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马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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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大堂之上

    苏公公返身进到宫内。

    东胡使者对持戈宫卫嘿嘿笑道:“好大口气!燕国人真了不起,燕王也是一样,好不神气!一连三日不见!”

    只见此人,头戴羊皮狐绒帽,横成了一个圈似的,盘在帽边上,

    长着一副长脸,眯眯眼,细长细长的,胸前搭着个钱鞑子,很有钱的样子,走起路来丁零咣当,声声作响。

    身穿西域竖条绵丝白袍,足蹬胡丝亮马靴,年有三十七八模样,面容惨白,满脸胡腮,嘴帮子鼓鼓囊囊,好象塞着什么物件似的,身材瘦削,样子偏高,赛似驼鸟,脖子长如骆驼,走路向前,一颤一颤,不时抖动单只胳膊,另一只手缩在衣袖里,不知有还是没有,浑身飘着一股牛羊肉味。

    再看那位姑娘,面容清秀,身材修长,约有二十上下模样,举足有节,训练有素似的,迈着小步,款款而行,给人以落落大方之感。

    脸稍微长了点,额下有颗黑痣,不大显眼,依然温文尔雅,像中原人那样,描着眉,抹着红唇,娇艳可爱。

    上身穿着一件宽条雁领服,白蓝相间,翻着毛绒绒的上衣领子。

    下身穿着一件马脸裤,宽松的衣裤,直达脚踝,一条蓝丝带,环肩披下,绕身而上,不时撩起丝带,掩住脸面,偶尔妩媚的看上男人们一眼,就象仙女一样。

    正是一位美丽的草原姑娘。

    姑娘的相貌之奇,身材高挑之状,与窈窕、优雅之美,直看得秦开两眼发呆。

    那女子见秦开正看自己,而且目无斜视,妍然一笑,忽然驱身向前走了三步,远在十步之外站定,躬身施了一礼,说道:“你就是秦开吧,东胡之女虞归雁,拜见公子!”

    秦开正要向前搭话,却被将军一把拉住,说道:“哎?你这是意欲何为?别忘了府上,我家姑娘市简!”

    秦开顿时一脸窘迫,定定站在那里,低下头来,没有说话,不知寻思什么。

    东胡使者举步向二人走来,当即被一名持戈宫卫拦住,戈头直指使者鼻子,咬着牙说道:“站住!再敢向前一步,我便捅你一戈!”

    那使者眼见戈光闪闪,不敢放肆,只好止步于此,求援似的说了一声:“大将军!怎么不认识了呀?”

    将军没吭声。

    秦开见此情景,指着那使者,笑道:“这就对了,王宫圣土,不得多走一步!”

    忽见苏公公出现在门前,高声喊道:“听宣!

    请大将军带质子秦开进宫!东胡使者,携东胡舞女虞归雁,随在身后,一并入内,肃然而行!

    东胡使者,不可目视两侧,只管一意直行即可!所带随从,止步宫前,不得入内!”

    大将军市被,整了整衣冠,列身在前,向宫门走来,其余三人,随在将军身后,鱼贯而入。

    秦开走到门侧,正要入内,忽听虞归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公子慢走!”

    秦开不禁扭头,稍留脚步,等了姑娘一下。

    虞归雁疾步走到身边,耳语道:“我怕。”

    “你怕什么?何怕之有?”秦开悄声说。

    虞归雁娇声道:“他们要拿我交换,求公子保护我!见事行事即可,小女子不胜感激。”

    “快走、快走!”苏公公站在门边催促道。

    虞归雁含羞,对苏公公不满的抛了个媚眼,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跟在秦开身后,进了大殿。

    却见东胡使者,大步赶上大将军市被,一扯衣袖,并肩而行。

    秦开一进大堂,便觉得情况有异,顿觉不妙。

    只见公子职,站在燕王龙椅旁边,却不见大王现身殿内。

    疑惑间,心想,怎么是他?龙不在滩,反倒虎临大堂,真是怪哉?

    稍时,众人来到龙案前,分立前后,并及左右,逐一站定。

    大将军市被站在大堂中央,秦开稍稍侧后,卑之以立,站在将军之右。

    虞归雁本该站在东胡使者身边,却悄悄隐身在秦开身后,不肯露面。

    北胡使者则恭身立在最右,距大将军足有十步之远。

    他向虞归雁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虞归雁回眸看了秦开一眼,似有恳求之状,走到东胡使者身边,不知说了几句什么,忽又跑了过来,站在秦开身后,掩面而思,随后低声而泣。

    秦开扭头看了虞归雁一眼,掏出怀中手帕,伸胳膊拧身,悄悄递到背后,虞归雁接了,抹去眼泪,哭声便戛然而止了,脸上却露出了笑意。

    只听大将军市被说道:“少公子,大王何在?”

    公子职走下案台,来到市被身前,拱手施礼,道:“将军!未来岳丈大人,大王身体偶恙,不能前来,由我代劳,发号施令,将军勿疑。”

    将军大有不悦之色,昂昂然说道:“什么?公子,大堂之上,哪来戏言之辞,怎可称我为岳丈?曾几何时,我有将小女市简许你之意?却未有过!简直是胡闹!”

    公子职不以为然,摇摇头说道:“大将军!我只说给秦开一听而已,你紧张什么,更不必当众向我发难,我想看他还敢不敢跟我争夺市简!

    再说,早晚有一天,我将亲至将军府上,向小姐提亲!礼已有备,不是都送到将军府上去了嘛!”

    说着,一脸嘎笑的来到使者面前,道:“东胡使者,我乃燕王次子、公子职是也。

    念你东胡,屡犯边关,烧杀抢掠,掳我边关女子,抢占我邦地盘与牛羊,肆无忌惮,祸害百姓,为此,燕王不肯相见!我兄长太子平,也没空闲功夫与你等会面!

    一问草原使者,秦开为质子,要去多久,何时能回来?”

    那使者道:“双方握手言和越久,越不能回,十年二十年之久,乃至此生,皆有可能。”

    二问东胡使者,“双方若有战呢?”公子职说。

    “只怕会死在草原,为开战者替罪,这是你方主动提出言和的,是为抽出兵力对抗齐国或是中山吧。”使者说。

    听到这里,公子职突然提高了嗓门,说道:“李公公、苏公公,搬俩个坐墩来!”

    稍时,两位公公,象早有准备似的,从大殿内,一人抱过一个绣花墩来。

    苏公公将一个绣花墩,放在了大将军市被面前,退身而去。

    公子职道:“将军大人,请坐!”

    李公公将另一个绣花墩放在公子职面前,边退边说:“公子请坐!”

    公子职非但没做,反而一脚踏在坐墩上面,直视着东胡使者说道:“因此,大王特命本公子前来督办、发落此事!

    再说,你等东胡也不够资格,能让大王出面。

    对此,你有何一孔之见,先报个姓氏来再说!”

    东胡使者眉头紧缩,不屑的说道:“你代大王,行使外交之职?会何外交辞令,何以为证?”

    公子职手持一物,金光闪闪,亮在众人面前,问东胡使者道:“可识此物?”

    东胡使者看后,低头说道:“识得,这是燕王令牌!号令天下之物。“

    “这便是说,我有生杀大权!对不对?”公子职说完,便跟秦开对视了一眼。

    秦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向公子职努了努嘴。

    公子职会知其意,这是在怪自己无礼,也是在提醒自己。

    不禁觉得这样把腿翘高高,秦开大意是并不赞成,终是有失大雅,对使者不尊,还涉嫌对草原部落不尊,有失外交礼仪。

    便收起腿来,双手一背,侧身看了秦开一眼,似乎多了底气,一扬脸,神态傲慢的对东胡使者说道:“既识此物,说吧!”

    东胡使者道:“大王公子,哦不,公子职大人,我叫那麻尔潘,东胡人称三狼主,乃大单于、呼可尔罕特派使者,并非凡俗之辈。

    此次前来贵国,并非本人心意,而是奉草原盟主而来。

    我那东胡之主,乃是草原之王,行前我主有过交待,我代大单于、呼可尔罕,向燕王哙他老人家问好!

    并代表全体草原部落英雄,向伟大的燕国之主燕王哙,致以无比亲切的问候,和至高无上的敬意!

    不过公子,请允许我直言,你们贵国,待人很不友善!就连宫卫都是如此,所到之处,处处遭到冷眼,及不良待遇。

    为此,我先声明一下,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可不要动不动就问斩呀!更不要手执大王令牌跟我说话,这样很不友好,请你收起来吧!

    此外,我还得随便多说几句,请你不要不耐其烦,如同你们中原人所说那样,我家中还有老婆孩子呐,这头,杀不得!”

    公子职将令牌揣入怀中,凛然目视着东胡使者。

    方才,他从父王那里得知,那麻尔潘是个聪明而又狡猾的男子,是草原之王呼可尔罕身边的智囊。

    听说,此人说话时眼神滴溜溜乱转,话头虽软,心头却狠,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此刻,那麻尔潘见燕王哙没有出面,自是心中不快,认为礼遇不恭,自在心中暗暗盘算。

    闻听燕王哙派公子职前来发落,心里已有了几分主张。

    又见公子职如此年轻气盛,手持令牌,先跟自己来了个下马威,顿感不妙,心生几分害怕,又担心公子职嘴上没毛,只怕此小儿说了不算,又觉得燕王哙很可能在背后留着一手,内心很是不服,才有了这番话语。

    公子职见那麻尔潘眼皮直往上翻,大有察顔观色之意,样子很不老实,反拿出了不是外交辞令的话来搪塞自己,摆明了是在小看他,顿时佯怒道:“歹!什么老婆孩子,老实说话!

    你以为我不是大王,不能杀你,是不是?你以为你是使者,有护身符是不是?

    他又将燕王令牌,从怀中掏了出来,说道:“你看好了!今有大君令牌在此,虽说大王不杀来使,那是大王顾及外交礼仪,遵从一定之规,也因我国乃是礼仪之邦,墨守成规而至!

    我则不然,倒想看看你长着几个脑袋!若敢言语冒犯,轻视于本公子,不妨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