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帝国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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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清理门户

    裴行俭在晋阳公主还未下葬时,托人给尚在宫里“主持”葬礼的李治送来了一封密信。

    李治与裴行俭在右军监狱门前偶遇那天,裴行俭允诺三天后一定给李治满意的答复后,令人将唯一存活的刺客绑了起来,堵住了嘴藏在了一辆不起眼的单辕马车中,提前带去自己租赁的院落中。

    不消一天,那名刺客在裴行俭的审理中,选择了坦白将真相一一招认了出来。只可惜,裴行俭为了不留后患故而没有从宽处理。

    李治不由得感慨,一面称赞:“这裴守约还真是人如其名,守约之余动作还如此迅速!”一面拧开黑色信筒,将写着字的褐色绢帛从中取出展开,逐字逐句地阅读着,随着真相一点点在眼前展开。

    李治瞳孔骤然缩紧,眸底幽深处荡起寒霜般的精光。他双唇抿成了一字,心里不禁暗骂:“果然是她,杨妃这贼心不死的贱人!

    十多年了,从母亲长孙皇后还在世时,她就开始野望着中宫之位,妄想取代母亲。李治至今还记得,自己十岁那年也就是贞观十一年春,杨妃为了让母亲早一些归西,竟设下毒计,一面派人故意图谋杀他,一面将这件事告诉病势沉重的母亲。那次,自己有惊无险。然而母亲却因惊吓病情急转几下,终在那年春天四月撒手人寰。

    李治一直将其视为害死母亲的仇人,恨之入骨却因自己年龄小,还没有属于自己的暗箱势力,故而没有机会处理杨妃。

    母亲去世后,杨妃设计勾结汉王挑拨太子与魏王相互斗争。这些年,汉王李元昌在太子与魏王之间来回穿梭,左右逢源且将两人蒙在鼓里,任由其在中间挑拨离间,怂恿太子勾结侯君集谋反。这一切都让包括父亲在内的所有人认为,争夺储君的人是太子和魏王,再不济加上一个汉王李元昌。而她杨妃,只是后宫中本分的妃嫔罢了。

    等到太子被李泰斗倒,汉王也难逃一死。到那时,她再让吴王的人在陛下面前揭露魏王,再派人杀我。长孙家的嫡子也就全军覆没了。

    届时,吴王李恪这个庶长子成了太子的不二人选,她杨妃自然母以子贵,从淑妃一步登天成为皇后!这如意算盘真是打得真是…

    思想起杨妃这些年的筹谋,李治只觉得一股恶寒席卷上心头。尤其是想起杨妃曾两次派人暗杀他,虽未得逞却也让李治愤恨不已。

    他点着头,一目十行继续阅览。

    裴行俭在信中言明,据刺客招供乃是大王派至吴王官邸的间谍玄清出卖了大王的行踪,提议杨妃派遣刺客在右军监狱截杀。

    玄清?李治记得,曾荣此前曾提及过这个名字。虽然未曾见过此人,但因为曾荣的缘故,李治对此人还是有一定印象的。这个人也是并州长史李世绩为他挑选训练出的细作,到了长安后潜伏在了吴王李恪的官邸。作为细作,玄清自然也知晓他李治的行踪。现在,这个人竟叛变了!

    不管是什么缘故,这无疑是触碰了李治绝对不能容忍的底线。好在,裴行俭帮自己料理了最后一个刺客,割掉了杨妃得知他逃脱真相的舌头。

    下一步就是料理那个叛徒了!

    李治双唇紧抿,一双手死死地捏着那封信。倘或它是纸张写出来的,估计此时已在李治的手里成了碎末。他行至殿内的玄鸟飞翅灯架前,将手里的信用灯火烧毁。眼看着绢帛一点点得化为灰烬,他沉声吩咐道:“黄埔顺,你出宫给曾四郎带个话。让他帮忙查一下玄清这个人!”

    “臣遵命。”

    晋阳公主入葬后当天,李治就以封地公务繁忙为由,坐车回到了自己的驻京官邸。一进门,当即令人将自己的近臣曾荣和长孙询前来议事殿,邀请他们一起来听叫做玄清的间谍,汇报吴王在封地的情况。

    不多时,曾荣和长孙询匆匆赶来,议事殿内的气氛显得格外凝重。

    三人向李治见了礼后,李治冷冷地盯着玄清,装作一无所知地问道:“听说不久前,陛下将教导齐王的权万机赐给了吴王?”

    玄清不知李治话中含义,遂顺着他的话说道:“的确如此,大王。您还别不信,这权万机在劝导藩王皇子上还真有两把刷子。他一到扬州,吴王以前的许多不招人待见的毛病都没了。因权万机是杨妃向陛下请求派给吴王的,故而陛下赞赏杨妃教子有方。臣听宫里人说,因为这个陛下还经常去杨妃那里歇宿呢。”

    一番话说得煞有介事,听得曾荣和长孙询哭笑不得。李治冷笑了声儿,从金镶玉的无腿圈椅中直起身子道:“故事倒是编的很精彩,可惜都是一派胡言!权万机早在齐王谋反之前就被杀了,他上哪里去扬州教导吴王?你又是如何见到他有两把刷子的,是在阎王殿上吗!”

    玄清顿时面无人色,还未到夏天,他的后背就已被汗水浸透了。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又十分惊恐地看向李治:“大王…”

    李治好似一只瞄准猎物的鹰隼般,目光锐利得瞪着玄清呵斥道:“说,你为何将寡人的行踪透漏给杨妃,并建议她派人在右军监狱门前设伏刺杀寡人!”

    “臣死罪,大王饶命。臣,臣也是万不得已的,杨妃她不知在何处查到了臣在并州的家小,派人将他们挟持住威胁臣…”

    还未等他继续将话说下去,李治豁然起身面向一旁坐着的曾荣道:“到了这个地步,竟还敢信口撒谎,妄想编故事欺骗寡人好继续给杨妃当奸细。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该如何处置?”

    曾荣道:“自然是清理门户,绝不可留着给大王造成更大的威胁。”

    长孙询却提出了不同的建议道:“大王,以臣之见与其杀了他让杨妃那边起疑,再另外派我们不知底细的人威胁大王倒是防不胜防。不如,留他一条命让他继续前往杨妃处立功赎罪。”

    曾荣毫不客气得反驳道:“长孙郎君此言差矣!”他转过脸看向坐在身边席子上的长孙询,俊逸儒雅的脸上露出坚决的表情。曾荣掷地有声道:“倘或他能在大王面前老实交代,尚且还能考虑宽恕,给他一次赎罪的机会。可是大郎你也听到了,他张口就编造谎言企图蒙蔽大王,耍花腔诓骗大王。如此吃里扒外的东西,留着必有大患!”

    长孙询听着微微蹙起了眉头,转脸看向李治。此时,李治的面色一如寒霜般冷厉。他在听到曾荣的话后,赞同地点了点头。

    此时的玄清肠子都要悔青了,他犹如鸡叨米不断地给李治磕着头,嗓门哽咽着哀求:“大王,大王,臣错了臣再也不敢了大王,求您看在李将军的份上饶了臣这次大王。”

    李治冷哼了声儿,果决地对曾荣下令道:“还敢跟寡人提李将军,你可对得起他对你的栽培!曾荣,将他拉出去赐鸩酒!”

    曾荣应诺从席子上起身,将手里拿着的一块破布塞进了玄清的嘴里,继而打了个手势便有两名内侍摸样的人进来将玄清架了出去。曾荣为了防止玄清逃脱,也跟着内侍和玄清一起出了议事殿。

    “大王杀了他,万一引起杨妃和吴王的猜疑如何是好?尽管,玄清信口胡说,但最近陛下对杨妃的宠爱日盛…”

    李治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道:“要知道,早就知道了!只是,他们只会想到是我的护卫动手杀了那些刺客。倘或她有胆子在陛下跟前提到刺客之事,寡人还怕什么?”接着,他慵懒得靠在了椅背上,闭上了双眼,意味深长地道:“询弟,你要相信寡人!”

    “诺,臣只是担心大王。”

    李治幽幽地说了句:“你有空担心寡人,不如替寡人办件事!”

    “什么事?”

    李治挑眉一字一句道:“让你在宫里的细作告诉王舜,公主薨世那天寡人在路上遇刺。幸亏被河东中眷裴的郎君裴行俭相救,这才得以逃出生天。他们在给寡人更衣时,看到了寡人正装上的血迹。”

    “大王是要报答裴郎君吗?”

    李治颔首,笑着对长孙询道:“也算是吧!不过,这也是寡人应允他的。倘或他在三天内查出刺客幕后之人,寡人便设法请陛下给他谋个差事。圣人说,与国人交止于信。再说,像裴行俭这样难得的人才,最好是来寡人这里做事。”

    长孙询起身作揖道:“大王放心,臣这就去。”

    李治满意地点了点头。

    得知刺杀晋王的计划失败之后,披香殿的杨妃整整一天吃不下去饭。晚上躺在寝宫的锦榻上,杨妃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她百思不得其解,在玄清的策划下,又派了吴王手下武力值最强的护卫充当刺客,怎么还是让李治这小崽子逃脱了呢?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杨妃静静地坐在铜镜前,心中却充满了焦虑和不安。她精心策划的刺杀行动竟然失败了,这让她感到无比的挫败和失落。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李治那小子还活着?”杨妃喃喃自语道,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怨恨和不甘。杨妃想起了自己多年来的谋划,为了让吴王李恪登上太子之位,她不惜一切代价,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色相。她利用自己的美貌和聪明才智勾引了皇帝的亲兄弟汉王李元昌,与他一拍即合得设计谋算,为吴王争取到了更多的支持和资源。

    杨妃暗暗发誓道,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决心。我不能就这样放弃,我一定要让吴王成为太子,成为这大唐的皇帝!

    她对着铜镜中的自己,脑海中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这时,伺候在杨妃身边的一名叫伽罗的婢女,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娘子不必忧虑。奴婢听兄长说,咱们大王在封地认识了一个会炼丹的高人,炼制的丹药既有催情和强身健体的功效。如今陛下未老先衰,不但在国事上心有余力不足,就是宠幸妃嫔也觉得精神不济。倘或,将这位高人引荐给陛下,陛下必然会器重大王的,赏赐娘子的!”

    镜中风韵犹存的美人会心一笑,“哦。这倒是个不赖的主意。哈哈,我多亏有你这样贴心,激灵的婢女了。”

    只片刻,杨妃猛然想起自己的表姐,也是她在后宫最强有力的对手燕妃,在年初将杨雄孙女的女儿引荐进了宫。

    那姓武的小丫头她见过一次,不过豆蔻之年却天生一副勾人心魂的狐媚子样儿。更可气的是,陛下尽管碍于身体缘故没有即刻宠幸她,却当着所有妃嫔的面,还封了姓武的小贱人做才人,夸她美容止!

    哼,这到了嘴边的鲜肉,陛下迟早会下手!

    倘或,我将那丹药献给陛下,会不会便宜了燕妃和她的那个小狐狸精,为她们做了嫁衣裳?不行,我得想个办法阻止这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