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到站了，楚维和父亲到红桥商场里面的箱包专区，不一会儿楚维就挑到了一大一小两个箱子。大一点的是一个灰蓝色的箱子，小一点的是一个褐色的布面材质的旅行箱。“爸，就这两个吧！大的能装可以放行李，搁在学校，小的用于往返回家。”“你看好就行，这么多，你还真行，一下就选出来了。”这时箱包部的服务员走过来，对两位说：“两位真有眼光。这款蓝色的是一个知名品牌，这个材料韧性好，承重力强，一个成年人站到上面跳都不会断裂，而且带钥匙，可以锁。轱辘的设计拖箱子非常舒适；布面这支箱子带了很多个夹层，方便携带小件物品，比如外边这个兜可以放些雨伞、雨衣之类，里面都带有绑带，防止东西乱跑，盖子内部网兜的设计可以放一些女性的化妆品、男性的剃须刀等等，也带有密码锁，密码可以自行设置，私密性也满足。这两款价格都属于中等偏上，也不是最贵。”这样，楚维和父亲很痛快地买下了这两个箱子，拖着箱子回家去了。

    他们到家时是中午十二点刚过，母亲在厨房做饭，见他们回来了，端着刚烙好的烙饼，说道：“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以为得等下午呢！回来的真是时候，我刚做好饭，晾一会儿正好吃饭。”母亲烙了饼，做了一个烧茄子，一个肉片柿子椒。洗漱完毕，父亲换了睡衣，到客厅里喝水。母亲上午新沏的绿茶。父亲喝了一口，“这沏的什么茶，还挺香！”母亲说：“是保庆从宁波寄来的茶，看着包装挺精致，我沏了一点儿，没敢多搁，刚尝了一下，茶味儿挺浓。对了，箱子不便宜吧？”

    “箱子看怎么不便宜了，花了四百多呢，那个大的三百多，小的一百多。”“嘿！这丫头真敢花钱，就是个箱子，买那么好的没必要！”楚维听见母亲的话，反驳道：“这上学总要坐火车往返，箱子太差在路上就不安心。再说这箱子要用至少三年呢，我觉得箱子买得挺好的。”母亲接着问：“箱子是你爸给你出钱啊？”“他都要去上学了，还让人家花钱呀？”“她自己有钱，还让你花钱！”母亲嘟囔了一句。楚维不以为然，她很了解母亲，知道她非常在乎钱。从楚维记事起，凡事母亲喜欢的，都是买最好的，凡事别人要的，要么以没有必要为由不买，要么都是能用就行，多花一分都不干。也难怪，要不是她抠钱抠得那样死，两个工薪阶层的普通工人家庭也不可能在BJ最火的地段买上两居室。家里所有的家具都是她钟爱的实木家具，大多都是光明品牌的。那些年单独跟母亲生活的日子，楚维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那就是过滤母亲的话：只需要捡重点听，其他抱怨、诅咒、辱骂、埋怨等负面情绪的话一律当耳旁风。如果不是这样，楚维恐怕要被那些话折磨成精神病了！

    箱子买到了，下午楚维就开始着手收拾自己的行李。她先把几天以来就琢磨的一个装箱清单拿出来，检查一下是否都是必要的物件儿，然后把这些东西分为生活用品和学习用品，生活用品放到大箱子里，学习用品放到小箱子里面。在所有行李中，楚维最先想到的是自己和父亲在地坛书市淘到的一本英文圣经。这是她行李清单中第一项内容。楚维计划先把清单列好，等到要走的前几天再开始装箱。

    离八月底越来越近了，楚维也比较少跟着父母出去遛弯儿了。这天她在自己房间里看书看得正起劲儿，父母回来了。她在窗台上读书，看父亲好像背着一个琴盒子，觉得好奇。要说起来自己多年没碰琴了，他怎么会背着小提琴盒子呢？父亲一开门，她就从屋里出来，然后问：“爸，我看见你了，你背的是什么？”“给你买了一把琴，你打开看看喜欢不喜欢？”“啊？小提琴？我都多少年没碰琴了！你在哪儿买的？”楚维惊讶地说。父亲答：“我跟你妈出去，咱家附近的超市边上开了一个琴行，里面有好多小提琴。我就让店主帮着挑了一把。他说是手工琴，你试试怎么样？”楚维把琴盒打开，琴盒是藏蓝色布面的，配合琴的形状，一头大一头小，天鹅绒布的里。琴头一侧有一个放松香和较音器的带盖小格子，琴盒的盖子上能放两支弓子。琴是暗红色的颜色，调音旋钮、拉板、腮托都是黑色的，背板和琴颈部有一些天然的木头花纹。从外表看比楚维以往的琴尺寸大。“这是成人琴？比我以前的琴大。”楚维张开手臂比划了一下。“这是成人琴，以前你的琴都是给小孩儿用的。你好歹学了那么长时间，连一把自己的琴都没有，也太说不过去了。这个琴就当补给你的生日礼物吧！考上研究生也没给你庆祝！”“谢谢老爸，我有自己的琴了！我还没有拉过成人琴呢！”说着楚维就把琴拿到房间，用较音器对好弦，拧紧弓子，又在弓毛上擦上松香，拉起C大调音阶来。因为多年不碰琴，都是凭着记忆来，音准已经很成问题了，勉强能拉下来。虽然有点沮丧，可是楚维对于这个礼物还是很惊喜的。过了半天，楚维把琴收起来，来到客厅。父亲问：“这琴你觉得怎么样？”楚维说：“声音挺大的，高音比低音好，但是总算是有一把标准尺寸的琴了，我的第一把正规小提琴。我现在都快不会拉了！”父亲说：“你喜欢就好。小时候学的，肯定忘不了，有一段时间就能恢复。这你快去念书了，这段时间在家，可以捡捡。”楚维点头并说道：“嗯，我可以先从音阶开始熟悉。”母亲从卧室到客厅，听见父女二人聊得起劲儿，说：“那琴你爸非要给你买，我说你也不拉琴了，而且都快上学去了，买它有什么用，你爸非要买。”“买的好，我喜欢。我以为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碰小提琴了，这下好了，我又能拉琴了。”母亲问：“这么多年没碰都不会拉了吧？两千多块钱呢，那么贵！”楚维最讨厌母亲什么都跟钱挂钩儿，别人喜欢的东西她都不喜欢，而且都要讽刺挖苦，她花那么多钱买高档家具，别人不能说一句。虽然对母亲说的话心里不愉快，楚维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父亲也真是难得不听母亲的劝，最后给自己买了一把琴。楚维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多少年了，楚维几乎忘记了自己曾经还获得过小提琴比赛的二等奖。这么多年楚维一直都是在灰暗压抑的状态下生活着，已经忘记了生活里还有音乐，更别提还有小提琴了。因为学业不顺，似乎一切美好都跟楚维形同陌路。随着自己考上研究生，楚维觉得自己的生命迎来了新的气象，自己又有资格追求一切美好的东西，也配得上去接触那些美好的东西了。能够演奏小提琴是楚维一个很引以为自豪的事，尽管眼下楚维还没有能恢复到演奏什么完整的曲子。

    这天的午后，父亲正在厨房帮助母亲做饭，客厅的电话响了。父亲接起电话，原来是楚维的叔叔打来的：“喂，保庆呀！还没吃饭，我们正做呢，有事儿吗？……楚维挺好的，她得月底26号的票，托人给她买了一张卧铺。……好的，她在那屋练琴呢，我叫她啊！”父亲走到楚维房间门口，敲了几下，说：“楚维，你叔叔来电话了，让你接电话。”“来了！”楚维从房间出来，赶紧快步到客厅拿起电话：“叔叔！……我东西准备得差不多了，就等临走头几天再装箱就行了。……行李回头托运走，我自己带一个背包就行。钱和重要的证件我带身上。放心吧！……我是报考的园艺学院果树系。……好的。我也觉得肯定还会遇到困难，但是毕竟是新的开始，情绪还挺饱满的。谢谢叔叔。……也问涛涛弟弟和婶儿好，叔叔再见！”父亲从厨房过来，问：“你叔叔找你干嘛？”“叔叔问我报考的哪个系，让我好好努力，说研究生学习挺紧张的，有困难可以给他写信或者打电话。”“哦，没说别的？”“没有别的。我继续练琴。”“别练了，一会儿该吃饭了！你这还练上瘾了！”楚维说：“一上学我都不能回家，又很久不能拉琴，还不趁着在家多拉几下。”父亲说：“你可以把琴带走！”“还是算了，上学去又不是度假，还要打硬仗，带着琴不方便。人家都不会拉琴，我带琴太扎眼。”“也对，没想到你想得还挺周到。那就放假回家再练琴。反正你有琴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