”

    苏璎说：“那还不如直接去太平间。”

    “我不要。”米雅搂住苏璎的手又紧了点。

    “我也想，可惜这就是一家小医院，没有太平间。”

    四人走到了三楼，在一间房间门口站住了。

    “就是这了。”项莺莺说。

    门口的牌子写着重症室。

    门轴已经坏了一半，倾斜着隔开了走廊和房间，上面布满了灰尘。

    邹嫚抬脚踢了一下。“咚”，一阵沉闷的声音。门纹丝不动。

    灰尘扬起，在手电筒的光照下像浮游的小生物。

    “咳咳。”四人不约而同被灰尘呛着，用手捂着鼻子。

    项莺莺也走上前去，“我们一起，把它推开。”

    于是她和邹嫚两人用脚将门板推靠墙。门板靠墙后，发出“咯吱”的响声，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苏璎站在门口，捂着口鼻说：“要不等灰沉下来再进去吧。”

    三人等了一阵，感觉不太呛鼻了，就走了进去。

    重症室内的机器已经搬走了，只剩下没用的柜子和空旷的房间。

    “开始吧。”项莺莺已经跃跃欲试了。

    “你找的方法靠不靠谱啊。”苏璎说。她还是不相信世界上有超自然的东西。

    ——这东西还是要你亲眼看到才能相信啊。

    她不由自主地想到当时林珑说的话。

    项莺莺早就在地上铺了一张布。“我可是请教了高人才搞到这个方法的。嘿嘿，我早就料到现在这种情况，带了块垫子过来，要不就要坐在满是灰的地面了。”

    “要几根蜡烛？”邹嫚掏出蜡烛问道。

    项莺莺说：“二十根。我先画个圈，你点上后间隔差不多距离放一根。”

    苏璎没能搭上手。她能安抚好害怕得腿发软的米雅就算帮了大忙。

    项莺莺拿着粉笔在地上画了个圈圈，画完后直起腰，“好了。”然后又从包里开始拿工具。

    邹嫚点上蜡烛，沿着项莺莺画的圈，先滴几滴蜡在地上，然后把燃烧的蜡烛固定住。

    “苏璎，你说会不会真的把鬼招来？”米雅靠在苏璎的肩上小心地问。

    “放心，不会有事的。我们不陪这神婆过来一趟，她不会放过我们的。今天就让她死心一回，别老信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苏璎拍拍米雅的手背安慰道。

    “好了，来吧。”项莺莺叉着腰，一脸胸有成竹，手电筒的光打在她脸上，活脱脱一神婆。

    四人走进蜡烛围着的圈里，跪坐在布垫上。

    “我们要做什么？”苏璎问。

    “你拿上这个铃铛。”她指着中间一只铃铛。

    苏璎拿了起来。

    “我开始念咒语了。我念完一段，你就摇一下铃。”

    苏璎点点头。

    项莺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册子，开始念：“哦，摩，溺……”

    “你神秘咒语就写在这种小册上？”苏璎说，“至少弄个旧册纸来，用毛笔竖着写上去还有点仪式感，这种册子看起来就一点都不像古老秘籍。”

    苏璎瞪了她一眼：“安静。管用就行，不要在意形式。”

    苏璎急忙闭嘴。

    项莺莺又开始念了起来。其他三人无所事事，大眼瞪小眼，房间里就只剩下项莺莺一本正经地念着咒语。因为有些生疏，念的声调和节奏听起来非常怪异，甚至有些滑稽感。

    米雅是第一个忍不住的。可又怕惹项莺莺生气，嘴一歪，忙低下头，用力把笑憋回去。

    邹嫚在米雅对面。她看到米雅的表情后，她也开始忍不住了，也低头憋笑起来。

    项莺莺依然自顾自地用奇怪的节奏和口音念着她那破咒语。

    苏璎也看到了米雅和邹嫚的表情。可她不能动，她要拿着摇铃等项莺莺念完一句摇一次。项莺莺念的节奏太怪了，她完全掌握不了时机。在项莺莺停顿的时候，她不知道是她卡住了，还是咒语断句的地方到了。好几次都是项莺莺用眼神提醒她才记得摇。

    苏璎甚至觉得自己举着铃铛摇铃比项莺莺更滑稽。

    项莺莺终于念完了。苏璎放下铃铛的一刻，长出了一口气。

    “来，你们想见到谁的亡灵？”项莺莺兴奋地问。

    “我谁都不要。”米雅忙摆头。

    “我的话，想见爱因斯坦。想听听他说说自己当时的灵感是怎么来的。能和伟人对话吗？”邹嫚说。

    “见一个老头子有什么意思，好不容易有个机会。”项莺莺说。

    “那你想见谁？”邹嫚问。

    “当然是我的梦中情人啦。上个世纪的现象级男星加伊坦·罗德林。如果他能抱着我，跟我说宝贝，哎呀，开心死了。”项莺莺一脸花痴，还没见到她的梦中情人就已经脸色潮红了。

    “你会法语吗？他好像是法国人。”米雅问。

    项莺莺一下被拉回了现实。她瞪了米雅一眼，可能觉得她煞风景。“灵体应该就不受语言限制了吧。”

    “难说。”米雅没有一点眼力见。

    “管他说什么语言。就他那磁性的声音对我说话，说什么我都开心。”

    “骂街呢。”

    “……”

    “苏璎，你呢？”邹嫚怕项莺莺真的暴走，还没等通灵成功就直接给米雅通灵了，就岔开话题，问苏璎。

    苏璎想了一下，说：“如果真能通灵的话，我想见我哥。还没多久，我哥应该不会这么快投胎吧。”她脸上带着笑容，好像随意开个玩笑一样。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起来。她们是好朋友，苏建告别式的时候，她们都去参加了。现在好像说什么都有点不合时宜。

    “哎呀，你快说，接下来怎么弄。”苏璎打破了沉默，问项莺莺。

    项莺莺说：“你只要想着你最想见的人的容貌，五秒钟摇一次铃，摇十次后，灵就会出现在旁边。”

    “好，那我先来。”邹嫚拿起铃铛，一段时间“叮啷”响一次，十次后，她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项莺莺试探地问。

    邹嫚环视了下周围，“没看到。”

    “仔细找一下。灵魂这东西很虚的，别错过了蛛丝马迹。”

    可等了一阵还是没有动静。

    “是不是不灵。”米雅问。

    “你肯定是没集中精神，要非常仔细地想你要见的人的样貌才行。让我来。”她把铃铛拿了过去。

    十次铃响后，她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其他三人异口同声的问。

    “别做声。”她阻止她们，眯着眼睛环视周围。

    其他人屏息凝神，生怕吵了她背锅挨骂。

    一分钟过去了，没有一点动静，项莺莺泄气般坐了下去，脸上无精打采。

    “让我试试。”苏璎拿过了铃铛，轻轻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