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黎明集团的法务人员离开后，陈鹭鸶坐到桌边，问陈晖：“你想清楚了吗？”

    陈晖看看母亲，点头说：“妈，昨天港务总长来说的那些话，你也听见了。我仔细想了想，这件事，集团他们之间，恐怕早都有过交流了。我也没什么选择的余地。而且仔细想想，我们作为文明堡垒的人员过了这么多年，塞拉港也一直都没有出过什么不好的事情。港务总长为了我的事特意前来，可见集团对我已经是非常用心了。”

    陈晖抽了下嘴角，笑意里却藏不住一丝苦涩：“可能，也就和章总长说得一样吧，对于我们集团来说，玄能者还是非常稀有的。”

    陈鹭鸶暗叹了口气，说：“小晖，你想清楚了就好。不过，我还不知道，你的玄能是什么样的呢？”

    陈晖摇摇头：“说实话，我也不是特别清楚。昨天融合后，我一开始只是觉得很迷糊，可能也有些糊涂吧，听见有人和我说话，当时我以为，自己看见了混沌之主。”

    陈鹭鸶惊讶起来：“你看见了混沌之主？”

    陈晖赶紧笑笑：“只是以为，后来觉得应该也不是。总之，我的玄能好像可以叫出一个别人看不见的人，那个人可以在我身边帮我查探情报，给我一些建议。嗯……妈，你也相信平行宇宙理论的吧？”

    陈鹭鸶被问得有点猝不及防，但还是点头说：“是啊。从数学的角度讲，平行宇宙的存在是毋容置疑的，这和你的玄能有什么关系吗？”

    陈晖认真道：“我感觉，可能我叫出来那个人，是平行宇宙里的另一个我……”

    陈鹭鸶神色虽然惊讶，却似乎没有不相信的意思，陈晖倒是觉得有些荒唐，自己又补充了一句：“我也只是猜测……”

    陈鹭鸶：“毕竟玄能的很多事情我们都不了解，也许真的和你说的一样，也未可知……那个平行宇宙中的你，是什么样的呢？”

    陈晖尴尬的笑了下说：“这……说真的，好像有很多个世界，很多事情，我都理解不了。那个被我叫来的人也只是其中之一吧。他那个世界，感觉挺惨的呢，好像人类都还只在地球生活，连星际航行都还没有开始呢！对，他们那个世界，好像还有什么离婚之类的。我也不太清楚那具体是什么意思……”

    陈鹭鸶被说得有了一些笑意：“真的吗？这么有趣。你可以随时把那个人叫出来吗？”

    陈晖摸了摸头，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我也就昨天叫了他一次，回想起来，好像他在我身边呆了可能刚好三个小时左右，然后就消失了。之后到现在，我还都没有尝试过这件事了。”

    陈鹭鸶一边似懂非懂的点头，一边笑着说：“不管怎么说，也许真的要感谢混沌之主吧。晖儿这次遇见了那么大的事情，都能死里逃生，还能融合晖金，你刚刚还说当时也觉得自己见到了混沌之主。说不定，这真的就是混沌之主给你的礼物呢！”

    陈晖也尴尬的笑了。

    ——来自混沌之主的礼物吗？

    “哎，对了，说了半天，还没吃早饭。有点饿了，妈，你坐会儿，我先去煎俩蛋吃。”

    看来，不管在什么宇宙里，也不管是在什么星球上，只要是有人类居住的地方，鸡都是人类最爱的家禽之一。

    吃过早点之后，陈晖严肃的坐在餐桌旁，在陈鹭鸶的女士的注视下，长按下了那枚量子信标胸针。

    信标接通后，投影映出一个五官立体，棕色皮肤，头发有些微卷的三十多岁的年轻男子。

    陈晖先开了口：“你好，我是陈晖。”

    “你好，陈晖。我是堡垒守卫军的玄能者机构负责人希斯坦，想必你应该已经见过人类黎明的法务专员了吧。”

    希斯坦开门见山，显然和陈晖所料不差。陈晖和母亲对视了一眼后，回答道：“是的，我们已经谈过了。我正是为此联系您的……”

    希斯坦点头：“我明白。那么，想必你也已经做好打算了吧。”

    陈晖：“是的，我希望能得到总部提供的贷款。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希斯坦：“我会让人去接你。具体情况，等你来了以后我会和你当面说明。”

    谈话结束的比陈晖想象得要快。

    陈鹭鸶握了握儿子的手，安慰陈晖道：“放心，堡垒守卫军既然要你过去，事情应该和章总长说的一样，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陈晖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看着另外一枚莉莉丝给的量子通信器，打消了要联络莉莉丝的念头。

    陈鹭鸶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问道：“这是玄门的人给的吗？”

    陈晖：“是，不过那个人只是一个普通研究人员，就是记录了我的一些信息。我想债务这件事，他们肯定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堡垒守卫军是文明堡垒集团的直属部队。这支部队由整个文明堡垒集团的董事成员公司共同出资筹建与维护。在如今的银河系里，文明堡垒是唯一一家采用圆桌轮值董事长管理模式的大型企业。

    轮值董事长，每五年为一个任期。由集团的最高级别董事会成员轮流坐庄。每位轮值董事长就任后，都可以提名一位新任堡垒守卫军总指挥长，经过董事会共同议定后，完成军队最高指挥官的任命工作。而候选人名单，则是由堡垒守卫军上届总指挥和几大直属兵团共同选拔提供。

    文明堡垒的现任轮值董事长金达尔，是银河系里拥有最为丰富的人类遗传基因库的企业家。她所管理的达尔文遗传公司，并不从事成本昂贵的基因编辑研究和服务，而是做一件曾经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事——人类遗传要素的保存与分析。

    在银河系殖民时代的初期，许许多多新生儿，是靠达尔文公司所拥有的人类精子和卵子库，才得以诞生于世。

    在崇尚自然演进，人类本我力量的文明堡垒集团中，达尔文公司一直都是董事会最重要的成员之一。

    历经数个世代的耕耘之后，在文明堡垒的势力范围内，达尔文的业务早已枝繁叶茂，深入到企业中普通人生活的方方面面。

    每个属于文明堡垒的孩子，在六岁，十二岁的年龄，都会进行两次全面的认知和天赋测试。评定这个人的智商，情商，逆商，体格等方方面面的基因天赋特征。评级高的人，在集团旗下将拥有更多的教育资源，更好的工作机会，更多的生育补贴等等支持。

    在银河系里，人类的生育，始终都是头等大事。至高秩序为富人提供了个性化的定制基因技编辑服务，让有钱人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优化自己的后代。而达尔文，则是为广大普通人提供了以极低成本繁育具有更好天赋后代的机会。同时，也通过自己拥有的庞大遗传库，为许多中产家庭解决了一些生育难题。

    晖金问世的时候，文明堡垒的轮值董事长陈稳并没有在玄能者一事上投入多少关注，直到三年前，金达尔成为轮值董事长之后，在至高秩序和人类黎明两家企业都已经开始广泛筛查晖金敏感者的局面下，金达尔提出，为了保证堡垒守卫军能够面对未知的挑战，集团有必要开始筹建玄能者选拔管理部门，此事才被提上日程。

    这个新组建的部门作为堡垒守卫军下新设的军团，由现任守卫军指挥长拿波里推荐，经过轮值董事长金达尔的核准，选出了第一任军团负责人，希斯坦。

    希斯坦是由达尔文教育中心培养的优选基因组合后代。在守卫军内部的玄黄敏感测试筛查中被选出后，作为敏感者中表现最出色的军人之一，才得以成为文明堡垒守卫军中的第一批玄能者士兵。

    虽然文明堡垒是银河系里拥有大型玄黄产出资源点最多的集团之一，但是受制有限的反金产量和晖金研究起步较晚，对他们来说，晖金的产能还无法和至高秩序与人类黎明两家集团相比。

    陈晖进入玄能守卫军团长的办公室时，希斯坦身形挺拔，站在办公桌前，刚结束一通视讯电话。

    陈晖由两名堡垒守卫军护送前来，搭乘的是一艘警卫级战舰。在洪荒航道里呆了近二十分钟。但是全程都舰上广播都是对舱内静默状态。他虽然被送到了地方，但是压根都不知道自己所处在哪个星球，属于哪个象限。

    唯一能知道的是，是飞船降落时，看见处于一片黄沙之中的这处堡垒，在地面上应该都很难注意到这个堡垒的存在。整个堡垒显然大部分空间都被建在了地面之下。

    “陈晖，请坐。”

    守卫退出了办公室，希斯坦点头向陈晖致意后，坐到了一旁的柔性重力沙发上。

    陈晖打量着眼前这个仪容俊朗的青年，大方在一旁沙发上坐下后说道：“你好，长官。”

    希斯坦：“可以请你现在就展示一下你的玄能吗？”

    陈晖愣了，希斯坦眼睛却是眨也不眨的盯着他。

    陈晖暗自鼓了口气，伸出自己的右手摊开，有意让希斯坦看到自己掌心的灼痕。见希斯坦没有任何动摇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闭上眼，开始聚精会神于自己的掌心。

    他又开始在脑中想着莉莉丝说过的话。

    “你能集中精神到你的手上，在这里把你说的混沌之主再叫出来一次吗？”

    ——程辉！你在吗，出来帮帮我啊！

    在陈晖脑子里装满了和程辉相关的一切信息之时，他感到心里一动，睁开眼，果然看见那个漂浮的程辉出现在了眼前。

    他一下没忍住，表情管理有点失控，勾了勾嘴角，心道：“你真的来了啊！”

    程辉看着他：“哈？真的假的，真是奇怪，竟然又见到你这小子了啊！”

    希斯坦眯了眯，他注意到陈晖的表情变化，却有些迷惑。

    陈晖急急的心道：“程辉，你先帮帮我，我需要让这个人展示我的玄能！你快帮我去附近看点什么，让我能证明一下！”

    程辉环顾了一下屋内，似乎还在消化自己又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事实，不紧不慢问道：“这人是谁啊？”

    陈晖有些急了：“大哥！你别拖啊！这对我真的很重要，你不知道，发生了很多事，就因为那枚晖金，我现在被那个蓝印的母公司给提告了，他们要定我盗窃晖金的罪名，我要赔很多很多钱，你想象不到的多！眼前这个人是可以借给我钱的人！但是你得帮我，让他觉得我只得他们借钱给我才行！”

    大概是觉得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有些尴尬，陈晖对希斯坦咧嘴抽了下嘴角说：“等等啊，我还不太熟练。我再试一次！”

    说完，陈晖装作在酝酿什么特殊能量的，自顾自胡乱伸手握拳比划起来。

    希斯坦目不转睛盯着他，也看不出这位长官脸上的表情有什么情绪。

    情急之下，像是触发了某种危机本能般，陈晖抱着想要让程辉知道一切的想法，突然间，他感应到程辉好像和自己又来了次深度思想交汇。

    在这场思想交汇里，外界的一切时间都静止了，他在瞬间知晓了程辉的感受和想法，程辉也似乎被同步到了所有他想要程辉知道的信息。

    程辉似乎是一觉醒来以后，只觉得自己做了个模模糊糊的梦。依然是过着自己普通平凡的生活。直到再次入睡后又被请进了这个奇怪的具有连续性的梦里。似乎时间的规则都并不适用，仅仅只是因为这是那个他已经认识的“程辉”，所以才被陈晖拉入了这个世界里。

    此时的程辉，感同身受的看见了自他消失后，陈晖所经历的一切。

    这一切对二人来说似乎很漫长。但在希斯坦眼中，却是一段根本未曾存在过的时间。

    程辉冷笑了一下，看着希斯坦说：“什么玩意儿，一个NPC一样的存在，怎么能让他随意给你拿捏了。小子，你有我这样的挂，还怕他干什么！”

    陈晖：“你能不能正经点！你应该都知道情况了啊！”

    程辉：“就是知道了才这么说。你急什么，你现在就告诉他，说你已经把混沌之主召唤出来了。但是，在展现混沌之主的神通之前，需要他先回答一些问题！”

    陈晖有些汗颜，心道：“你有没有搞错，你真的知道混沌之主是什么吗？你不会还真把自己当成神了吧？”

    程辉却是老神在在：“你信我，照我说的做，我保你拿到钱！”

    陈晖只好放下自己悬在空中那只装模作样的手，定定神，硬着头皮对希斯坦说道：“长官，我已经召唤出了混沌之主。但是，混沌之主要我先问你几个问题。”

    希斯坦脸上流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在那惊讶中还隐含了一丝玩味的问道：“你说你召唤出了混沌之主？”

    程辉：“点头，别犹豫！”

    陈晖煞有介事的点头，认真说：“是真的，他现在就在这个屋子里，但是只有我能看见他。”

    希斯坦眯了下眼睛问：“混沌之主，是什么样的？”

    程辉：“别让他一直问话！问他，你的玄能和你是不是能拿到那笔贷款有什么关系！”

    陈晖：“混沌之主让我问你，我的玄能和你们说愿意给我提供的贷款有什么关系。”

    希斯坦脸上似乎浮现了一丝隐约的笑意，陈晖也不好揣测这笑意的缘由。片刻之后，希斯坦说：“坦白说，没有直接关系。你既然能和晖金融合，就一定是玄能者。只是，港务总长应该也和你提到过，你获得总部给你贷款的条件，是你要在我所管理的机构进行登记，并配合我们对玄能相关的研究工作。因此，作为你之后的上级，我需要了解你的能力，属于我的本职工作。”

    程辉：“问他，在这里透露给他的消息，以后还会有谁知道。”

    陈晖会意，问道：“那么，如果我跟你说了我的玄能相关的事情，是只有你会知道，还是说会将我的情况记录下，变成某种公开资料之类的呢？”

    希斯坦用手指扶着自己的额头和下巴，眼里似乎有些奇特的神采问道：“这也是混沌之主问的吗？”

    不等程辉插嘴，陈晖就立刻回答道：“是，混沌之主不希望我的玄能被别人知晓。”

    陈晖说完眨眨眼，看了眼那个在希斯坦头顶给他做鬼脸的程辉，补充了一句：“混沌之主他很在意自己的隐私。”

    希斯坦嘴角翘得又高了几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陈晖这荒唐的言语给逗笑了，说：“好吧，那么，混沌之主现在应该听得见我说的话吧？”

    陈晖点头，装模作样道：“你对我说，就等于对混沌之主说。”

    希斯坦的眼神冷了一瞬间，但仍是维持着略带笑意的表情说：“好吧，我向你保证，你所让我知道的关于你的玄能的事情，一定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程辉：“问他你凭什么可以相信他。”

    陈晖：“长官，我可以知道你为什么能替我保守秘密吗？难道你不会需要将这件事上报或者留下什么资料之类的吗？”

    希斯坦深深看了陈晖一眼，说：“陈晖，你知道星盟对你的玄能记载是什么吗？”

    陈晖被问住了，摇头说：“不知道。”

    希斯坦站起身，走到陈晖跟前，近距离仔细看着陈晖。陈晖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的怯懦之意。

    希斯坦又勾了勾嘴角，站直身体说：“星盟玄门的人昨天在你登记信息后，就提交了你的玄能记载说明。你的那个信息登记员，叫莉莉丝。在她提交的资料里，说你的玄能是超算反应，可能存在幻象预演，能够根据需要预判最优选择。”

    陈晖有些懵，程辉却是嗤笑着说：“年轻人就是好糊弄！”

    希斯坦话锋一转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陈晖努力试图跟上希斯坦的思维，但实在不知道他的用意，只好老实摇头看向希斯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