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孤名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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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乱战

    可惜於单对叔叔的判断太过武断了,比起久在战阵的伊稚斜,他尚未意识到只要此局一开,这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王位争斗,容不得半分大意。

    乌维一行人刚跑出没十余里地,就被暗处的几条绊马索绊倒。

    拔勒哈忠心护主,扭起身便要招呼侍卫保护主子,一抬头就被数十把马刀顶在面前。

    待敌人燃起火把查看,只听一声“大哥!”

    乌维揉着肩,抬首一瞧,不是二弟呴犁湖还有谁。

    呴犁湖边扶起乌维,边解释道:“大哥,我奉命来抓几个舌头,大军就在身后。”

    乌维心中略带诧异,自家大军的速度好快。

    眼见是自己人,乌维放松下来同时却不敢耽搁,忙拉住呴犁湖的手急切道:“单于庭有变,快带我去见父王!”

    ......

    伊稚斜望着逃出来的儿子,沉声道:“你是说单于庭内屯住着甲骑?”

    乌维点点头,道:“儿臣无能,没能摸清楚於单他们对甲骑的部署。”

    伊稚斜眼露犹豫,他麾下唯有六千本部骑兵最精,但只有皮甲傍身,对上单于庭甲骑,同样讨不了好。

    其余从辅召集起来的乌桓骑兵和新服未久的木达喇阿,怕也只能打顺风仗。

    突袭若是不能一举击溃单于庭守军,一旦缠斗,必招援兵袭来,到时候强弱悬殊,大事必怠。

    火把摇曳着火光,伊稚斜竟然一时间有些沉思难决,此时只听马蹄声近,确是且鞮侯勒马而来。

    跳下马的且鞮侯一推帽兜便瞧见了乌维,高兴的叫了声大哥后,这才开口道:“父王,刚刚我军前锋截杀了三支单于庭骑兵,其中一支轻骑,一支甲骑,一支信骑。

    於单已经知道大哥逃了,他令勃蔑虎在鲜卑草原按兵不动,令须卜涂勒分部回兵。”

    呴犁湖一听急了,忙道:“父王,趁着於单援兵未到,咱们包围已成,一鼓作气拿下单于庭!”

    伊稚斜扭头望了一眼灯火辉煌的单于庭营地,压抑多年的野心是不会容许他畏难而退的。

    伊稚斜环顾诸儿诸将,冷声道:“看来,这回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下令吧父王!”

    “我等谨遵大王之命!”

    军心可用。

    伊稚斜沉声说道:“本王知道尔等的忠心,不过既然单于庭营内有甲骑,咱们便要做两手准备,若是单于庭一击不中,我军绝不能在营外滞留。

    且鞮侯,你遣人将於单的信传出去,让须卜涂勒全军西返。

    到时候打不下来单于庭,我军就调头打他的埋伏,进而联合鲜卑诸部,攻灭勃蔑虎。

    到时候,再跟单于庭计较。”

    三人扶胸应诺。

    伊稚斜决绝道:“传令下去,全军不停,直取单于庭!”

    ......

    今夜的单于庭营门愈发的事众,乌维的逃脱遗则众人,守门百夫长的脑袋挂在旗杆上血迹未干,成了巡营武士心中沉甸甸的警示。

    这不一听远处传来蹄声,立刻引来了所有人的警惕。

    阿勒邰带百余骑勒马,朝着哨楼大喊道:“谁是当值百夫长?出来答话。

    我乃木达喇阿万夫长麾下前锋千户,左谷蠡王反了!

    军情紧急,快带我去见左贤王。”

    “啊!”

    一阵喧哗后,主事的百夫长才登上哨楼,向下喊道:“本官不管你是谁的人,现在全部下马,将武器丢到地上,其余静待我等查验。”

    阿勒邰不悦的冷哼道:“我等忠心护主,纵马不休才逃得一命,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如此辱没我等有功之士!”

    百夫长挥手一招,弓箭手便张弓已待。

    “少说废话!否则,老子箭矢伺候!”

    抬头瞧着拉满弓的单于庭士卒,阿勒邰变脸似得,服软的将腰刀扔到地上。

    有了个带头的,守门百夫长心中一松,算你识相!

    谁料就在阿勒邰带人下马的时候,天空传来阵阵啸声。

    以鸣火的哨楼为中心,箭矢如雨而下,聚集过来的步弓手除了个别躲的快的,其余尽皆射毙。

    阿勒邰趁机带人冲寨,并分出数十人甩出套索,诸人协力与充当营门的木栅栏角力,随着一声声号子,单于庭营门随声而倒。

    阿勒邰身后紧随而至的是刚刚掩护射箭的步卒,呴犁湖抽出马刀,大呼进攻,以点带面,单于庭的外围防线被轻易攻破。

    待呴犁湖带人冲进营内,清出道路,乌维率领的两千本部骑兵鱼贯而入。

    乌桓骑和木达喇阿亦是冲开寨墙,与乌维齐头并进。

    霎时左谷蠡王部的骑兵冲锋呼啸,牛角号声划破寂静的长夜,奔袭而来的骑兵列阵纵马向前。

    中心大帐中,於单本就因为乌维逃跑而心生抑郁,躺在榻上和衣难眠,此时听见号声,直接一股脑从榻上弹起,喝问道:“怎么回事?”

    亲卫疾步走来,道:“回左贤王,单于庭南营遭到不明人袭击,鲜支秃阿万夫长已经带守备赶了过去。”

    “敌袭?谁敢偷袭我大匈奴的单于庭营地!难道真以为我大匈奴的勇士们都挥不动刀了吗?”

    亲卫哪敢回话,但究竟是谁发起的袭击,他也一时弄不清楚。

    此时只听帐外通禀。

    “左贤王,鲜支秃阿万夫长派人来了。”

    於单压下怒火道:“让他进来。”

    “左贤王,伊稚斜的叛军已经攻入南营,万夫长请左贤王早做准备。”

    伊稚斜!

    於单气笑道:“本王倒是小觑了他。”

    说着於单冷声道:“传令甲骑在大单于帐前列阵。

    来人,为本王披甲。”

    随着於单一声令下,单于庭最精锐的披甲骑兵迅速在大帐前集结。

    最先冲进营内的乌维和呴犁湖不约而同的发现,自家骑兵居然冲不动了。

    防守的鲜支秃阿利用帐篷和地利,合理的运用箭矢和拒马,硬生生将两人的攻势化解。

    双方的兵士只能在营内捉对厮杀,局面陷入到了相持。

    本来因为卫青、公孙敖突袭单于庭,长了记性的军臣回来后,对老营的投入巨大,却未曾想这个回旋镖却打在了自己人身上,平白多添了些许唏嘘。

    伊稚斜纵马入营时,大军已经将南营化为火海,他知道快刀斩乱麻的理,准备抢在甲骑之前破营,固带着本部精骑全部投入战场,准备做最终一搏。

    面对训练有素的左谷蠡王部骑兵,鲜支秃阿组织起来的防线顿时岌岌可危了起来。

    砍翻爬过木栅栏的叛兵,鲜支秃阿拉住一个亲兵吩咐道:“赶紧去寻左贤王,让他派兵支援,再晚些伊稚斜该冲中营了。”

    鲜支秃阿话音未落,只听身后有鼓号声传来,紧接着身后便有人赶忙喊道:“马队来了!马队来了!快让开!”

    有鲜支秃阿拖延的功夫,於单亲自率领甲骑来援,本来慌乱的单于庭守军在战场上望见左贤王大纛,顿时心神振奋,援兵到了!

    一匹金色的汗血马背上,於单冷眼望着已无余力的叛军,冷声下令道:“甲骑全线压上,一个叛军都不得放过,杀!”

    各部千夫长果断催促甲骑向前,奠定胜局在此一举。

    伊稚斜等人自然也望见了甲骑,打到此时他心中其实已经知道奈何不了单于庭了,於单的生力军刚到,而自己早已经梭哈一赌了。

    乌维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冷声道:“父王,你带着兄弟们撤吧,我本就捡了一条命,这次还给他!”

    呴犁湖闻言将沾染污血的头盔一扔,喊道:“父亲,给儿一千本部骑兵,我去拖住於单。”

    伊稚斜眼露狠色,颔首道:“呴犁湖,你去。”

    呴犁湖扶胸一礼,环望了眼乌维和且鞮侯,果断转身跳上马,断喝道:“左谷蠡王部的勇士们,跟我来!”

    伊稚斜继续冷声道:“乌维,你带弓手掩护呴犁湖,且鞮侯,你去通知各部,交替撤出单于庭。

    我们撤。”

    左部的箭矢落在甲骑身上叮当作响,手持弯刀的甲骑墙推而进,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将眼前的敌军尽数砍杀。

    呴犁湖纵使勇力无双,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只是坚持片刻,局面就变成了一面倒的屠杀。

    左谷蠡王本部的骑兵再精锐,也抵不住毫无胜算的绝望和死亡的催促。

    本部骑兵发生了溃逃。

    呴犁湖拼命砍杀,却架不住周围的亲卫一个个减少,最终杀成血葫芦的他被调头回来的阿勒邰拖上了马,跟随他断后的骑兵,大部尽没。

    不过单于庭甲骑却未曾进行追杀,原因无他,此时的战马还承受不住具甲骑兵的重量,更遑论去追击了。

    一出单于庭营地,伊稚斜便少了羁绊,轻骑的速度提了起来,而单于庭骑兵却没了倚仗的甲骑支援。

    第二天拂晓,伊稚斜抓住机会,将追击的鲜支秃阿打退。

    鲜支秃阿考虑到麾下骑兵激战一夜,战马脱力,前方又有须卜涂勒回师堵截,所以短暂的休整了半天。

    谁知就是这半天功夫,给了伊稚斜机会,他咬紧牙关,竭力在须卜涂勒回师的半途发起伏击,将须卜涂勒的两万骑击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