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轮斯的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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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向太阳的龙鸟

    刘诚远紧紧抓住龙鸟长在脸上的角,拿着手里的刀使劲扎使劲划,龙鸟蛇一般细长的身子奋力挣扎,带着诚远在教堂上左撞右撞,企图把诚远从他身上甩下来,可诚远却像一块磁铁一样扎完左眼扎右眼,扎完右眼扎左眼,灵活的在龙鸟的身体上活动,主要还是因为龙鸟的角遍布全身,只要力气够大缠在龙鸟身上不是问题。

    艾米娅这时已经安顿好希轮斯双手拖着巨剑前来帮助诚远,那龙鸟已经被教堂的天花板给卡住了,见着艾米娅想要攻击她于是再次将头甩向她的方向,艾米娅则是站在原地双手扛起巨剑,担忧又恐惧的看着前方,就在那么一瞬间艾米娅机械的摆动着双臂将巨剑挥向前方,将龙鸟的鸟喙一刀震碎,这时候艾米娅将落下的巨剑往上转身提起之后翘起巨剑再次挥斩,给龙鸟做了个口腔手术。

    龙鸟比先前更加剧烈的挣扎,竟挣脱开了教堂天花板的束缚,巨大的身躯在屋顶上扭动,每一次扭动都给太阳教堂带来了颤抖。在调整完姿势后,他在太阳教堂的顶上对着太阳仰天嘶吼,响彻天际的龙吟在天空盘旋,久久未能散去。

    “希轮斯医生。”一个身着华丽的男人捂着耳朵上前来询问希轮斯。“这段时间您都去哪了?为什么您会与太阳战士在一起,还有您的手臂……”

    希轮斯回过头去,察觉到不仅是面前这个来自贵族的男人在问他,而是站在他面前所有的贵族都在等着他的答案;如果换做平时的他是完全可以不回答这些问题的,可如今……世道变了,他必须成为贵族圈子中的一员。

    “她并不是太阳战士,只是获得了太阳战士的力量;本性恶劣的是罗多托人,而不是获得太阳战士力量的人。”希轮斯在语言上的技术并没有退步,他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些没啥脑子的贵族,毕竟他是被迫从这种环境下长大的。

    “可是少爷,太阳战士的力量可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承接的。”一个身着黑色风衣,头戴三角帽的女人靠在阴影下的墙边,镶嵌在风衣上的流金展现着她的贵族身份,而挂在她胸前那枚雕刻着精灵,象征着梅耶尔家族直系血脉的家徽却比任何的黄金都要具有价值。

    “玛琳娜……好久不见。”希轮斯想走上前去,可玛琳娜却主动上前一步抓住希轮斯的右手,一头白发在阳光下显露出部分光泽,打开他的手心抚摸着上面的手纹,问道:“那女人把你的手还回来?”

    希轮斯赶忙把手缩回来,陪笑着说:“玛琳娜,梅耶尔的家事就不要在外面说了。”

    “家事?”玛琳娜·梅耶尔冷笑一声。“你还姓梅耶尔吗?”

    面对玛琳娜的质疑,站在身后的贵族们也对希轮斯如今的身份产生了疑问,全科思都知道希轮斯就是为了不想继承主席的位置所以选择去当医生,可希轮斯却在这时提出了家事……好像也确实是不便多听的家事,即使这群贵族们都不是很聪明,因为聪明人是不会跟着梅耶尔家族来参加祭祀的;但即使他们再不聪明也明白有些东西是他们不该听的,于是只能就此作罢草草离开。

    “很多人都相信你,明白人都知道根本不存在什么歇斯底里症,科思的贵族们拥戴你,因为你是主席位置的唯一正统继承人;科思的平民们对你恨之入骨,因为你当了医生之后不知为何变得无比残暴……”玛琳娜将手搭在希轮斯的肩膀上,弯下腰瞪着他回归常人后褐色的眼睛问道:“你把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告诉我讲明白,否则无论你复活多少次我就杀你多少次。”

    希轮斯咽了口水,他的心中很是忐忑。一是玛琳娜是真的会动手杀了他,因为她知道希轮斯是可以复活的;二是不能够告诉任何人他已经归附常人的事实,否则就相当于他丢弃掉了自己是正统继承人这张牌。

    玛琳娜抬起头来,让阳光显现出她棱角分明的脸庞,蓝色双眼显现的不是如艾米娅那般的忧愁,而是一种坚韧与凌厉。

    教堂那里传来的巨大的爆炸声,随即铺天盖地的阴影向着希轮斯的方向袭来。

    “希轮斯!危险!”刘诚远抓着龙鸟身体上的角在一点点的往上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龙鸟朝希轮斯冲去;在这时他看到站在希轮斯面前的女人将希轮斯抓住架在她身前,让希轮斯的身体面对着龙鸟的鸟喙。

    “你疯了!你也会死的!”希轮斯的挣扎却让玛琳娜越抓得越紧实,玛琳娜却不慌不忙,嘴角意味深长的微微扬起。

    诚远自觉已经来不及了,如果艾米娅能够跟上来的话说不定一击就能将龙鸟击落,可是她不会用勾爪啊;在这应急之中诚远左顾右盼,突然目光扫到龙鸟身下的小教堂上的尖顶,来不及多想将勾绳缠在龙鸟的身上几圈后拿着大喊一声“老爷保号”直接跳下去,在跳下去的过程中不停的旋转将几根绳子缠成一条,然后用自己多年来卖鱼积累的捆绑技术将绳子快速绑在教堂的屋顶上,好在这座教堂是新建的,混泥土里有钢筋结构才能够牵制住龙鸟不至于教堂被连根拔起。在这时龙鸟却放弃了翅膀伸长了脖子,这个角度依旧能够打到希轮斯。

    “你妈了个臭逼!”刘诚远在这时忍不住破口大骂,双手抓紧绑着龙鸟的绳子,霎时间双手肌肉青筋暴起,大吼一声就往后拉拽,那龙鸟因为没有飞行的支持竟然被诚远拽动了几公分,也加速了龙鸟的下坠速度,却只是杯水车薪。

    “你想要什么?!”希轮斯放弃了肉体上的挣扎,企图用语言来说服玛琳娜,而她的言语却只是轻描淡写:“说什么呢?都要死了。”

    巨大残破的鸟喙已经冲到希轮斯的身前,艾米娅背着巨剑赶到了。

    似乎变得宁静了,无论是建筑倒塌的破坏声,还是龙鸟冲击的呼啸声都淡然无存,空间时间在这一个反复停止了流动。

    伸出嫩白柔软的双手,在她的手上迸发出春天的嫩芽,生命在她的双手上展现出蓬勃生机,将她的双手缠绕;在一切生命自黑暗中成熟之时,来自宇宙的阳光普照大地,让那些树木再也无法感受到寒冷,温暖淡化了它们的本性。再后来,火焰从未知中燃起,她为灵魂而燃烧,万物因你而生,万物因你而死;文明更替了死亡,社会迎来新生。

    艾米娅因为忍不住剧痛而放下双手,可对希轮斯的爱让他再一次举起,火焰灼烧着她的双手,在难以想象的痛苦中其中诞生了一双守护肉体与灵魂的灰烬臂甲。

    龙鸟拖沓着巨大的身躯冲向前方在地面上滑行,所经之处的建筑全部在轰鸣声中倒塌,连同来不及逃跑的贵族或平民一同碾碎,最终龙车在一栋钟楼前停了下来。

    尼伊站在钟楼上方,放眼望去还有另外两栋钟楼,而尼伊这栋钟楼与其他两栋钟楼有着巨大的差别,呈现像树木一样的螺旋状——那是降临在人间的神明才能有的建筑。

    建筑倒塌浓雾四起,龙鸟仍在低声的喘息。

    艾米娅安然无恙挡住了龙鸟的冲击,她手上那双臂架也化为灰烬随尘土一起飘散在空中消逝,回归到最原始的状态。她再次从黑暗中诞生的火焰召唤出那把人体巨剑回头砍向希轮斯,给希轮斯吓了一跳。

    “抱,抱歉,我以为玛琳娜还在,她人呢?”

    希轮斯站起身来,刚刚龙鸟撞击过来的时候他很明显的能够感受到他与艾米娅的距离就像两块正极磁体一样,艾米娅退一步他就跟着退一步,而且没有任何的冲击力,感受不到地面的摩擦力,不然希轮斯早死了;这也是她的力量吗?希轮斯分明看到艾米娅的双手长出植物并焚烧时她脸上无比痛苦的表情,甚至现在她的脸还在抽搐。

    “你来的时候她就跑了。”他上前抚摸艾米娅还在抽搐的脸,内心产生愧疚与不安,以及一些不被人察觉的心思。

    “我没事,不用担心。”艾米娅拿开希轮斯的手,眼泪却不觉的在往下落;她低着头不想被希轮斯发现她在哭,拖着巨剑转过身去。

    龙鸟看着艾米娅手里的巨剑,缓缓闭上双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似乎是早已做好的决心。

    “等等!”尼伊在艾米娅举起巨剑时出现了,她站在钟楼上看着那只龙鸟,将手向前甩出,黑袍也一同随其在空中飘扬。“放他走吧!”

    在教堂尼伊给艾米娅设了骗局,现如今尼伊还来使唤艾米娅她自然是不信,还是举起巨剑要斩杀时希轮斯按住了她的肩膀走上前去,仔细查看那些遍布龙鸟全身的角,说道:“也许在我们离开教堂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发现我们了,并一路跟踪到现在,本来此次前来找梅耶尔家主谈话,可却被这头不知为何攻击我们的龙鸟所干扰,暴露了我已经回到科斯以及你与罗多托有关这两件大事。”

    艾米娅擦干眼泪,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希轮斯此刻脑子里想的是烧了这条龙来昭告天下他带着太阳战士回到科斯的消息,于是说道:“我在想能不能……不知为何我总能从这条龙鸟身上看出来一些人性,难道是有人用什么灵魂附身之法附着在这条龙身上?”希轮斯抬头望向高得见不到顶的钟楼,看向那在钟楼中间的尼伊,想着她刚刚为什么让艾米娅不要杀它——希轮斯欠尼伊很多人情,所以他不得不信尼伊,即使她做了很多事情还是像个谜语人什么都不说,希轮斯也拿她没办法;但说实话艾米娅也是个谜语人,但她在希轮斯眼中就只是一个需要他来保护的女孩子罢了,虽然大多数时候是艾米娅从物理意义上来保护希轮斯,对艾米娅来说希轮斯更多是精神上的寄托——与其说是寄托,更不如说是梦想。

    艾米娅羞愧的看了一眼希轮斯,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我在修改你和诚远的记忆时就是在你们的灵魂上动手,你还记得那口太阳教堂里那口火焰大锅吗?你一定能看到些什么吧。”

    希轮斯的手从龙鸟的角上松开,皱着眉头说道:“火是灵魂的媒介吗……如果现在烧了这条龙,那寄宿在他身上的灵魂会不会回归到原本的人身上……”

    突然间龙鸟表现出极度的抗拒,竟再次伸长了脖子对希轮斯张开血盆大口;就在这个时候希轮斯举起艾米娅的手,艾米娅也领会到了希轮斯的意思从手心放出了火。

    龙鸟顿时就本能的暂停攻击用黑羽翅膀来阻挡艾米娅的火,可他庞大的身躯彰显了他的笨重,那火已经在他身体内开始流窜;他无声的张开翅膀飞向天空,用尽全力煽动翅膀向着太阳飞去,接着火焰从他的腹部开始燃烧,在一声声悲哀的龙吟中速度逐渐减慢。

    那双黑色羽翼越飞越高,刘诚远也随着龙鸟的飞翔而抬起头来,眼睁睁的看着——不只是刘诚远,就连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贵族,那些远在天朝前来伊鲁经商的客人,还是那些自幼就在伊鲁长大的天朝人,都一同抬头仰望着那只不知名的龙鸟逐渐在火焰中焚烧殆尽。

    龙吟声逐渐在天空中散去,火焰焚烧物体的声音在安宁的空中像水波一般荡漾开来,将这一幕塞入每一位来自天朝的人们的心中。

    “啊……啊……”这只龙鸟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火焰为他穿上的衣衫逐渐爬上他的双眼;他张开鸟喙仰天长啸,喊出来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火焰焚烧人类的惨叫如魔音贯耳,人类对太阳最原始的崇拜令所有人类抬起头来仰望,祂所散播的恐惧让人闻风丧胆,那些刻骨铭心的历史如今依旧镌刻在那些遍布世界的太阳教堂上啊!

    太阳的光明令人恐惧,那短暂的黑夜迎来短暂的现实逃避;难道人类生来就是为了逃避阳光吗?难道光明是那么的不堪吗?难道我们人类就是黑暗的产物吗?

    既然如此,我们又为什么要否定黑暗呢?黑暗真的就比光明残酷吗?

    龙鸟的最后一声哀鸣已经如他的生命一般死去了,如同烟火一般的片刻璀璨与片刻的进化已经结束,留下的只有物质生活中对于再度燃起的关于太阳神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