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你又在说奇怪的话了。”

    李信被打断出神时，依稀是如此空灵的声音。

    在解剖学的意义上，所谓的声色，是肺部在呼气时，通过声带由喉部发出基音，在诸多共鸣腔的作用下，交织出来的，仿佛掌纹的特殊符号。

    每一片落下的竹叶，总是彼此不同，而人的银色，大概也是如此吧？

    即使是一母同胞的双子，也会随着后天的一切，而产生细密而必然的不同。

    就像是人的音色，不也可以通过肌肉的技艺加以改变吗？

    人在这个世界存在的方式，如果将一切加以规范，尤其是社会化的规范，不正是一种更改自己的技艺吗？

    而即使人不更改自己，仿佛先天的，昏昏然而全然相同的两个人站在对面，作为你和我的时候。

    这两个人，在认识到彼此时，想必也会产生差异吧？

    即使无法认识到彼此，全然相同的两个人，又真的会认为，在时空的无量远处，在哲学上与自己全然相同的另外一个自己会是自己吗？

    即使这样，应该也不会吧？

    李信的思绪，就在坐在石头上时，沉浸在这种怪诞而荒谬的臆想之中。

    低着头，望着衣裳的下摆，而后是沾染了些许尘土的鞋履，泥土上覆盖了些许新落下来的竹叶，已经沾染了些许枯败的颜色。

    而后是新翻过的泥土，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却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只是因为时节还不合适，而未能播种的田土。

    李珣却向他搭话了。

    李信也不得不稍微抬起头来，真不想要抬起头来。

    因为缺乏燃料，水泥仍旧是一种不成熟的技术，高炉中取得的燃料完全不够用，而诸多工艺，尤其是研磨所需要的器械，更是逐渐地成了书院用以演示的技术储备。

    于是最后，暂时还是从南方运过来火山灰调和着使用。

    在竹林中新修的养病之所，也还是用的储存的青砖，屋顶却用的是草屋顶，只用木板隔了一层空阁楼。

    而在青砖的墙壁之外，却是用些木料和竹料搭了一层连廊。

    李珣就坐在连廊的木地板上，垂着脚，双手托住下颌。

    目光散漫，却又似乎逐渐地凝聚过来。

    最终略微地低下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李信的脸庞：

    “父亲的脸，却是与我有几分相似。”

    本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李珣却像是发现了旧书中，似乎可以彼此印证的只言片语般，郑重其事地说出。

    李信也就只好回敬李珣以目光。

    李珣大概是刚从水中挣脱出来，就急忙跳到被褥之中蜷曲一般，头发依旧显得有些湿润。

    新换上了素白的衣裳外披了一袭锦袍，稍微显得有些单薄了，但是脸色还好，并不显得红润，也并不显得苍白。

    父亲让我做这种事，不会觉得太浪费了吗？

    李珣第一次从东宫回来，这样质问他时，似乎也是这样的打扮。

    这意味着什么呢？

    李信抬高眼神，不由得又苦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