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孤名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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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换腿

    很快武帝就在皇宫内召见了卫青和公孙敖,作为辎重车队的副帅,公孙敖替李息陈述了战事的经过和此战的教训,并就汉军此行暴露的缺点提出进行改进后的方案,让武帝首肯改动。

    一番奏对后,近来喜事连连的刘彻心情不错,留了两人陪同用餐。

    餐后刘彻笑道:“卫青,子夫刚为朕诞下麟子,作为弟弟,你应该多去探望,而不是一味的避嫌,懂了吗?”

    卫青赶忙起身道:“臣不敢。”

    刘彻摆摆手,浑不在意道:“行了,今日天色尚早,你去后宫探望子夫吧。”

    卫青起身谢恩,由春陀领出大殿。

    见武帝将卫青支走,公孙敖心里猜到皇帝是找自己了,心里顿时一虚。

    望着不安的公孙敖,刘彻笑道:“怎么?不羁侯还有怕的时候,朕见你今天魂不守舍,难道是怕朕吃了你不成。”

    公孙敖苦笑道:“陛下笑话臣了,臣只是比昨日成长了些许罢了,少了些年轻时的莽撞。”

    刘彻道:“成长好啊,成长说明你勇于担责,不似朝中碌碌之辈,终日只知享乐。”

    这话公孙敖就不敢接了,谁知道传出去,莫名其妙的能树多少敌。

    刘彻舒服的斜靠在绨几上,浑不在意的说道:“你昨日下令,让家中臣仆不再跟卫家密切来往,是为何故?

    朕可是记得你跟卫青关系不错,前皇后的事上你甚至还救过他一命,再加上多次并肩征战,说是过命的交情也不为过。”

    公孙敖先是一惊,有内鬼!随后便释然了,这是一个总要面对的问题。

    公孙敖恭声道:“臣跟卫青是挚友此言不虚,但臣自知才薄,卫青已经显贵,按他谨慎的性子,臣今后有私情求他亦是为难人。

    身居高位者,必被世人嫉徒所盯,小错也是大错,臣本非完人,小错不断,何苦累人。”

    刘彻面色突变,起半身冷哼道:“你很不老实。”

    见没有糊弄过去,公孙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陛下,其实臣跟卫青之间是因为军见不合。

    卫青深得陛下赏识,其用兵谨慎,所行乃堂堂正正灭国之势,他日必然能为大汉尽破匈奴之功,这一点臣从不质疑。

    但匈奴亦是大国,我汉军击败匈奴后,该如何?

    是放任另一个匈奴起来,还是亲领草原?

    臣在找一个答案。”

    见公孙敖生拉硬拽的转移话题,刘彻靠在绨几笑道:“看来朕倒是忘了,整个大汉你应该是第一个见过那张羊皮地图的人,看得多了,有些见解也是情有可原。”

    见武帝还是不信,公孙敖只好继续道:“臣以为朝廷应当在草原事上不能一味的强压,应当秉持离强合弱的策略,不能将草原人统统归为打击的对象,区分敌友乃是当务之急。

    朝廷要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朋友,草原上不止有匈奴部落,单臣这几次对匈作战上,就发现了不少匈奴的仆从军。

    若是这些仆从军没了,必能断匈奴一臂,要是这些仆从军能助朝廷,则未必不能助朝廷一臂之力。

    当年秦末,冒顿单于灭亡东胡,东胡虽然亡了,但却仍有鲜卑、乌桓等部落留存。

    匈奴强时他们没有选择,只能匍匐在匈奴人的脚下,但现在朝廷却可以给他们另一种选择。

    得其一部,则匈奴少一部,以胡制胡则朝廷亦少靡费。”

    刘彻坐直身子思索道:“以胡制胡,想法倒是好的,但忧其忠心呼?”

    公孙敖心中一囧,这个问题后世也没解决,只能回答道:“汉强则忠,汉弱则异。忠心与否,全赖朝廷用夺,善用则为斩敌之剑,恶用则为噬己之根。”

    刘彻那能不明白这个意思,说道:“倒也是这么个意思。当年朕派张骞西行,就是存此心思,勾连大月氏东西夹击匈奴,奈何他至今未归。

    按你的想法,是要在匈奴内部扶植其余部族,以分其力,使其不得全力南来。

    具体你想怎么做?”

    公孙敖道:“雁北之战,匈奴左贤王於单连吃败仗,据卫青手下赵信所言,此战阵亡者多出自单于庭部,而非左贤王部。

    军臣单于将自己的亲军托付给儿子,臣猜测应该是其有意在为儿子铺路。

    铺何路?

    臣斗胆狂言,军臣单于先后历文景两任先帝至本朝,按时间算,也该到崩亡的年纪了。

    匈奴首重军功,无功难以服众,由此前后一联系,军臣单于必然是想借机扶持其子继位。

    匈奴虽分左中右三大部,但各部内诸侯林立,单于庭只是名义之主,遇事要商量着来,臣不信其国内会是一片祥和。

    只要匈奴有生乱之意,朝廷或可助其弱者以抗强,一个内乱的匈奴必然耗其根本,利于朝廷。”

    刘彻若有所思,叹道:“看来朝廷的消息闭塞,还不如你去边关转一圈知道的多。”

    公孙敖赶忙建议道:“陛下,何不单设一部,专司收集敌国情报呢?”

    刘彻并立即没有答应,反倒是说道:“你是个有眼界的人,但不要将心思都放在揣摩朕的心意上。

    至于你和卫青的事,些许小事还轮不到朕来操心,安心做你的事便好。”

    涉险过关!

    公孙敖如蒙大赦,赶忙伏地道:“臣遵旨。”

    刘彻道:“对匈作战将是近年来朝廷的头号国策,不会因为你的一言一语就轻易改变,将军只要打好仗就可以了。”

    听着警示,公孙敖乖乖低下了脑袋,这事应该翻篇了,他算是重新抱上了武帝的大腿。

    本想轻松片刻的刘彻又陷入了繁杂的思索之中,倒是替公孙敖解了套,他起身骂道:“朕本来喜得麟子,没想到被你的糟心事活生生给扰了,朕欲立子夫为后,你可有意见?”

    公孙敖刚忙作鹌鹑状,那日的话漏了,赶忙高呼道:“臣不敢。”

    刘彻追问道:“不敢还是没有?”

    公孙敖大拜道:“臣依稀的记得陛下大婚时坊间流传着金屋藏娇的美谈,却不曾想实时变化,只是心中唏嘘罢了。

    大汉再立新后,阴阳调和,国运必昌。”

    知道公孙敖在这口不对心,刘彻不爽,大袖一甩起身就走,留公孙敖一人在殿中长跪。

    许久,春陀回来拿东西时,发现公孙敖还跪着,赶忙扶他起来道:“不羁侯,你咋还搁着跪着呢?陛下早就走了,你起身出宫就好了。”

    公孙敖满脸大囧,这不需要武帝首肯的呐?清宫戏害我!

    见公孙敖实诚的样子,春陀笑着解释道:“侯爷还是进宫少了,陛下从不罚人跪的。”

    公孙敖尴尬的都能用脚指头抠出两室一厅了,厚颜笑道:“是敖不懂规矩,还望公公替我保密。”

    “诺。”

    待公孙敖拖着瘸腿走出宫时,公孙忠赶忙跑过来扶住他,关心的问道:“少爷,可是在宫中受了罚?”

    公孙敖满脸苦笑,道:“罚什么,自找的。快,雇车来,马是骑不了。”

    “勇子快去雇牛车。”

    “哎。”

    后宫里。

    春陀笑道:“陛下,这不羁侯的胆子也忒小了些,要不是咱回去拿东西撞见了,他必然要在那跪到天明不可。”

    刘彻逗弄着襁褓中的刘据,笑道:“这小子精着呢,你可别被他骗喽。”

    春陀笑道:“老奴有什么好骗的,倒是公孙将军能不能给陛下解忧才是首要的。”

    .....

    殿前奏对完已经过去三天,朝廷的注意力都在册后大典上,公孙敖无职在身难得清闲。

    走进院子,就见公孙忠和公孙勇等人,撑着衣服在接枣子。

    公孙车早早爬上了树,喊道:“接好了,枣来啦。”

    随后公孙车摇晃树干,熟透了的红枣便雨落而下。

    公孙敖笑着走过去,俯下腰捡起几个,熟透了的枣子已经干巴了,出门在外许久,回来时已经过了最佳的采摘季节。

    随手擦了擦土,丢进嘴里,久违的清甜如何能不让人回味,抬头瞧瞧这冬日里难得的阳光,此时要再有一杯清茶和摇椅,必然是最般配的。

    公孙勇兜着一大坨枣子献宝似的走来,嘴里嚼着未吃完的枣,笑道:“少爷,这枣子贼甜。”

    公孙敖笑道:“既然甜,你就拿去送人。”

    公孙勇不敢置信道:“真的?”

    公孙敖知道公孙勇话中的意思,说道:“我只是让你们减少来往,又没有说要断绝来往,你的朋友自己照顾即可。”

    “哎。”

    公孙勇带着欢乐跑开了,显然是这些天憋坏了。

    忙完的公孙忠走过来禀报道:“少爷,全院估摸打了百余斤,如何处置。”

    公孙敖想了想道:“分于府内众人食之,多余的去核晒干,以备日后食用。”

    “诺。”

    公孙敖躺平在毯子上晒太阳,举起一个去核的枣,顺着核眼看着蔚蓝的天空,只恨此时张骞精选未归,否则来个枣夹核岂不美哉。

    为了完成舒服的躺平,公孙敖唤来公孙忠问道:“我家可与蜀地有往来?”

    公孙忠想了想道:“蜀道难行,家里通商多在草原,偶尔会去蜀地贩锦。”

    公孙敖两眼放光,起身盘坐,吩咐道:“看他们哪次再去,带点茶回来。”

    说着公孙敖让公孙忠附耳过来,炒茶大方向能撺掇,但这细处就只能你们自己去琢磨了。

    搞定了小心思,公孙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家中半年来可有书信。”

    公孙忠摇了摇头,道:“许是知道少爷再从征,没派人来。”

    公孙敖心中暗自摇了摇头,公孙家还是没能将自己的话听进去,早日分家必然能躲过朝廷的政治梳理,不然家大业大,茂陵必然要走一遭了。

    见公孙敖听此兴致不高,公孙忠踟蹰不言。

    公孙敖问道:“何事令你不敢言。”

    “淮南王世子刚刚派人送来了请帖,想让少爷过府一叙。”

    公孙敖心中一惊,这大长安居不易,牛鬼蛇神忒多了,老李就是吃了这个亏,否则怎么也混侯爷了。

    公孙敖道:“淮南王?派人打发了,以后宗室来信,皆推辞了即可,我只能做陛下的臣子。”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