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以成被逗笑了，他走上几步就追到程云旭身侧，看见她穿了霞红的裙衫，很是活泼明艳，有些花瓣落在她的发鬓上，既大方，又羞涩，越发出落得好看了。

    孙以成有些不敢看她，环顾四周，吟了一首小词，虽不工整，却是他心中所生：“

    垂垂娇欲语，颤颤迎东风。

    画眉意味浓。

    霞光皱。

    海棠红。

    笑怯万般愁。”

    程云旭听完微恼，负气道：“什么海棠画眉鸟，我今天叫你来可不是赏花的。”

    孙以成微微一愣，有些不好意思明说，又不能不说叫人平白无故生气，只得含笑解释：“我没有在说花。”

    那......是在说我吗？

    程云旭惊讶地看着孙以成，水墨般的眼睛盯得孙以成脸都红了。孙以成也有些局促，微微点头，回答了程云旭的眼睛。

    程云旭才回过神低下头去。脸上飞起酡红醉，双手乱打裙带结。心一下揪成海棠花苞似的，一个小骨朵，一个小骨朵的，一下又像盛开的海棠花，怒放成一大片，一大片的。

    他知道我有话说.......他还说我，娇......他是觉得我好看吗?......

    还是觉得我的眉毛画的不好看.......意味浓......不会是太黑了吧......好丢人......

    他还瞧见我揉裙子了......裙子果然皱巴巴了......赶紧松开手......

    他是不是说我像海棠一样呢......那肯定是觉得我好看......海棠多好看啊......

    他还说我笑起来可解万般愁呢......万般愁......万般愁......啊，怎么又揉裙子了......

    孙以成知道程云旭约他必是来问他们的亲事的，他自然是愿意娶她的，可不知为何父王最近不喜欢他了，事事偏向三弟苌楚，不知道长公主是否还同意这门亲事。

    程云旭心中反反复复，抬头见孙以成又有郁色，想起宫中的流言，很是心疼，“你且闭上眼睛。”

    孙以成皱了皱眉，但还是乖乖闭上眼睛。小的时候程云旭也用这招吓他，等他睁开眼睛，身上往往多出一只不知道是什么名字的虫子。

    可如果他不闭眼睛，那下次虫子就不知道从他的什么东西里爬出来了。

    后来也就习惯了，而且捉弄他后的程云旭会笑得很开心。

    像她的名字一样。

    旭日映云，人间明朗。

    程云旭努力踮起脚尖，在他的脸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像海棠花带着香气，靠近，拂过，离去，孙以成心中被最柔软的剑刺了个透彻，他激动地睁开眼看着程云旭。

    程云旭害羞地躲了去，娇声轻斥：“不许看我。”

    孙以成心中笃定，总不能叫女儿家先说，坦言道：“我会请父王赐婚的，不知道姑母可同意？”

    “我的心意便是母亲的心意。”程云旭细声说道，“可你仍需得问过我。”

    “那你可愿意。”孙以成握紧双手，等程云旭回他。

    “我有一个条件。”程云旭又开始揉她的裙子，她有些紧张，但这个条件对她很重要。

    “你说。”孙以成有些黯然，她的条件他不见得能做到，他们中间隔着很多隐而不说的东西。

    程云旭郑重地看着孙以成说道，“我们相伴长大，自小两无嫌猜。可你现在心思渐渐重了，不愿告诉我。旁的我不管，只一事，要是遇着我的事，你需得问我，我的心意如何。我又不是花儿，摆在哪里就待在哪里，又不是绸缎子，剪了裁了也说不出话来。母亲说，最重要的是我的心意。我怎会不知道世事难如人意？可你仍需得问过我。你若答应，我便同意。”

    “别担心了，”孙以成温柔的声音把程云旭唤到了现在，他轻轻劝慰：“我总不会叫你亏的。”

    程云旭抬头望着孙以成，这四年里，孙以成对她真的很好，凡是与她有关的，必然问过她，也尽量如她所愿。她坚定地回他：“我愿意成为你的夫人，从来没有后悔过。但你要问我，程云旭愿不愿意成为孙以成的王后？”

    孙以成苦笑了一下，他的夫人如此聪慧，大抵已经猜出了一二分。

    孙以成低沉着声音郑重说道：“其实你当初如果不愿意，姑母可以推了这门亲事。那个时候，苌楚已经是父王最宠爱的孩子。”

    “真的吗？”程云旭有点惊讶，印象中母亲似乎并没有想过推掉这门亲事。

    “哎，程云旭，你刚刚才说你从来没有后悔过的！”

    程云旭看着孙以成炸毛的样子捂着被子笑了好久，他好久都没有像个少年郎一样了。平日里总是忧心忡忡，若有所思，脸上恨不得刻上老谋深算这四个字。

    程云旭亮晶晶的眼睛里笑出了泪花，孙以成被她笑得有些挂不住脸，就轻轻压在她身上，按住她拉着被子的双手，“不许笑了。”

    程云旭乖乖的只露出两只眼睛笑盈盈地望着他。

    “也不许这么看着我。”孙以成真是怕了她了，只能把头侧到一边，冷硬地说道。

    “你脸红了。”程云旭的声音也带着明显的笑意。

    “没有。”死鸭子嘴硬。

    “你快问。”程云旭轻轻催他。

    孙以成回头看着身下的人，认真地问道：“程云旭，愿不愿意成为孙以成的王后？”

    “我有两个条件。第一，你的王后只能是我程云旭。第二，你的王位只能传给我们的孩子。”

    孙以成亲了亲程云旭的眼睛，坦然回她：“尔乃元妃，理所应当。”

    程云旭得了想要的东西，喜笑颜开，忽而眼睛一转，糯糯地说：“成亲时的一个条件也不许忘。”

    孙以成看程云旭扒拉着小算盘可爱得很，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低声答应她。程云旭用手环住孙以成的头，悄声说道：“母亲她从不在意父王宠爱哪个孩子。”

    孙以成微微一笑，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