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使劲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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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孔融扔梨

    如此一来,这案子若是不能处置妥当,便有可能引起巨大的波澜。

    戴胄满脸郁闷,继续道:“陛下!若说此案简单,那便极简单,只要我大理寺秉公执法,将财产剖分明白,便算结案了!可臣的心里总是在想,此事关系天地人伦,并非小事。若无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何来的修身齐家?又哪来的天下太平?如今我大理寺大笔一挥倒是容易,可他梅家难免从此兄弟反目,骨肉化为仇敌,非是圣人听讼与我大唐律法的本意!”

    戴胄说到此处,突然提高了声音,大声道:“子云:‘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意思是说,在听审断案之时,我可以和别人一样做到公正公平。不同之处在于,我希望通过自己这一次的判案可以平息纷争,安定人心,使得不再发生此类诉讼!”

    李世民皱眉勉强道:“果然是圣人的言语,王道荡荡,不偏不党。律法的意义,便在于定分止争,使人得守正道,灭非分之想!”

    “诚如戴卿所言,此事之难,不在剖分财物,而在弥补人心!只不过今天在场的诸位不但是我大唐的重臣,更都是经世致用、洞察世情的大才!此案虽难,在朕看来,也难不住各位!”

    史道高眉头微蹙。

    自己不过是个咒禁博士,无权无势,便是有兴风作浪的念头也没那般本事,自从李建成在玄武门外掉了脑袋,自己一直夹着尾巴做人,每日除了到太医院当值,便是闭门念经,他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案子能够牵扯到自己。

    “既然陛下有命!”戴胄狠狠点了点头,道:“涉案人等已在殿门外等候旨意!”

    “宣!”

    随着李世民一声令下,一旁的小太监飞奔着出殿去了。

    过不片刻,随着一阵吵嚷之声,十几个人上殿而来。

    来到近前,众人躬身施礼,不用人说,自然分成两群站定。

    “陛下!”

    戴胄指着左边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道:“这是大郎梅友仁!”

    “另一个!”戴胄指着那高鼻虬须的壮汉,道:“便是二郎梅友义。”

    一旁的史劲吹挠挠脑袋。

    为啥这样一个案子,居然能牵扯到咱们史家?

    史劲吹转过头去看自己的便宜老爹,却见史道高也是一脸的茫然。

    李世民皱着眉头,看着梅家二兄弟,冷冷哼了一声,道:“梅胆曾随朕南征北战,东挡西杀,何等忠勇?想当年,朕也曾问过他为何能不顾生死。他倒也老实,对朕言说,一则是对朕忠心,尽心尽力,二则也是为了后代考虑,一刀一枪博一个封妻荫子。如今他尸骨未寒,你二人却兄弟阋墙,岂不念汝等老父一片苦心吗?”

    梅友仁上前两步,躬身施礼,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道:“回陛下的话,小民自幼受圣人的教诲,岂敢为不孝之事?先父早年便虑及身后之事,因此特地留有一张遗嘱,嘱咐小民将家产与梅友义平分。”说罢高高举起,让在场诸人观瞧。

    众人抬眼观瞧,只见那遗嘱上写着“吾今桑榆已逼,钟漏将穷,病疾缠身,暮年不差……”果然是一篇遗嘱。

    待众人看的差不多了,梅友仁将遗嘱收入怀中,伸手抹了抹眼角,继续道:“我梅友仁乃是梅家嫡长子,既有先父的遗嘱,自然尽心尽力,分了一半家产给二弟,哪曾想我这二弟贪心不足……”

    说到这儿,梅友仁长长叹了口气,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他身后几名老者也纷纷道:“咱们路家乃是名门望族,礼仪之家,万事俱都讲究个礼法。咱们这官司便是打到天上去,也要寻个公道。若是那些蛮夷匹夫,以为舞刀弄枪咱们便怕了,那可是大错特错!咱们处州路家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陛下,你别给这厮骗了!”梅友义吼道,他指着自己的虬须,道:“他梅友仁自恃母家出身于世家大族,树大根深,欺负咱的娘却是突厥人!虽说要分些财产给我,可分田,便将膏腴之地尽数留给自己,将贫瘠之地分给我,将高宅大屋尽数留了,破烂房子却塞给我,我不服!”说完气呼呼地掐腰而立。

    史劲吹看了看这兄弟二人,又偷偷看了一眼李世民,心中觉得很是有趣。

    要知道,隋唐两代的开创者虽是汉人,却世代与胡人杂居通婚,沾染了胡风,便是如今大殿上坐着的李世民,身上也有胡人的血脉。

    而且李世民出身于陇西李氏,这些南方士族在李世民眼里能有多少分量,很值得怀疑!

    果然,李世民点头道:“朕为皇上,乃是天下人的皇上,不只是汉人的皇上,自古皆贵中华而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

    魏征拊掌赞叹道:“陛下胸怀广阔,实在令人赞叹!”

    “这厮以直谏为名,却是个马屁精!”史道高又朝着魏征翻了几个白眼。

    魏征继续道:“不管是中华也好,夷狄也罢,在陛下面前,俱是子民,说到底你二人乃是兄弟,应以兄弟亲情为重,这般吵闹,岂不坏了伦理纲常吗?”

    “正是!”

    一旁的杜如晦点头称是,道:“岂不闻孔融让梨之事吗?孔融四岁的时候,每次在家里吃梨,只拿小的,旁人问他,他便道:‘我是弟弟,该吃小的’!成就传世美名。你兄弟二人当念汝父养育之恩,谦让为本,成就兄弟间一桩美谈!”

    梅友仁赶紧点头道:“老大人当真是高论,只可惜我这二弟不通诗书,不知礼义,更不晓得效法古人!”

    杜如晦差点没晕过去。

    你梅友仁这书怕是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啊!

    明明是自私自利之人,却偏偏将话说的冠冕堂皇!

    如果孔融泉下有知,估计能把手里的梨扔出八丈远。

    房玄龄还不死心,叹了口气,道:“远的不说,便说咱们眼前这位杜大人!”

    他伸手一指杜如晦,继续道:“当年这位杜大人的亲叔叔杜淹投靠了王世充,撺掇王世充害死了杜大人的哥哥,后来王世充败亡,朝廷本来是要处死杜淹的,是这位杜大人和弟弟两个念在亲情的份上,上表为杜淹求情,才免他一死!难道你们二人便不能以杜大人为榜样,兄弟重归于好吗?”

    梅友义抢着道:“你们说的都对,杜大人实在是我辈楷模,若谁弄死了我那倒霉大哥,我一定为他求情,请皇上从轻发落!”

    “你……你们!”

    杜如晦手摸胸膛,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