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筤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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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方汇聚

    汴州城又将迎来一个夜晚。

    一个尚且宁静、却又处处是危险的夜晚。

    穿着苗服的姑娘道:“那是你们中原门派里的师兄弟?看起来跟有血海深仇似的。”

    她旁边的老人道:“剑客的脾气都是古怪的,他们的故事说来话长。在中原,尤其是这两日,你要离这样的人远点。”

    苗服姑娘道:“放心,我只是来长见识的。阿爸已经说了,要是我在中原惹上什么麻烦,就把我赶出寨子自生自灭。”

    老人笑道:“汉语学得不错,还会用上成语了。你要是不穿这身苗服,我有时候还真会以为你就是个中原人。”

    苗服姑娘抬高了头:“以我的聪慧,这算得了什么。不过说实在的,那大牢被围得里三圈外三圈,你要怎么让我去长到这个见识?”

    老人道:“放心,我已经联系好了。这里人多眼杂,我们吃完回到房间再说。”

    定乾坤树起的耳朵软了下来,轻声道:“怎么到关键时候卡炮了呢?”

    叶枯饮了口茶,道:“昆仑剑派现任掌门是谁?”

    定乾坤道:“那些练剑的人的事,我倒还真不清楚,个个都跟娶了剑嫁了剑似的无趣。所以啊,大兄弟我劝你,忍一时风平浪静,已经有人帮你还回去了不是,就别再找他们的掌门了。”

    叶枯给了定乾坤一个白眼。

    定乾坤难得发觉自己会错了意,挠了挠脸颊,道:“说来这青面修罗选的日子也是独特。”

    “正月初三,老鼠娶亲。”

    另一头早已烂醉如泥的汉子忽然整了个泰山压顶,定乾坤差些儿一口气就没喘过来。

    “还有,还有一个‘初三动了刀和剪,口舌是非全难免’!”

    汉子的同伴边道着歉,边上前来把汉子架走。

    定乾坤抱怨道:“酒品如此差劲。”

    店小二陆续地上了几盘菜,还端来了壶茶水。

    叶枯道:“有酒吗?”

    店小二显是有些诧异。

    定乾坤找补道:“没事没事,他说胡话呢。”他凑到叶枯的耳边,低声说道:“大兄弟,你身上还穿着我的道袍呢。”

    叶枯啧了声。

    他觉得他就是在给自己找罪受。

    外头忽得下起了雨。

    这场雨来得悄无声息,毫无征兆,且伴着雷电哀鸣。挂天边的残阳也惊得没了踪影。

    “轰隆——”

    定乾坤道:“啊,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下糟糕了。”

    叶枯道:“不,雨幕才是最好的掩护。”

    “轰隆——”

    一条浑身湿透的大黑狗跑了进来。

    它身姿矫健,淋雨后的毛发乌黑发亮。那双铜铃般的眼睛虽未露凶光,却能盯得人毛骨悚然。

    苗服姑娘道:“哪里来的大黑狗,长得真漂亮。”

    店小二颤颤巍巍地举着掌柜的扔来的扫帚,想要上前赶狗出去。

    “轰隆——”

    拳随雷出。

    定乾坤道:“哎哟。”

    方才还靠近客栈门口店小二此刻飞到了醉汉那桌上,碗筷盘盏在叮叮当当一片响中碎裂一地,周遭坐着的醉汉与他的同伴也被震得东倒西歪。

    “噶次。”

    木桌终究也是难以承受住,一分为二。

    “轰隆——”

    客栈的门口出现了一个人。

    他也高,也很壮实,肌肉发达。和他的狗一样,却又比他的狗看起来狠辣。

    苗服姑娘叹道:“好威猛的汉子!”

    老人叫出了他的名字:“不动金刚,宋怀安。”

    店小二伤的不轻,哎呦地叫着,一时难以爬起。

    有着和形象不符的名字的宋怀安用着煞神般的目光扫视了大堂,随后缓缓地道:“碰我的狗,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被无故撂倒的醉汉来了脾气:“你是个什么东西!”

    但这颗软柿子很快被宋怀安一个瞪眼就给捏爆了。

    宋怀安喊道:“掌柜!”

    不知何时又缩到柜台后的掌柜探出了个头:“哎!客……客官,您有什么需要!”

    宋怀安道:“一间房,一壶热水。”他走到台前,那如蒲扇般的大手从钱袋住抓出了一锭金子敲在了柜台上。

    “好,好,好嘞。”

    掌柜哆嗦着从墙上取下一间房的钥匙,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在放到柜台上的一瞬间又缩了回去,顺带也将那锭金子捎回怀中。

    叶枯放下碗筷,道:“定乾坤。”

    一直就被吸引注意力的定乾坤恍惚道:“啊,啊?”

    “你怎么这么快就吃完了!”

    叶枯淡然道:“吃完,上去放下东西,自己找来。”

    定乾坤道:“别呀,大兄弟,外面现在多危险。”

    叶枯道:“怕就留在这里。”

    天异常地沉闷,倾盆的暴雨没有丝毫减小的趋势。

    叶枯将道袍留在了客栈。那身衣服虽能帮忙,但在这时候只会成为显眼的累赘。他在路边的摊子买了顶斗笠,又披上身蓑衣,再顺带上了个面具,朝着城西而去。

    “轰隆——”

    “星宿卫办案,闲人莫进!”

    叶枯在离汴州大牢还有一条街的时候被拦下了。

    身着玄铁甲的官兵手持长戟重盾,一字排开,每一个看起来都不是好惹的角色。

    叶枯拉低了斗笠。

    星宿卫防线的外围还站着一些人。

    撑着油纸伞的女人道:“怎么会是星宿卫?”

    短衫汉子道:“只有一个解释,十二星次里有人来了。”

    女人打了一个寒战:“那可真不得了。”

    短衫汉子道:“毕竟是谋杀太子的嫌犯,朝廷若不重视,就是在打自己的脸。”

    女人道:“不过也奇了怪了。都说这十二星次神通广大,赵王爷寻宝,不找他们,反而借百晓堂在江湖上发这悬赏,也不知是何用意。”

    短衫汉子道:“十二星次擅长的是为皇帝杀人,而不是寻宝。况且他们只听命于皇帝,就算赵王再受宠,他也只是个王爷,有些规矩是不能逾越的。”

    女人笑得妩媚:“但现在好像有人就在逾越呢。”

    “我们付钱住的客栈,凭什么把我们赶出来!”

    操着一口西域口音的男人指着其中一个星宿卫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们中原人就是这样招待客人的!”

    奎宿双手插在腰带上,居高临下地望着男人,一字一顿地重复了遍:“星宿卫办案,闲人莫进!”

    他虽然不比宋怀安来的高壮,但也足以把西域男人笼罩在阴影当中。

    可西域男人仿佛不会写汉语的怕字,仍在叫嚣:“我不管你是什么卫,我要回客栈,我要休息!”他的同伴也站近了他,边头还有几个起哄的,双方人马剑拔弩张。

    “拿下!”

    “你敢!”

    叶枯觉着,这应该就是自己喝不上酒换来的好运。趁所有人的注意都被吸引,他侧身就钻进了旁边的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