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然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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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飞来横祸

    又过了几日,柳家堡突然来了一队官兵,为首的是个刀疤脸,手持两把金丝钢刀,着深绿色官服,银腰束带。另外一个独眼龙,着装大致相同,只是银腰带上沾有几滴血迹,手持一条鳞皮长鞭。两人统共带了二三十号官兵,横冲直撞着就闯进了柳家。管家带家丁去拦,却被独眼龙一掌打翻在地。柳父是武将出身,岂容门户横遭践踏,随即手持宝剑带着家丁乡勇将这伙人团团围住。

    刀疤脸见势不妙,上前喊话道,请柳家堡柳老爷出来说话。柳父走出人群,拿剑一指,老夫便是。

    刀疤脸闻即半跪行礼,称是襄阳刺史麾下六品昭武校尉,名武夜,因得到军报说紫霞山上聚集了一伙江洋大盗欲要洗劫柳家堡,特此奉命前来剿灭。

    独眼龙称是昭武副尉,名陈华,奉命前来协助武夜护卫柳家堡。柳父一听方知是误会,随即遣散了乡勇家丁,设宴款待二人及其手下。席间,两人吃得大醉,眼神迷离,手舞足蹈。春晓在屋外偷瞧一眼,心中起疑,观二人形神眉眼,皆不似官家风范。唤来管家说了心中所想,管家也觉得可疑。为防不测,春晓当即写了一封书信,交于管家。趁众人酒醉之际,管家备了一匹快马,连夜往襄阳方向飞奔而去。

    第二日清晨,柳家堡外,又来了一群官兵,约莫四五十人,一个拿双钩的秃头带领着。两个乡勇手持棍棒前去询问,秃头不由分说,左钩一划,右钩一横,竟是连杀此二人。紧接着,这群官兵便挨家挨户开始劫掠钱财和女人,但凡有反抗者尽皆被杀之。柳父闻讯,立刻组织家丁和乡勇与这伙人厮杀。正值酣战之际,武夜和陈华二人带兵杀到。柳父大喜,道,二位老弟,快与我一起杀贼。不料那秃子竟大喊一声,大哥,二哥,你们怎么才来?二人应声,柳父这才明白自己上了贼人的当,可为时已晚,刀疤脸已将双刀架在他的脖颈处。柳父无奈,只好弃械投降。随后,其他一众乡勇和家丁也尽数被俘。

    独眼龙带人将柳父和其他几个乡绅用绳子绑在了柳家大院的木桩上,一个一个严刑拷打,索要金银财宝。有几个岁数偏大的,熬不过去,当场就断了气。轮到柳父的时候,已经是日当正午,太阳火辣辣的喷射着火焰,仿佛要把人的肉体瞬间吞噬。刀疤脸对着柳父狡黠的笑了笑,说,怎么样,柳老爷,我的手段还可以吧?

    柳父呸了一声,说,老夫一时糊涂,中了你们这些奸人的鬼计,尔等要杀便杀,休要多言!

    独眼龙手持皮鞭,抢上前来,冲着柳父恶狠狠的说,你这老东西,死到临头还嘴硬,看我怎么收拾你!

    话说着,一鞭子抽了过去。

    柳父的左胸口立时现出一道血痕。

    住手,屋内传来一声呼喊。

    三个贼首掉头去看时,就见一个身穿长袍的少年郎走了出来。

    柳父一瞧不禁“哎呀”一声惊叹,心道,春晓,你这傻孩子,怎么不逃,反来送死啊?

    春晓又扮上了男装,高昂着头颅,无惧无畏的走到了众贼人面前。

    秃头问,你是谁?

    春晓手指柳父答说,这是家父,我是他的儿子。

    刀疤脸诡异的笑了笑,说,好啊,果然是个孝子。有你在,就不怕撬不开你爹的嘴。

    随后喝令道,来人啊,给我绑了。

    独眼龙上前刚要动手,春晓抬手朝着独眼龙啪的一记耳光,混账东西,敢对本公子无礼,难道你们不想活了吗?

    独眼龙恼羞成怒,说道,你爹我都打得,还怕你这臭小子。

    话落抡起鞭子要打。

    春晓瞪着对方说,你要是打了我,一两银子也休想得到。

    秃头像个饿急了的狼似的望着春晓,迫不及待的问,你有钱吗,在哪儿?

    春晓煞有其事的说,当然有了,我不但知道柳家的钱藏在哪儿,我还知道整个柳家堡有一个秘密宝藏在哪儿?

    刀疤脸一听来了兴趣,问,宝藏,真的有宝藏?

    春晓说,当然了。

    刀疤脸说,那你立刻带我们去。

    春晓望了一眼柳父,说,先将我父亲放了。

    刀疤脸朝独眼龙使了个眼色,独眼龙很不情愿的给柳父松了绑。

    柳公子,前面带路吧。

    刀疤脸迫不及待的催逼着春晓引路。

    柳父满腹狐疑,贴近春晓暗自嘀咕了两句,春晓点头宽慰他说,放心吧,父亲,这些好汉,只为求财,等拿到宝藏以后,自会放了我。然后故意转过头来又问了一遍刀疤脸,您说,是也不是?

    刀疤脸伪善地笑着跟另外两个贼首一起回答,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那好,请随我来。

    春晓从容不迫,在前面充当引路人。

    三人带着众喽啰紧随其后。

    走了将近二三里地,竟是走到了茅屋学堂。此时,兰凌如和孙仲达正在收拾书卷,却看见柳君临带着一群古怪打扮的人前来。很是奇怪,孙仲达上前拦住去路,手指春晓问道,柳君临,你带这些人来学堂干什么?秃头从后面站了出来,挥动着双钩说,干什么,当然是打劫啦,难不成吟诗作画啊?识相的快让开,否则,大爷的双钩可不是吃素的。孙仲达非但不让开,反而面无惧色的调侃说,笑话,这里是学堂,又不是钱庄,你们来此打劫,莫非是来抢书的?话说到这儿时,后边独眼龙忍耐不住,一脚蹬了上来,孙仲达乃一介书生,体胖却脚下无根,被这飞来的一脚瞬间蹬出一丈多远,躺在地上兀自哀嚎不止。独眼龙举着鞭子走到他跟前还要再打。住手,兰凌如见状赶忙跑过来护住他的身子,然后死死的盯着春晓,愤愤不平的说,好你个柳君临,先生刚走,你就挟私报复,带人来捣乱,扪心自问,你可对得起先生?

    我……,春晓不及解释,突然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夹住了,转头看,就见刀疤脸右手狠狠地掐着她的脖颈,面露狰狞的逼问,说,带我们到这个破地方干嘛?宝藏在哪儿?

    春晓想说话,却是因为喘不过气来,无法言语,只得手指着喉咙,示意对方先松开。刀疤脸会意,随即放开手。春晓指了指学堂正中的位置,说,那儿底下有个地窖,穿过地窖有个山洞,宝藏就在山洞里面。刀疤脸听了,径自往春晓手指的方向走去,到了学堂里面,发现果然有个地窖,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挥了挥手叫手下兄弟和喽啰都过去。其他人很快都鱼贯而入跟进了学堂,只有秃头操着双钩,留下来看着春晓。

    此时,兰凌如仿佛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眼睛从春晓身上挪开,直直的瞪着秃头。眼见无事可干,秃头回望一眼兰凌如,两个人对视的一刹那,秃头起了杀心,走到兰凌如和孙仲达跟前,冷冷的问,你看什么?

    说话间,挥起双钩,却被身后的春晓死死的拽住了胳膊,动弹

    他可杀不得?

    春晓大喊。

    秃头回转过脸去问,为何杀不得?

    他父亲是襄阳刺史,杀了他,官府一定会派重兵围剿你们,到时候就是有再多的钱,也没命花。

    秃头猛一拍脑门,心想,原来如此,亏了这小子提醒,险些铸成大错。

    然后又盯上了兰凌如身后的孙仲达,嗜血成性的他,又找到了属于他的猎物。挥起双钩,却又被春晓拉住,不禁怒喝,你又作甚?

    春晓说,他也杀不得?

    秃头又问,这又为何?

    春晓急中生智,瞬间编造出一个幌子。

    他父亲是襄阳首富,留着他就有享之不尽用之不完的金银财宝。

    秃头又是一拍脑门。然后傻笑着拍了拍春晓的肩膀,说,亏了你提醒,险些断了这么大的财路。

    春晓心想,幸亏他都信了。于是长舒一口气,这时抬头看了看太阳,心中思忖,不知道这管家书信送到没有?按理说,这会儿也该回来了。

    突然,身后的孙仲达紧抱住秃头的双腿,大喊,你们快走。

    兰凌如当即发足狂奔,跑到春晓跟前拉住她的手不管不顾的就往前跑。秃头不急不慌,先是后脚发力踢开孙仲达,然后猛朝前蹬踏几步,竟是腾空飞了起来,在半空中,用力一掷双钩,两钩旋转起来带着一股劲风向前面二人袭去,眼见就要命中时,突然,横空飞出一人,紫袍金带,手拿一把青铜宝剑,一剑挥出,轻而易举的便将双钩击落。

    秃子大吃一惊,问,来者何人?

    那人双脚轻盈落地,转身剑指秃头,说,让你死个明白。襄阳刺史麾下忠武将军,兰凌飞。

    话音未落,宝剑寒光一闪,快似流星一般,秃头闪躲不及,人头落地。

    与此同时,一大队官兵包围了整个学堂。

    兰凌如见此人不禁大喊一声,大哥,你总算来了。那人赶忙将惊魂未定的兰凌如抱在怀里。原来,他是兰凌如的亲大哥,兰府的长公子。

    这时学堂里传来一阵厮杀声,剩余的两个贼首刀疤脸和独眼龙带人从学堂冲了出来,独眼龙见三弟身首异处,不禁跪在地上悲恸不已。刀疤脸气急败坏的手指春晓,呔,姓柳的,老子上了你的当,拿命来。话音甫落,挥刀砍向春晓,又快又狠,兰凌如却在此时奋不顾身的挡在了春晓的前面,眼见刀锋近在咫尺,却不成想,兰凌飞的剑已然穿膛而过,更快更狠,提前终结了刀疤脸的性命。那把锋利的刀在距离兰凌如鼻尖毫厘之处,先静止,后坠落。

    此时,贼首就只剩下独眼龙一人。

    他这一生行走江湖,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知道这次在劫难逃,却也并不想胆小懦弱的做一只待宰羔羊。他明知不敌,却还是要赌上最后一把。独眼龙站起身子,分别望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大哥和三弟,然后用尽最后的余力挥动起长鞭,向兰凌飞打去,带着无尽的愤怒与仇恨,像是巨蟹甩出了有毒的尾巴,可却已经是穷弩之末,就在接下来的一瞬间,在兰凌飞宝剑撩划的几条弧线下灰飞烟灭,长鞭瞬间断成了几小截,纷纷散落在地上。并且,那嗜血无数的剑也没再给独眼龙任何进招的机会,一剑封喉结果了他罪孽的一生。

    剑收回的时候,将士们欢呼雀跃。

    兰凌飞久经沙场,常年刀口舔血,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

    而春晓却有些不忍直视这种惨状,腹内翻腾,有些作呕。兰凌如一改往常的冷酷和奚落,竟走过来极为关切的问,怎么样,你没事吧?春晓甚为感激兰凌如适才的举动,但是心里挂念家中父母,所以没多说什么,就径自往柳府的方向走去。兰凌如问,你去哪儿?春晓头也不回,只是答说,回家。步子越走越快,身影越走越远。兰凌如不知为什么竟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兰凌飞不放心弟弟,也紧随其后。

    不知不觉,三人走到了柳府门口。

    兰凌飞拍手言道,巧了,我正要来此探望柳伯父。

    兰凌如眼望柳君临进了柳府,形同回自己家一样,很是不解。

    柳府此时一片狼藉,管家搀扶着柳父正在花厅歇息,突有家丁来报,说柳家堡又来了一伙官兵,柳父心中一寒,站起身来握紧手中之剑准备做殊死一搏,却看见春晓出现在眼前,欣喜之外不由得问,我的傻孩子,既已逃出龙潭,何必又入虎穴?如今贼人势大,又引来一伙援兵,这可如何是好?春晓见父亲伤痕累累,先是忍不住泪如雨下,后听父亲说,又来一伙贼人,却是忍不住的笑了,手指身后说,你看,却是谁来了?柳父抬头去看,就见兰凌飞和兰凌如两兄弟一齐跪倒在地,兰凌飞说,小侄来迟,伯父受惊了。柳父喜出望外,赶忙扶起兰家二兄弟,问过才知道,贼人已经尽数被剿灭,柳家堡新来的这伙官兵是兰凌飞的军队,七上八下的心这才放下。

    兰凌如起身时,不见了柳君临,心中很是疑惑,便问起柳父,敢问伯父,这柳君临跟您是什么关系?

    柳父反问兰凌如,你怎识得君临?

    兰凌如答说,他是我同窗好友。

    柳父怕此事此时说破会惹人笑话,所以只得隐瞒实情,谎称道,他是我的亲侄儿,常年寄住我家。

    兰点头笑言,原来如此,怪不得他眉宇间与伯父有几分神似,感情是一家人。

    却不知,君临就是春晓,这会儿已经去西厢房探望母亲和大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