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瞳挥一挥衣袖走了，一如她的不请自来。

    虽然依旧没能从路明非嘴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但她看得出路明非加入学院已是板上钉钉。

    “诺诺，”酒德亚纪从外面推门探头进来，“古德里安教授叫你过来一起讨论。”

    套房里古德里安教授和叶胜正围着茶几而坐，神色有些凝重，茶几上放着一份刚刚打印好的文件。

    “你们怎么一个个如临大敌？看上去像是校长驾崩副校长继承其位，接任第一句话就是宣布要开放学院允许学生在泳池裸泳。可那也该轮到我们女生愁眉苦脸才对。”

    陈墨瞳捧着咖啡杯，一进门就看见两张眉头紧锁的苦逼脸。

    “诺诺，有任务，只能交给你们了，”

    古德里安教授拿起那份文件，

    “学院刚刚传真过来一份履历，是一个看起来血统相当好的俄罗斯候选人。我必须立刻赶去BJ，再转机去俄罗斯。路明非的后续事务就只能交给你们了。”

    “有这么着急么？”陈墨瞳嘟起嘴，“不是最近这段时间的航班都停了么？你怎么去啊？”

    叶胜递给她其中一份复印件，神色肃穆：“校长御驾亲征了。”

    “不是吧？”陈墨瞳翻开文件难以置信，“就他？那个路明非？‘夔门计划’都给延后啦？！”

    白纸黑字密密麻麻，但浓缩后其实大致内容也就两点：

    一是校长御驾亲征，“湾流”将在BJ降落，把校长送至中国的同时，然后再将古德里安教授送往俄罗斯。

    二是“夔门计划”由于不可控因素暂缓行动，重启时间待定。

    “这个‘不可控因素’是什么鬼？”陈墨瞳不解地问。

    “就，字面意思咯。”酒德亚纪回答。

    “其实真不用这么大张旗鼓的，我都已经搞定啦！”陈墨瞳挺起胸脯，暗红色长发随之摇摆，“路明非肯定会选择学院的。”

    她顿了顿，“我觉得我们更需要关注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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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明非。”

    楚子航看着照片中班级合照角落里的那名男孩，脸上看不出悲喜，只是怂怂的、很没存在感的冲镜头伸出两根手指。

    黑色的“湾流G550”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声，撕裂云层，偶尔还会与刺眼的弧光几乎是零距离般擦着而过。

    “让我一个老人忍耐这种环境，真是太不讲武德了。这次回去一定要给装备部那群家伙削减经费，理由……就用他们引爆男生宿舍那次好了。”

    老人银白色的头发梳得很整齐，银灰色的眸子里跳荡着光，笔挺的黑色西装裹在他依旧挺拔的身躯上。

    尽管他看上去甚至要比古德里安更加年迈，可坐姿却像一头年轻的雄狮。

    “可您不久前刚因为引爆男生宿舍地底的理由勒令他们停工过。”

    凯撒坐在老人身后的位置，百无聊赖的一应一答，

    “而且用他们的话说，极致的速度才是精湛工艺的体现，舒适感这种东西没有存在的必要。他们还说见过给坦克安装分区空调、加热靠垫和按摩座椅的么？”

    “见鬼！整个学院还有什么地方是没被他们炸过的？”

    “大概只有……校长办公室吧。”

    “他们还敢打我办公室的主意？”昂热惊疑交加。

    凯撒扶额：“只是一个S级真的有必要让您亲自领队么？”

    在他看来，这岂止是校长上马亲征，还拉着他和楚子航，整个学院里最优秀的两名混血种没有之一——

    简直是倾巢出动。

    “你们还太年轻了，看事物往往只能看见表层，或者夹在其中的第二层。”昂热反问道，“看过我们S级的最新资料了么？”

    “看了。”凯撒回答。

    楚子航点点头。

    “假设一个人，从小时候每次求助身边的人，得到的都只是大人的指责、谩骂，收获的也只有负面反馈。你们认为这种孩子，长大后还会选择相信别人么？”

    昂热忽然问起不相干的问题。

    “不会。”

    凯撒回答道，

    “这种人家养出来的孩子生性凉薄且人格冷漠，在他眼中家人并不是不可替代的东西，而且长大后还会迫切想要离开自己的原生家庭，不想回去。就算家人再怎么弥补，也走不到心里去。”

    楚子航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假设又有一个人。”昂热继续道。

    楚子航身体一僵，但很快又缓和下来。

    “他从小父母就不在身边，不管事无巨细他名义上的监护人都会以小见大，每次都要责骂他，有时甚至还会动手。而在这种家庭成长为人的孩子，做什么都会小心翼翼，遇事撒谎更是家常便饭。

    “因为在他们眼中被打骂比什么都可怕，所以越是犯错就越要撒谎，越是冷静就越不会露馅。

    “而他们所做的一切仅仅是为了不让大人发现。”

    楚子航跟凯撒对视一眼，然后又错开视线。

    “您是说……路明非？”凯撒知道楚子航那个闷葫芦，你不问他他是绝不会主动开口的。

    “一个从心了初高中六年的人，人生里大半辈子都是靠幻想着自己站在舞台中间过活，这样的衰崽，怎么可能在短短数月里脱胎换骨？”

    机翼撕裂空气的尖锐啸声，掺杂着发动机愤怒的咆哮，像是这架“湾流”对阴云闪电的不满反抗。

    昂热切开雪茄点燃烟头，整张脸都埋在淡淡的烟雾中，

    “你们也看见了，赵孟华被催眠后的答复。”

    被淡金色流光包裹的拳头。

    “您的意思是，路明非的血统已经觉醒了？”凯撒问。

    昂热摇头：“觉醒与否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那个站在他背后的神秘人……连陈墨瞳都无法侧写出大致形貌的那个家伙。”

    “您还怀疑我们中……有叛徒？”这时候一言不发的楚子航忽然开口道。

    “中国那句老话是怎么说来着，对，孺子可教！”昂热大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但他既没有确认楚子航的猜测，也没有否认。

    不过从他字里行间的语气中，不难判断出他的态度。

    “不过叛徒还是太过言重了，应该说是别有用心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