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孤名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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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伏杀

    话落,适逢小雨骤歇,抬眼天空放晴,阳光撒在众人身上,为此次南下两江之举平添了一份暖意。

    诸部大人正预继续谈论,只听马蹄声由远及近,从西面传来。

    众人寻声望去,却是高继奴带着百骑打马而来。

    刚还小胜一把的沃夷顿时眼露酸溜,跟眼前的骑兵一比,自己跟丽桂娄的斗嘴简直是小家子气。

    他带着不忿道:“你们涓奴部倒是豪富,连骑兵都有百骑了。”

    闻言高涓赶忙用余光望向此刻眼睛微眯的南闾,叹道:“为了这小子,部族都给掏空了,这百骑所费够五百步卒吃喝了。”

    果然南闾转而笑道:“部主爱护儿子自是天经地义,涓奴部倾部而出,忠心可嘉。”

    眼见风凉话被化解,沃夷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说话间高继奴勒住胯下兴奋的战马,眉飞色舞的吐槽道:“父亲,这马还是驮我费事,才一会就蔫了两分。”

    眼见儿子还当这是寨内,高涓即刻厉声呵斥道:“大王面前小儿安敢无礼!在站的都是你的叔伯,还不快收了嬉态!前来拜见!”

    高继奴撇着嘴,听话的跳下战马,闷闷不乐的施了礼。

    “为父将部族骑兵尽托于你手,你不好好监视西撤的汉军,何故来此招摇过市?”

    高继奴嘟囔道:“这不是有事嘛。”

    说着高继奴继续道:“大王,一刻钟前汉军派人传来一句话,言称汉军已尽数西去。”

    “汉军尽数西去?”

    南闾咂摸着话,不由的扭头望着众人问道:“此话你们怎么看?”

    “难道是公孙敖特意告知我等两江之地可取?”

    “不会这么简单吧,这些个汉人总喜欢弯弯绕,比起这,我还是更喜爱他们的财货。”

    “我也是。”

    眼见诸大人话风渐远,高涓犹疑道:“山中无风,松柏岂会轻动?

    此刻两江之间,除了西撤的汉军和百姓,诸部大人可发现有别的异常?”

    闻言诸首领面面相觑,都寻思了起来。

    顿了顿,沃沮部大人沮貊出声道:“这么一说,我倒是记起来了,有个百余人的车马队伍,一个时辰前往东去了,我部斥候应大王禁令,没有动手。”

    高涓眼露了然,沉声道:“公孙敖似乎在故意告诉我们,这个车队里可能是条大鱼,不过这公孙敖恐怕有借刀杀人之嫌。”

    “大鱼?”

    “还借刀杀人?”

    “不会是咱自己想多了吧。”

    杂音四起,唯有沃夷心中了然,笃定道:“此时往东去的,必是回卫氏的,依我看继奴侄儿的话可信。”

    高继奴翻了个白眼。

    诸人则对沃夷投去了白痴般的眼神,东西一条道,还能是回辽东的不成。

    灌蒙犹疑道:“前些日子我部的商队去襄平,碰上了卫氏使团,打听下说是卫如虎那老贼在出使辽东,会不会是他?”

    “若真是他,咱们可不能白白错过这机会。”

    南闾蹙眉道:“既然有可能是条大鱼,先打上两杆子再看。

    是为卫如虎最好,哪怕抓错了,汉廷还能怨本王不成。

    继奴,许你的百骑,去截住这队伍看看。”

    一听有仗打,高继奴立即应诺,三两步跳上马,拨马便走,脸上难掩喜色。

    倒是父亲高涓眼中难掩担忧,在他眼中此次诸部南下,最好的结果便是吞了两江之地,再遇卫氏,如此只要拖过冬天,一切皆能往好处发展。

    再次便是拖着,尽可能延迟跟卫氏交手的时间,进而保住已有的果实。

    但一瞧众人,这哪里有半分怕卫氏搅局的样子,恨不得此刻就开战。

    见高涓蹙眉而思,一旁的南闾问道:“高涓你素来机智,如今汉军已撤,咱们该如何一嘴吃了两江之地?”

    高涓略微思索道:“现在我军最大的威胁便是卫军,好在他们被秋收绊住,集结尚需时日,不会突然起大兵东来。

    这倒是给了我们运作时间,只要我们能在险要处抢修寨堡,凭借诸部大弓,足矣守住卫氏攻伐。

    浿江自不咸山而出,南流大海,将卫氏与我们的两江之地隔成两岸,而沟通两岸的,只有中游汉人修的一座浮桥,桥若断,卫军来势必缓。

    我等可在上游准备松脂小船数十艘,行至浮桥近处引燃,用引燃的小舟撞击并引燃浿水浮桥,此桥一毁,卫氏空有大军亦不得西渡。

    时值秋季,河面涨幅,卫氏再想找浅滩渡河亦难,待卫军再造新桥,这段时间内足矣我军鲸吞两江之地。”

    一旁的沃夷趁机接话道:“依我看高涓此计不错。要不咱先派人引一部卫军过河,再行烧桥,如此还能借机吃卫氏一拨,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

    “妙极,先砍卫氏一根指头,再慢慢给他放血。”

    “不错。”

    高涓见众人意动,赶忙急道:“放火烧桥本就是突然之举,若是引军设伏,不论成败岂不都让卫军有了防备,再说围部一旦不能速下,两岸皆有卫军勾连,浮桥新建易尔。”

    沃夷不屑的哼道:“这怕那怕的,还打什么仗!”

    眼见二人还要相争,南闾直接定局道:“按沃夷的说法来,能先吃一部卫军自然最好,毕竟咱们不能只顾眼前,还要为今后做打算。

    沃夷、沮貊你二人带着本部,本王再从本部调一千部族于你们,你等为前锋,先去引诱卫军过河。

    本王将带大军从速在西岸设伏。

    至于上游的松脂小船,高涓你带着人去,待我王令再行烧桥。”

    得手的沃夷向高涓示威般的扬了扬头,随后和沮貊应诺而去。

    丽桂娄四人眼见此景也只能忍气吞声,自家出的法子却让别人摘了桃子。

    不过没招,先前的事已经恶了诸部,他们也不好再起争执,毕竟此时他们高夷五部的实力,尚不足以挑战南闾的威严。

    往浿水浮桥的官道上,除了半个时辰前的百余汉骑,卫如虎短时间内再没遇上汉军撤退,老狐狸立刻判断此地已经成了无人管控的真空地带,遂令使团队伍加快了速度。

    望着沿途林子飞速向后,卫如虎闭目神思,若汲黯说的不错,南闾怕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接手两江之地,那么留给卫氏反应的时间的确不多。

    要是汉军刚撤,卫军就大肆渡河未免吃相太过难看,但若是在浿水浮桥的西岸,建上个桥头堡般的卫营,如此进退自如,汉军若是复来,至多也是损一营尔,否则若让南闾先得了手,站住了脚,卫军渡河都成了问题。

    想到此处,卫如虎掀开窗帘,出声叫住侍卫长,吩咐道:“大王陈兵东岸,必然会有哨骑游弋在西岸,你先派人去联络一番。

    汉军骤退,北山蛮军战马稀少,行军必然不快,让大王遣骑兵东来,先在河岸站住一脚再说。”

    “诺。”

    谁料伏腰倾听的侍卫长刚立起身,准备打马传令,只见一支利箭刁钻异常,从帽兜和脖甲的缝隙处射入,瞬间自脖颈穿过,箭头饮血,失去知觉的身体在马背上直挺挺的跌落,满身甲胄都未能护住其性命。

    不待卫如虎反应,只听紧接着咚的一响,面前的车厢板被暴力撕裂,钻出一支噬人的箭头,距他的面部不过两寸,冷汗瞬时自两鬓骤下,内衬顷刻被汗水浸透。

    再听第三声响,只见替他驾车的御手悲嚎一声,毙命车前。

    不待卫如虎下令,车外混乱声骤起。

    “敌袭!”

    “快保护大人!”

    瞧着卫氏使团骤时乱起,林间放下大弓的高继奴撇撇嘴,略微遗憾的三箭中二。

    他的强弓一箭能射死老虎,射车那箭超出百步之距,本就力亏,奈何还被层车板挡住,未尽全功。

    若是有汉军的破甲箭在,此刻必然是一箭斩首,其余扈从霎时云散。

    高继奴从容的抽出腰剑,边行边道:“这老倌命还不错。弟兄们,给这帮卫人点颜色瞧瞧,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送给卫右渠当惊喜,杀!”

    “杀!”

    霎时涓奴部的勇士如雁而行,对着包围内的卫氏使团抢头掐尾,一时间箭矢如蝗,涓奴猎手不断的点射下,卫骑如雨点般跌落。

    眼见树林里有埋伏,卫军骑长情急之下哪里顾得上请示,趁着外围骑兵拼杀迟滞,他直接一拍马臀,凑到卫如虎的车前,跳上马车。

    一把将御手的尸体推了下去,骑长边挥鞭边喝道:“不许恋战,一伍骑先冲开路,诸骑并行,杀出去!”

    有了指挥的卫骑迅速展开,为首的两骑直接奔涓奴部的拦马绳而去,马跑急速两人豁出命去,飞身跳马直接跟守绳头的涓奴人白刃搏斗。

    待缠住后,紧随而来的卫骑挥刀就砍,拦路绳应声而断,卫如虎的马车趁机再次速起。

    刺死面前挡路的卫骑,眼见包围圈内的马车要跑,高继奴再次换弓劲射,两箭先替守绳人解了围,待抽第三箭时却发现卫如虎的马车已经渐渐超出了射程。

    扫视场中卫骑尽皆舍命不逃,高继奴心里猜到自己这是碰上了大鱼,赶忙呼道:“留下些人继续缠斗,牵马来,咱去兜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