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孤名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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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营救

    此时右北平太守李广并未在郡府平刚城内,而是在大儿子李当户的建议下,带着麾下一曲骑兵向北围猎。

    老李年初与韩安国在东线苦战,东北的汉军诸部挨了匈奴最狠的打,奈何兵力配置有限,只能守城卫地,自然不会有西线亮眼的战绩。

    眼见着卫青在河朔建功封侯,老李作为军中老人难免心生烦闷,斩获比不了人,自然只能跟自己较劲了。

    李广仍由战马漫步草原,手中的马鞭随意挥着,神游天外思来祸不单行,家中来书皇帝赐婚将女儿嫁给了公孙敖,就那个在殿中挨不了自己两巴掌的家伙,居然拐了自家姑娘,想到此处老李心中闷气骤增,挥鞭抽草,简直气煞老夫!

    李当户自然知道父亲的烦恼,打马并肩,用鞭指着脚下的马镫道:“父亲,这马镫可是个宝!我军麾下四千骑,现在个个是骁勇骑将。”

    李广哪能听不出儿子话里是在为公孙敖说好话,不悦的瞪了一眼,驱动战马跑了起来,一伍亲骑即刻跟上。

    瞧着父亲打马离开,李当户脸上亦是露出无奈,公孙家虽然不如自家显贵多年,但公孙敖随卫青两击匈奴,军功封侯乃是新贵,此时改任辽东,可见陛下已是有意栽培,小妹出嫁并非不是良配。

    心中暗叹李当户打马跟上,可惜雁门北一战拖垮了他的身体,此行能来皆是事出有因。

    飞将军瞧不上姑爷郁气难泄,这燕山中的老虎可遭了殃,短短半个时辰,亲兵队伍里已经抬着一头斑斓猛虎了,细瞧虎目箭羽染红。

    见打了虎老父依旧兴致不高,李当户主动放慢了马速,跟二弟李椒并肩,低声问道:“椒弟,咱从平刚城内都出来小半个月了,你总是说要等,等啥也不说,再这样下去,父亲必然要处理军务,回师平刚了,到时候可别怪为兄的不帮衬了。”

    李椒面色复杂,他心里早就打了好几天的鼓了,大哥自雁门北大战受重伤以来,已经很少骑马远行,这次父亲若不是看在大哥的面上,绝不会在外游猎如此之久,自己去求怕是免不了挨两鞭子。

    李椒想了想,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大哥,是月前阿娇来信,说是我家的封侯之机就在今秋,让我劝说父亲北上寻战。”

    李当户当即蹙眉,念道:“阿娇?她向来不关心这些,怎会好端端突然来信,此事怕是出在公孙敖身上。”

    李椒颔首,道:“我也是如此想,但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公孙敖能封侯,必然是有些眼光,万一真被说中了,我家亦改往日颓势。

    就算不是,按例巡查亦不违国法,无非是花些时间引兵巡边罢了。”

    见李椒此态,李当户肃声低喝道:“胡闹!岂能因一句玩笑话就行此荒唐事,若累三军,我李家有几个脑袋够砍!

    今年跟右北平相接的乌桓等部族贸然北去,草原情形不明,怎能因私念将守郡大将置于险地。

    他公孙敖若不是跟着卫青,怎会轻易封了侯,我看你是被陛下的河朔大赏迷了心智,不然怎会行此稚子之事。

    我汉军本就难产骑兵,今日若因家事私事所累,这左右两屯五百骑出了半点岔子,你和公孙敖能兜得住吗!我李家又能兜得住吗!

    愚蠢!我这就寻父亲收兵南归。”

    话罢,不待李当户打马上前,只见军前哨骑飞驰而来,勒马禀报道:“将军,北方发现匈奴游骑厮杀,队率派我前来报信取令。”

    马背上的李当户闻言当即愣住,难道真被公孙敖说中了不成。

    李广虎目圆睁一改松弛之态,根据斥候回禀,他即刻针对性的连续派出几波斥候再探,麾下骑兵则是迅速进行了作战准备。

    向北行进间,哨骑再至,禀报道:“将军,我等抓住了一个北来的匈奴信骑,他自称是匈奴左贤王於单的亲兵,请我汉军协助其打退叛军。”

    李椒闻言喜道:“匈奴内战了!”

    李广四望,军骑闻言尽皆振奋军心可用,郡北山川早已熟记于心,老李按耐住心头的激动,正声道:“按信骑和俘虏所言对照,於单此时能活,怕是找到了地利御敌,否则要是草原驰骋交战,他的这百余骑怕是早就被乌维包了圆,派人,让斥候着重往北部的几处沟谷探。”

    “诺。”

    眼见斥候打马而去,李当户提醒道:“父亲,俘虏口述乌维兵力约莫有两千余骑,倍数于我军,是否派人向平刚求援?”

    平刚城内此时屯驻着四千汉骑,却见李广摇头道:“知会一声可以,但此地距离平刚太远,想凭借援兵速来而胜怕是难。”

    李当户面色黯然,东北历来不是汉廷的主防方向,能调动的机动兵力相当有限,现在麾下的骑兵已经七八成骑军精锐,待后续骑兵步卒集结赶来,到时候怕是直接可以替於单收尸了。

    马背上的李广面露果断,道:“此时胜负当在一搏,我等当不做二念。

    乌维兵众但却远来,我等养精蓄锐之旅未必没有机会。

    走,我们上马,边走边等。”

    疾驰的哨骑将战场情况迅速汇集,李广很快便判断出了於单的藏身沟谷,所部骑兵迅速打马驰援。

    汉匈双方的斥候率先碰上,厮杀下汉军突来的消息迅速回传。

    “大王,南边斥候来报,汉军骑兵正火速向此赶来,为首打的是李字旗。”

    “李广!”

    人的名树的影,李广在匈奴的名声可不小。

    乌维蹙眉思索,自己贸然闯入汉地,汉军步卒为主不可能迅速集结,便猜测此股汉军匆忙而来必然兵力不多,遂挥臂一指,命令道:“拔勒哈,你带五百骑去拖住南面的汉骑,其余人马准备进攻山谷,今夜务必除掉於单!”

    “诺。”

    谷中,登高望远的哨位眺望见南面的汉骑支援而来,於单大喜,鼓起勇气率部与乌维死战谷口,搏命的於单令乌维的攻势焦灼异常。

    正面不顺,带兵南挡的拔勒哈很快发现眼前的这股汉骑人并不多,仅仅百骑,一交手便迅速拉开,巧妙的利用汉军弓弩的射程优势死死的压着他,根本不给自家骑兵近战的机会,反而是自家被牵着走。

    追了七八里地,拔勒哈意识到不对劲,一把拉住身侧的亲兵吩咐道:“这股汉骑似乎是在故意引诱我军分兵,回去禀告左贤王,询问其余各处是否都是如此。”

    可惜拔勒哈的警惕终是慢了半拍,正指挥骑兵下马攻谷的乌维注意力都在谷口,忽然顿觉地面微颤,随着这种颤动,远处战马的嘶鸣声与蹄声呼啸而来。

    警戒的哨骑慌忙的飞奔而来,高喝道:“汉军来了!”

    瞧着身中两箭的哨骑,乌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汉军怎么会突然从北边杀来?

    紧接着鼓声大作,汉军骑兵如洪流般打马杀来,为首的李椒更是高喝:“飞将军在此,入境不降者皆杀!”

    “杀!”

    在汉军突然的打击下,一时间乌维军中军势受挫,他赶忙派手下的两个百夫长去迎,自己则迅速将攻谷的骑兵和拔勒哈回撤。

    李广率军绕路取得优势,麾下的骑兵人手神箭,奔驰间熟练的一轮抛射一轮骑射交替。

    待躲箭的匈奴人躲闪迟滞,早已夹枪而来的汉军骑兵便排阵而来,几乎接战的瞬间就将乌维派出的两百骑冲散,鲜血染地,哀嚎起。

    眼前两百骑连迟滞都没做到,乌维眼角一抽,自家亲兵可容不得如此消耗,再一想在汉地李广必然还有强援,果决的他随即不甘的下令道:“撤!”

    正杀起性的拔勒哈赶了过来,闻听号角不解的问道:“大王,汉军兵少,何故轻撤?”

    乌维瞅了眼满身血污的拔勒哈,哼道:“此乃汉境,难道还怕没有成百上千的汉军支援而来?

    李广自北来,明显是存了一口吃掉我部的心思,本王估计他的援兵必然不远。

    於单中箭,仓促间难有医治,必是难活,咱们从长计议,撤。”

    乌维率军狼奔豚突,匈奴骑兵高超的马技和良好的机动能力一览无余,没多大功夫便跟汉军脱战。

    南边充做诱敌的汉骑主动与李广汇合,李椒勒马便道:“父亲,匈奴人撤的太快,实力尚存。

    以防万一,咱们赶紧救了於单南撤吧。”

    李广却微微摇头,道:“乌维能退,怕的是我有援军伏兵,此时不可示弱。

    命骑兵四散出击做追击态,半个时辰后速回。”

    见谷外定局,於单令部下放下武器出谷投降。

    李广见於单受伤,赶忙令随身医官抢先救治,看着医官救人,此刻他心中不由的想起了自家的便宜女婿,也算是误打误撞偶有奇效吧。

    简单包扎后李广不做拖沓,让众人放弃山谷,全军上马南下。

    乌维起先见汉军追击,暗赞自家果决,后退数十里整军。

    天一亮却发现汉军居然摸黑南下,哨骑四探下也并未在周围发现大股汉骑。

    拔勒哈忍不住气道:“大王,汉军简直比老狼还狡猾!决不能让李广再跑了。

    汉军和於单加起来还没千骑,我愿带精兵绕道前面去拖住他们,等待大王前后夹击。”

    上了当的乌维心中生怒自是正常,但此刻他犹豫了起来,此时已经失了先手,越往南碰见汉军主力的机会便越大,漠北现在大局已定,他尊贵何苦冒险。

    若真按拔勒哈的主意去干,此刻他们不顾一切的冲上去,不求全歼汉军,只求杀了於单,斩草除根还是很有机会的。

    可惜乌维选择了个进退有据的中策,决定道:“尾随汉军,若是汉军漏出破绽,咱们再行冲击。”

    一连数天,乌维只是领兵坠在汉军身后,李广几次假装调转兵势,吓的乌维不敢投鼠忌器。

    待平刚城得信的汉军援军前来,乌维只能目送汉军退入长城,黯然的放弃此次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