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1商贾无节
广州城的一道一条热闹的街街道上中间有五六个人,安步当车,缓慢的在街道上信马由缰的逛着。
周围有人认识这为首之人的都露出了敬畏的目光。这位就是他们的父母官林玉晨,林大人。
林田生如今已经当爹了所以越发成熟并没有被这段和平的岁月所麻木,一直是尽忠职守的警戒在大人周围。
虽然广州城的安全系数很高,亦不会有人胆敢行刺堂堂的南海县的县令。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今林家的南洋商行在广州城里如日中天,日进斗金,难免有人眼红。而作为南洋商行明面上的保护伞,林玉晨也成了某些人的眼中之钉。
林氏族人对他的叮咛和嘱咐一直环绕在林田生的耳边。他们身后跟着的是四名林家派过来的批甲家丁,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林玉晨的安全。
就是在一瞬间,一道身影迅速的窜到了林玉晨脚前。林田生见状,心里当即被吓了一大跳,急忙向前紧走几步拦在他与林玉晨之间。
身后的披甲家丁也从腰上摘下来腰刀上前,林田生对着突然出现的人呵斥。“大胆,你是何人?”
林玉晨已是看到了这个情况,不由得停了下来,家丁紧张兮兮地盯着前面,一个衣着褴褛的女人冲上来后,在道路的中央跪了下来,举起一份壮纸向林玉晨喊道:“民女有冤,请青天大老爷做主。”
林田生不由得蹙起眉头,当即厉声的呵斥。“此地属于番禺县。若是你真有冤情,到番禺县衙,自然会有人受理,速速让开。”
“民女到番禺县衙告状,番禺县不肯受理民女的诉状,还请青天大老爷为民女做主。民女的丈夫死的好冤呐。”女人跪在地上,梨花带雨的哭诉。
林田生略微一愣,却是没想到番禺县衙竟然不受理。他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身后的林玉晨开口让把状子给拿过来。
林玉晨现在为管着半个广州城的父母官,自是无权顾问与他贫瘠的番禺县的事。
只是他终究是大明朝的七品县官,如果当真遇上什么天大的冤情,却是可以给这个民女出一些主意。
林玉晨感兴趣的却是关于县令唐如意不敢受理的案子,定然是牵扯到了大人物。
如果他是那种圆滑的官员,最稳妥的解决办法自然是找个理由将原告打发了。
但他终究是这个年轻人有好奇的心思想要看一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林田生将吐出喉咙边儿上的话咽了回去,便上前将那份状纸接了过来。
他看到壮纸有多处沾着汗迹。只是他从来都不是多嘴的人,一直都谨记自己的使命。恭敬的将这份有些破旧的状纸送到了林玉晨手里。
林玉晨也嗅到了散发出来的一丝汗臭味儿。其实他完全能以此为由将状纸直接丢掉。
但林玉晨的良心终究不允许他这样做。只是看到状纸所状告的人后,他却是升起了一丝后悔。
他的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待到看完状纸的内容,脸上则是露出了凝重之色。
林玉晨思索片刻,则是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跪在前面的妇女沉声的询问道:“刘柳氏,番禺县衙因何不肯受理你的案子呢?”
“啊,他,他们说状纸过于潦草,让民女找人再写一份,这是民女身上已经没有钱了。”
刘柳氏吞吞吐吐的说道。
林田生听到是这么一个理由,当即便气愤的指责道:“你刚才怎么不如实说出来?”
“可是民女为了告状已经没有分文了,民女已是山穷水尽,还请大人为我做主。”
林玉晨面对着这个妇人的小聪明颇为无奈,便认真地询问。
“刘柳氏,状纸上写着你丈夫被打死了,手中可有真凭实据?”
“民女有状纸为凭,有乡亲邻里为证,民女手里还有诸位乡亲们的打了指模的证明。”
面对林玉晨询问,当即一本正经的应答。林玉晨看着他虽然回答的每个问题都回答了,但是她所说的证据却一直没有呈现,明显对自己是有所防备刘柳氏,先是犹豫了一下,便又认真地询问。
“你现在身无分文。不过以状告之人和我有亲戚关系,我也不方明着告诉你在广州城中,你如果想继续告状,除了番禺县,你只能去广州府了。即使此事在发生在我下辖地方,我也无权审判你这个案件。”
刘柳氏默默地低下头,小声的应答。
林玉晨将状纸递给林田生当即做出决定说。
“你带他到街上找一个代写书信或者算命的摊子,把这张状纸让他们重新誊写一遍,然后带着刘柳氏到番禺县衙交状纸告状。然后暂时安排一个住处。”
“青天大老爷,您不受理民女的案子吗?”刘柳氏着急的询问。
林玉晨暗叹了一声,老实的说道:“本官现南海县的先例,而你的事情发生在番禺县不是我能管辖的,因为你状告的这家人和本老爷有亲,根据朝廷的回避原则,我是不能审理这桩案件的。”
“而且,你莫不是真不知我跟王家到底是何关系?”
“民女知晓,但知道林大人是青天大老爷,定会为民女做主的。”刘柳氏犹豫了一下,轻轻的点头说。
“你暂且安心的住下吧,如果你当真有如此大的冤情,也不用本官主审,朝廷自会替你做主。”
林玉晨的嘴角泛起一丝苦涩,安抚道。
因为这位刘柳氏所状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林家在广州的阴气,现在的总兵王寻忠。
王家的管家在城外强占他人田地,这是双方发生了争执和打斗。结果,管家失手将刘柳氏的丈夫打死了。
“谢过青天大老爷。”刘柳氏面对着这个结果,已是规规矩矩地叩了头。
林田生听了林玉晨的吩咐,便让人将刘柳氏进行安顿。
林玉晨思索了片刻此刻广州的天气炎热但是感受一股凉意。
看着人离开后,林玉晨则是在路旁找了个茶水摊,坐在那里喝茶水等着林田生回来。
刚刚坐下茶水端上来之后,坐在他身边的林顺便把脑袋凑到林玉晨的身边认真的说道:“大人,我觉得这个事情有些古怪。”
“怎么说?”林玉晨的心里微微一动,但面上还是很平静的回应。
林顺压低了声音,但语气十分肯定。
“假如是林家的家奴在琼州为了田地纠纷打死人,咱们家里定然是千方百计掩盖此事,或软或硬把人给看住,或者是干脆找个替死鬼。”
说道这里林顺小心的看的人林玉晨,见他面无表情就继续说道:“按照现在那些地主的德行,哪怕是将那刘柳氏直接杀了,断然不可能给他有上广州府来告状的机会。”
林玉晨一直闭着眼睛,亲亲相隐已然是这个时代的特色。
“难道是不可能是,这个柳氏娘人家势力比较强大,把他送到城里来的?”林玉晨也淡淡的提出了一个可能性。
林顺思索片刻,却是轻轻地摇头说:“王家既然想占人田,还出了人命,就断不会如此不小心。
她一个弱女子即使有娘家人帮衬,也不可能安然无恙的进入广州城的城。
要知道王家现在可是广东总兵,那个管事只要打声招呼刘柳氏进城的可能性并不大。”
“还有什么?”林玉晨看到这个从来沉默寡言林顺居然开动了脑筋,又认真地问道。
“即使这个女子说的是真的,她被番禺县拒绝之后也会找广州城其他的衙门去告状。怎么会找你这个和番禺县平级的县令来告状,这是疑点之一。”
“若是她真有这么大的冤情和决心,为何还要舍近求远告状,而不是找那广州城中的御史、广州知府、甚至广州城中还有兵备道和两广总督衙门,这些都是王总兵的直属上级。”
“早前一直说你是林氏最能打的家丁,所以才被调选到我这里。现在看来啊,你这脑子也是最厉害的那个呀。”
林玉晨闻言一笑,当即进行称赞。林顺心里头一阵高兴,不好意思地伸手挠着后脑勺儿说:“大人,你莫要笑话我啊,我真是班门弄斧呢。”
“你如此开动脑筋,确实能为我看清很多事儿,不过这个案子是涉王家。
我也不能过于偏颇,一切还是得以调查为凭。”
林玉晨暗叹了一声,颇为公道的说。
身处于官场,他自然知道需要处处提防阴谋诡计。
刘柳氏的出现表面看似合理。但正如林顺所分析的那般,她的出现若是细细想来,其实是极不合理的。
这个案子,自己不好过插手。刘柳氏所状告的事情是真是假,还得慢慢的进行调查,而不是仅凭一些疑点便直接断定所言不实。
林顺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暗暗的佩服林玉晨的理性和公允。
林玉晨今天带人出来是到南洋商行中与林长波汇合的。
半个月前,林海平带人来到广州,林玉晨携妻子拜见了自己的四叔爷。临走时他吩咐自己林长波有一件事需要他帮忙,到时候他会通知自己的。
今天他得到了林长波的正式通知,要求他到南洋商行中去商量事情。虽然林玉晨是广州南阳县的父母官,但是在林家当中他只是个小字辈,只能听到听后长辈的吩咐。
南洋商行中的会客厅的灯火盏盏亮起。前年前来商量事的几个人用过晚饭。跟在林长波身后看着他在书房中写字。
林长波虽然为是一名武官,但是他的字写的非常好看颇有王羲之风韵的书法,隐隐彰显着他那一份淡薄的心性。
林长波本来按他自己的规划应该在南海位中当一个小军官,然后娶一个妻子。靠着林家这棵大树到自己请骸骨之前应该能当到游击这个官职。
只是命运却跟他开了一个玩笑。由于他的幼弟跟魏大人是师出同门,所以他得到了巡海营游击的官职,在此之后反倒是官运亨通。
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便由一名游击做到了从二品的参将的职位上。
而今更是成为了马上就要成为正二品的武官,巡海营的主将。在当今时代有兵的武将跟没有兵的武将根本是两个待遇。
别看同为二品,有兵的武将就可以和知府站着说话,而无兵的武将见了七品县令也得跪着回禀。
在最近个月的时间里,他的日子却很不如意。甚至升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虽然他将巡海营的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并没有出现什么差错。但负责另一项监督南洋商行的事务,却差点出了纰漏。如果不是林夕在设计规则之前就已经挖了个大坑和对可能出现的危险有预防手段,恐怕南洋商行现在已经破产了。
林长波站在书桌前,微微走神,仅是想要练练字。结果当他再回神的时候,洁白的宣纸上已经被比上滴的墨污染了一大块。
林长波不由的想起自己的父亲带队去倭国的事情。倭国的战乱时代是在万历年间终结的,又经过和明朝在朝鲜战场上的较量,最终一败涂地。
统一日本的丰臣秀吉也无缘无故的一命呜呼之后日本又进入了战乱时期,最后有德川幕府统一日本。
经过数百年的动荡,日本的农业生产遭到了严重的破坏,手工业更是处于停滞的状态。只是随着石见银矿的发掘和吹灰法技术的引进。
日本的情况已经远胜于朝鲜和南洋诸国,令日本拥有了极强的购买力。
现如今大明有着世界上最好的商品,而日本坐拥亚洲第一银矿,双方显然是天然的贸易伙伴。
倭国幕府通过闭关锁国政策来巩固自身的统治,防止商人富豪与幕府形成对立,从而维护幕藩体制的自给自足。但是幕府并不是禁绝对外贸易他们颁布了朱印船制度。
这种朱印船只颁发给大明人和尼德兰人也有让双方竞争的意思,不过主要以大明为人为主,把控了倭国的海贸。
在切断了朝日贸易,又阻止了葡萄牙商人从香山澳前往日本进行贸易后。
大明跟日本的贸易航线已经落到了以白旗帮为代表的九家商团手里。这也是白旗帮的三伙人要争当大龙头的原因。
此外,日本的闭关锁国政策还与西方列强的殖民活动有关。
在倭国的战国时代,葡萄牙、西班牙和荷兰等开始到倭国进行传教和贸易活动。他们向各个大名大肆出售武器并提供雇佣兵训练士兵。这些活动引起了倭国的天草四郎叛乱。
尤其是西方传教士的殖民活动,使得日本不得不采取闭关锁国的措施,以杜绝与西方的接触,从而保护国家免受外部势力的影响和渗透,防止天主教传播。
林家目前并没有入侵日本的野心。主要还是希望依靠这条海上贸易线攫取最大的财富,从而促进林家的手工作坊进一步发展。
尤其是前段日子,林海平带团队来到广州,从南洋商行取走了大批的货物,开辟了到倭国的航线。
这一趟是林家前往倭国的首航是打通航线的关键,所以有林海平亲自带队随同的还有林长建和林长申。
而且在林海平离开之前还可以林长波留了一个任务。
林长波正好利用林玉晨刚刚说的这个情况发动。林长波就把刘柳氏告状这个事情认定为广州的那些商户中的反击,让广州城的这些官员和林家的伙伴无话可说。
“给你个提示,看看你能不能猜出我的手法。”就见林长波笑着说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啥意思?”石松亭咔咔地眨着双眼,在兴奋之余却是有些莫名其妙。
三天之后。在徽商钱庄的前面有大批的人拿着装票钱来取银。旁边还有南海县的衙役维持着秩序。
此时在他们下方的恒生票号门前,正有一群人在飞快地聚集。
和上一次赵中柏派人煽动截然挤南阳商行的混乱不同。现在的广州城里持有庄票的百姓,对挤兑钱庄这件事,经过了一次演练之后,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而且经过上一次混乱才出现苗头,县衙便派出衙役维持秩序,防止出现人员踩踏的情况。
更何况林家是属于武勋官一系和广州卫所的五官都相当熟悉。石松亭是疍家的首领之一,根本不用像赵忠柏那样派出店中的伙计四处的蛊惑人心。
林长波的办法相当简单,就是给手下靠得住的兄弟们都发了小额庄票,让他们上场当群众演员。所以这股风潮掀起来的速度,是以前南洋商号的快多了十倍都不止。
无数军户汉子在广州城的大街小巷挥舞着庄票奔走相告。
说徽州钱庄前一阵子挤兑南洋商号,被南洋商号反击的元气大伤,现在已经是朝不保夕,谁手里有庄票的,赶紧去提成现银!
赵中柏曾经派出去煽动挤兑的二三十个人,和这这些坐地户的卫所的军户怎么比?
这么多人满广州城宣传鼓动,逐渐汇聚到一起……没过多久钱庄门前就形成了一片人潮。
此时,钱庄内人头攒动、乱作一团,柜台内的伙计们正手忙脚乱地称量着银子,试图兑付庄票。
他们都是长时间接触这些业务的动作相当熟练,虽然有些慌乱,但不并不影响速度。但与汹涌而至的人群相比,他们处理庄票的速度实在太慢了!
此时此刻,钱庄的门窗承受不住人群的挤压,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仿佛随时都会破裂。
而柜台则在在那些有心人的愤怒的百姓们的猛踢下咕咚声,整个钱庄内充斥着各种嘈杂的声音,让人几乎无法听清彼此的话语。
钱庄外的人们情绪激动,齐声高喊着要求兑现,然而钱庄内却已陷入混乱,什么也听不到了。
这时的赵中柏站在柜台后面,脸色铁青得犹如一块坚硬的青石,那原本还带着一丝笑容的脸,此时已经完全僵硬。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情景,仿佛要将这一切都深深烙印在心底。
他心中充满了懊悔和恐惧,因为他从未想过,自己曾经煽动起来的挤兑风潮,竟然会在某一天毫不留情地向他迎面砸来。
就像是被自己亲手放出的野兽反噬一般,让他感到无比痛苦。
他深知这种挤兑风潮对一个钱庄来说意味着什么!
钱庄信任的崩溃、资金的枯竭以及声誉的扫地。
而现在,这一切正无情地发生在他身上。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当初运用这种方法去挤兑林家的南洋商行的行为有多么愚蠢和短视。
在这一刻,赵中柏终于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他后悔不已,但却已无法挽回局面。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态发展,希望能够找到一种方法来解决这场危机。然而,他心里清楚,这可能只是一种奢望。
这个时候从钱庄的正门停下了一顶轿子,轿子周围围着很多丫鬟和婆子。这是叫门打开从中走出了一位女子。
但见那女子年不及四旬,姿容端丽,头上珠翠摇摇,脸上冷若冰霜,身后跟着一群使唤下人、丫鬟婆子,观其势派,当真是非同小可。
她是广州为守备夫人柳金蝉,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物。
她的肚皮也很争气,生下了三个嫡子——大公子、三公子和六公子。
据说,这位夫人平日里最不喜欢讲道理,因此在府里也是个不好惹的主儿。而她作为大公子的亲娘,更是让人不敢轻易得罪。
赵中柏看到此人是心里边咯噔一声,门前的这些挤兑的人不可怕,他们最多每人也不过100两左右,少的甚至只有几十两,这些人的钱加在一起不过10万两左右,不怕他们进行挤兑。
怕的就是像守备府这样的实权官员存在他钱庄中的势力人家钱来兑付。
“慌什么!”就见李迅朝着店员大声吼道:“这点破事面,一脸铁青地看着眼前的情形。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曾经煽动起来的挤兑风潮,居然会在同一天,毫不留情地向他迎面砸来。
赵中柏连忙满脸笑容的像门外来的这些人迎了过去。
而那些挤兑的人也很有眼色的让开一条道路,让这明明白是富贵人家的一行人来到了店铺当中。
等她们进来,柳金蝉言简意赅,冷冷地说道:“赵掌柜,咱明人不说暗话,我们只提我们自己存在,你们号中的6万两银子,不知道能不能支付。”
随即赵中改连说没有问题,然后让伙计们将6万两银子搬道大堂中。
柳金蝉让身边的婆子检查了一下,看见银子的成色没有问题,挥了挥手,让跟随来的家丁将银子搬到自己带来的大车上,随后便扬长而去。
随着守备府的人离去。加上南海县县衙帮忙维持事秩序,总算空出了一条给大户人家来对银子的道路。
同时伙计们也加快手中的动作,尽快让这些人赶快离去。否则广州城的那些大户若是连着来个十个八个自己的钱庄未必能承受住这样的挤兑。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深刻的知道,这件事有多可怕!
在此时一名搬运银箱的伙计突然摔倒在地手中的音响。被摔开了盖子,箱子中的银子滚的满地都是。
“慌什么!”就见赵中柏朝着伙计大声吼道:“这点破事也值得你们手忙脚乱?咱钱庄有的是银子!”
如今赵中柏倒是有现成的方法可以用,就是他今天用到的就是南洋商行用来应付挤兑的策略。
只见他大声叫着伙计,把银库里提出来现银,一箱一箱地搬出来给那些挤兑的百姓们看。
以为知道这些如山如海的银子,将会和南阳商行那边一样再次发挥作用。
这海量的白银会把外面那些百姓震慑得胆战心惊,立刻打消他们兑换庄票的念头。
眼看着成箱的白银被搬运出来,在柜台后码得越来越高,外面的声浪也渐渐平息下来虽然兑换的人数不见少。
但是外面的百姓都已经没人再叫上,只是拿着自己的庄票排队的兑现银。
这时赵中柏脸上,终于恢复了笑容。他的钱庄底蕴之雄厚,远远超过了旁人的想象。而且他对今天的局面早有预料。
他利用提回来的银子早已经把外面流散的大额庄票都已经收回来了,虽然后面库房不到70万辆银子。
但是眼前的这些小额庄票,即使他们能收集全部也不过20万两银子。
居然想用这点小手段就来反击他?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实力有多深!
可就在这时,忽然他看到有一个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来的正是那位是自己大声嘲笑过的李大掌柜。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就见这时的李掌柜面带笑意向着赵中柏说道:“这句话赵先生听过没有?”
“你来干什么?”赵中柏皱着眉头说道:“就凭你这个二把刀,也想来看我的热闹?”
“赵掌柜的误会了,我到此当然不是来看热闹,”李掌柜悠闲地多不到一张椅子前面坐下。
然后他摆了摆手,后面的小厮把一个蓝布包裹捧了过来轻轻的放在柜台上。
一看见这个包裹,赵中柏便是陡然一惊,这是他挤兑南洋商行时特意带去的那个蓝布包袱皮。
当小厮把这个包裹解开,里面露出了厚达一寸的庄票。他脸上的青筋,立刻就“噔噔”地直蹦,脑袋仿佛有一根大棒狠狠的打在上面。
“多少?”赵中柏一脸狰狞地问道。
“一百万两。”脸上带着笑意的李掌柜,两只眼睛眯着笑眯眯的看着他,就像说是一两银子一样,十分的轻松。
“不可能!你们怎么会有这么多……你哪儿来的这么多庄票?”
突然大声咆哮起来的赵中柏挥起双拳重重砸在面前的桌子上,狂地向着叫道。
“银子是你的呀?你如何在广州城中收罗的那么多南洋商行的银票,我们就是如何收集的这些庄票?”李掌柜微微欠身,眼带笑意向着说道。
“啊?”
此刻的赵中柏就像被雷劈了一般,眼睛瞪得溜圆,一下就愣在了当场!
在这一刻,他已经完全明白了。
而且他还用这些自己的庄票收购了南洋商行的银票,反过来砸在自己的头上!
自己现在虽然还有60多万的,这有100万的庄票,他是如何兑付不出来的。
这时赵中柏两手攥着空拳头,身上的肉剧烈地颤抖起来。
“您看看,有位明白人说什么来着?”就见这时面带笑意地看着这位赵中柏的李掌柜。
“是不是以为开钱庄很容易?没那么容易!”语重心长、一脸诚恳地说道:就像李迅说过的那样,这是一个国手和一个庸手的对弈,两人之间的差距……有这么大!
李掌柜笑着,用两只手掌比出了一个高一个低的姿态。“……会死人的!”
他面带笑意地看着对面的赵中柏“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
在这一刻,赵中柏颓然坐在地上,这句话就是他说的。
可是在就在这短短的半个月之内,胜败之势却发生了这样离奇的逆转,谁能接受这种从必胜到必死的巨大冲击?
此时的李掌柜看着这个脑满肠肥的家伙,心真是无比的快意。
这就是他只是拿过来一个轻飘飘的包裹,就把这个嚣张跋扈的赵中柏重重击倒在地。
赵中柏自认算无遗策,天下无双,比眼前那个李掌柜相比,高了何止一筹?为什么自己会败的如此之惨!
这时赵中柏的弟弟赵南梅从楼上走下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来到李掌柜那边的说道:“长辈在楼上等待李掌柜移步,到楼上品尝一下他带来的西湖龙井。”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李掌柜乐呵呵的走出来钱庄的大门。
望着李掌柜远去的身形,在钱庄的三楼,一个身穿麻布衣服,留着三倍三里胡须,面目儒雅的男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转头向身后的赵氏兄弟说道:“知道你们错在哪里了吗?”
“六叔答应他们在苏州使用小额钱票,还有100万两银子出售了广州钱庄的一成股份,是不是给着他们太多了?”
那个男人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我只在钱庄里当帐房而不想出去坐镇一方,就是因为我在年轻的时候犯了一个大错。”
“林家其实已经手下留情了,你知道我年轻的时候在南京也得罪了一个像林家这样的勋贵。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做的吗?”
我当时也像你兄弟一样心高气傲,觉得自己掌握着控制金钱的无上妙法,我也和你一样,用用此法击败了所有的对手统一了南京的钱庄。
你要是以为那些群勋贵是愚蠢之人,他们能在朝廷中屹立不倒,本身主事者都是有相当本事的人。只不过他们为了不引起朝廷的注意,经常在装蠢而已。
当时他们也是用你对付南阳商行的手段,先把钱装的银子掉色,借贷出去,然后拿着庄票大量的挤兑。
当时我的银库里200万被他们半天的时间就会挤兑的干干净净。而钱庄外面愤怒的人潮依然在越聚越多。外面的人还有不少,柜台外面的人还有不少,柜台里的银子却空了。
当百姓们发现后院再也没有运过来一箱银子时,他们握着手里的银票,一腔暴怒瞬间爆发。一通棍棒将伙计打出去后,随后开始满院子满屋打砸!
在这之后,他们放了一把大火,将整个钱庄烧成了一片白地。
至于你们的爹和五叔,则是被愤怒的百姓一顿暴打之后,遍体鳞伤地被堵在屋子里连同无数的账目和票据全都被烧成了飞灰!
听了六叔这番话,不如不由的想到自己来广州市大伯告诫自己的那些话。
当自己印一张银票就是成千上万两白银的时候,绝对要抑制这样的贪欲。否则就和那些掠夺田地的权贵一样,做得越快、干得越狠、弄得越彻底,就死得越快!
这那个男人嘴里说着李掌柜走的时候说的那句。
“我家少爷让我告诉你一句话:既然你甘愿做金银的奴隶,就活该一辈子被它驱使。
钱财是天下致公之物,无非假手于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