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孤名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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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赐婚

    皇宫大殿内,刘彻见春陀端着竹简趋步而来,放下毛笔,扶头小憩。

    朝堂上迁徙民众实边河朔的事千头万绪,十万口人要远行绝非易事,这是对朝廷治下官吏的一次检验,这其中也包括他这个皇帝。

    再说上谷方向战后还丢了地,河朔大胜之下亦有微瑕。

    刘彻抬眼问道:“近日宫外可有事?”

    “回陛下,坊间都在议论燕王的事。”

    刘彻脸冷了下来,皇室的丑闻成为坊间热议可不是好事。

    刘彻冷声哼道:“蝇营狗苟,宫中密事,总是能让不明所以的人充满遐想。

    朝廷收取河朔如此大事,还不如风韵事传得久远,得胜的卫青,还不如个藩王内事,可笑!”

    见皇帝不高兴,春陀有些生硬的笑道:“大将军谨守臣纲,闭门不出,轻易人难见。

    坊间又多是无知小人嘴碎,只能拣些捕风捉影的事瞎传。”

    提起卫青,刘彻不禁叹道:“他啊,就是太谨慎了,少了一份洒脱快意之感。

    朕何薄于他?

    宝剑入鞘,这是在藏锋啊。”

    想到卫青,刘彻脑海里不免想到另一个人,他将案上的竹简卷起来放到一旁,问道:“公孙敖呢?还没从义渠回来?”

    春陀恭敬道:“陛下忘了,不羁侯春末就回来了,前段日子还进献了铜锅,宫中御医见其热气,就想着秋冬再端上来。”

    吃食不过小道,刘彻并未放到心上,他望了春陀一眼,问道:“此次获罚,不羁侯可有怨言?”

    “奴才所知,并未。

    倒是不羁侯这几天似乎接见了好几拨草原商人,似乎在研究匈奴人的近情。”

    刘彻眼神莫名,道:“他倒是有心了,布衣不忘国事。”

    “陛下亲自挑选拔擢的郎官,自然都是天下一等一的。”

    刘彻抬眼望向春陀,大袖一甩道:“还记着公孙敖的红枣呢?你可是少为人说话的。”

    春陀脊背发凉,赶忙跪地道:“奴才该死,妄议大臣。”

    刘彻沉吟两息,道:“大臣,他还不是臣呢。

    不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贤者亲贤,不贤者亲不贤。

    你们亲近,说明你二人品性相近,一两把红枣就能收买于你,朕还是不信的,但不要有下次。”

    “诺。”

    小憩的刘彻眼见新竹简,问道:“公孙敖可有谏言?”

    “有,今早刚送到。”

    春陀找出来摊开在御案上。

    刘彻蹙眉细读,策中公孙敖建议朝廷为李广、韩安国等老将军配随身医官,并建议边军这段时间注重对草原的监控。

    公孙敖这是嗅到了什么?

    刘彻问道:“漠北可有密信到?”

    “陛下,匈奴单于庭不知何原因戒严了,这已经是数天前的消息了。”

    刘彻觉察出了一丝端倪,按朝廷掌握的信息,军臣享国日久,算算年龄也该是匈奴单于新旧交替的时候了。

    不过朝廷对漠北的影响几近于无,派去一两年的奸细也做不了什么。

    再说汉军刚打下河朔,也无力再发动对匈奴的大规模攻势。

    作为执棋者,刘彻眼见机会从手指缝隙中溜走,这亦是一种折磨。

    最后刘彻准了公孙敖所请,御笔朱批,随后吩咐道:“令太医属派人,给李广、韩安国等人派随身医官。

    北线边军,时刻注意塞北匈奴动向。”

    “诺。”

    刘彻想了想又道:“匈奴百蛮大国,何时能灭?

    公孙敖战前狂言匈奴未灭何以家为,难道匈奴不亡,朕的将军都要孤老了不成,那岂不是让天下人又看了笑话?

    去,让皇后着选良家,赐婚公孙敖。”

    “诺。”

    似是想到了什么,刘彻望着起身的春陀话音又起,道:“此次河朔能胜,李广和韩安国苦劳是有的。

    他们在东北打的艰苦,有牵制之功,赐婚的事从他们两家中选吧。”

    春陀一怔,随即应诺,但心中却卷起来千层涟漪,这两位老将军家中可只有一位适龄的女子啊。

    刘彻自顾自的重新拿起一策竹简,谁料,未读片刻就怒火中烧,骂道:“汲黯真是老糊涂了,脑子里永远忘不了媾和,送出去,送出去,让朕的耳根子也清净些。”

    春陀把头埋低,长孺公在潜邸时就是陛下的老师,向来以敢谏直谏出名。

    话到后宫,卫子夫自然不敢去违逆丈夫的选择,待她握印盖在诏书上后便知,卫家跟公孙家此次注定是要分道扬镳了,外戚与将门之间,必然不能有太多的纠缠。

    很快皇后的赐婚诏书便下达了。

    公孙敖得到赐婚旨意,人也是懵的,连手中新打的铁锅也顿时不香了,看来今这个猪油炒蛋是吃的不安心了。

    从灶火旁的院子往堂中走去,公孙敖细细回忆,他只是上了个书而已,咋还将人生大事一块解决了。

    不过此事一出却轮不到他操作了,因为公孙金虎在得知皇后赐婚李家后,连夜赶路,亲自到长安来操持。

    在他们眼中能联姻到李家这种将门世家,是公孙家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

    长安的喜色,尚且影响不到漠北草原的肃杀。

    灰蒙蒙的夜色下,单于庭营地里甲光幽寒,精锐的匈奴武士踏着坚定的步子巡视全营,手持的火把似乎要将营内的一切黑暗尽皆照亮。

    时至深夜,乌维在帐中来回踱步,他在等亲信侍卫长拔勒哈回来。

    不多时,满头大汗的拔勒哈走进大帐,从怀中掏出密信递给乌维。

    乌维凑到牛油灯下一瞧,顿时握紧了拳头,父王终于决定起兵了。

    不过随之而来的却是后怕,今时不同往日,自汉军突袭单于庭得手后,大单于便着手重新编排了单于庭内的防御。

    此事虽然乌维已经知会过了父王,但他一个质子,根本没机会接触到单于庭内的布置,尤其是甲骑的位置,现今也许只有单于父子和守卫大将鲜支秃阿知道具体部署。

    但此刻乌维却没有时间了,一旦木达喇阿投诚的消息传到单于庭,他再要想脱身便不可能了。

    乌维思虑两息,还是决定先把甲骑在营的消息传回去,其余就看战局如何了。

    他果断道:“拔勒哈,你现在立刻把监视的哨位干掉,我们即刻出营。”

    拔勒哈肃声道:“主人,此时出营怕是会令人起疑。”

    乌维冷声狠决道:“顾不了那么多了,再不走咱们怕是一个都走不掉,要实在不行,就杀出去。

    我宁可死在冲锋的路上,也不愿成为於单要挟父王的筹码。

    即刻去!”

    拔勒哈扶胸一礼,招呼侍卫耳语几句,就见四个侍卫用刀划破毡帐,从帐后窜了出去。

    帐外看顾乌维大帐的单于亲兵此时百无聊赖,围在火盆旁抵御着夜晚的大风。

    在他们看来这是个清闲差事,毕竟左谷蠡王世子自来单于庭的那天起,就谨守规矩,绝不越矩。

    两个监视的单于亲兵,虽然会时不时用目光瞟一眼帐门,但脑海中更多的是在想下值后去哪里潇洒。

    心不在焉的两人,被拔勒哈看在眼里,他瞅准巡逻队离开的空档,走出了帐门。

    瞧着拔勒哈一手拎着金壶,一手端着酒碗走来,两个单于亲卫嘴中不由的分泌起了唾液,虽已是初夏,但夜晚风大,要是能来一口,定然妥帖。

    两人的目光都被拔勒哈吸引,丝毫没有发觉身后不远处,有四个乌维的亲兵正借着夜色掩护,一左一右蹑手蹑脚的靠了过来。

    拔勒哈人未至声先到,还差十几步时就喊道:“来,大晚上的兄弟们辛苦,喝碗马奶酒解解渴。”

    两个单于亲兵笑着抬手去端,却不料拔勒哈直接猛的将碗内的马奶酒泼向两人。

    这是一个进攻的信号,围上来的亲兵同时出手,用毛毡罩住单于亲兵的脑袋,拔勒哈抽出短刀快速左右攮进,两个单于亲卫未发出一声就丢了性命。

    得手的拔勒哈不敢耽搁,迅速向着帐门处示意。

    侍卫们护着乌维走出大帐,行进间他扭头望了一眼倒地的死尸,不见丝毫拖沓的跳上战马,一行十余骑奔营门而去。

    “什么人,深夜何事?”

    “左谷蠡王奉左贤王令出营,还不速度开门!”

    “可有印证?”

    拔勒哈从腰间取下令牌抛给守门的百夫长,百夫长核对无误后,却不放行。

    “请世子稍待,末将这就去请示守营大将。”

    “混账!”

    乌维闻言大怒,抬起手中马鞭对着百夫长就是一鞭子抽在脸上,喝骂道:“鲜支秃阿不过是我家的一条狗,还没听说主人去哪里,还要跟自家狗请示的。

    开门!

    耽搁了左贤王的事,定将你等手脚砍了,家家入奴!”

    被打得百夫长忍着剧痛,让开了道路,带领麾下列队扶胸,恭送乌维出营。

    眼见乌维出营,百夫长便扭头派人去报。

    乌维跃马出营,回首一望单于庭,此刻他是笼鸟飞天,不再受管束了。

    小半个时辰后,信骑跃马入营,冲进左贤王帐中,禀报道:“左贤王,木达喇阿投降了伊稚斜,左谷蠡王部谋反了!”

    “什么!”

    於单满脸震惊,木达喇阿这狗奴是怎么敢的!

    伊稚斜,我的好叔叔还是没忍住啊!

    於单很快冷静了下来,满脸阴翳的命令道:“传令,让单于亲卫把乌维看押起来!快!”

    “不用去了。”

    於单凶戾的抬头一望,却是鲜支秃阿披甲按刀走了进来,道:“刚刚门将百夫长来报,半个时辰前乌维拿着左贤王令出营向东去了。

    巡逻的兵士接踵而来,他们在乌维帐外发现了咱们派去监视人的尸体,帐内空无一人。

    我已经派轻骑去追,希望运气在我们一边吧。”

    闻言怒急的於单起身将眼前的一切尽皆扫地,满面怒容的喝道:“集结甲骑,一定要把乌维捉回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鲜支秃阿此时也没更好的办法,扶胸道:“甲骑臣这就派,大王可要召回勃蔑虎和须卜涂勒,准备应对叛乱?”

    於单沉声道:“勃蔑虎不能动,让须卜涂勒分兵回单于庭,伊稚斜就算再快,也不可能今夜就带兵突袭单于庭。”

    鲜支秃阿扶胸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