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命难违，更何况我张家父子两代人深受阁老恩情，若非沈阁老舍命率轻骑相救，家父早就死在了东昌的战场上。若非沈阁老青睐，我张辅也坐不到西南主将的位置上。”

    张辅平静的说道，“如今沈阁老落难，家父让我站在沈阁老这一边，我焉能不帮阁老？”

    沐晟后退了两步，有些惊悚的看着张辅：“大将军，你可得想好了，若是此时你站在沈阁老这一边，那就是与陛下为敌，与天下为敌！”

    张辅淡淡的答道：“是。”

    “你真打算走上这条不归路吗，要知道，现在看来这条路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是。”

    “那你是……打算跟你父亲一样造反吗！”

    “是。”

    “是什么是，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吗！”沐晟满脸通红的怒吼道，“朝廷对你委以重任，让你做了西南军的主将，为的是让你征夷平叛，不是为了让你在这时候去造朝廷的反！”

    “纠正一下。”张辅轻轻敲打面前的案台，平淡的说道，“不是朝廷对我委以重任，是沈阁老对我委以重任。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阁老对我张家何止是滴水之恩，我父子二人欠阁老的恩情，也到了偿还的时候。”

    “你他妈真是疯了，你要疯，老子可不跟着你疯！”沐晟看张辅的眼神都变得恐惧了起来，他转身就要离开帅营，“你们张家全都是疯子，我们沐家可不疯，你要造反你反你的，我现在就出去带着我的人回云南，我倒要看看有多少人愿意跟着你造反。”

    沐晟的父亲是沐英，沐家人造早在元末的乱世中就死绝了，只剩七八岁的沐英沿街乞讨，被太祖爷朱元璋夫妇收养，当时的太祖爷尚无子嗣，便将沐英当做自己的儿子来抚养，一家人同塌而眠。

    后来沐英跟着太祖爷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最后镇守云南，成了太祖最信任的将领。这位云南王一辈子都把太祖当成了亲生父亲，把马皇后当成亲生母亲，把当年的太子朱标当成了亲弟弟。

    得知太子朱标的死讯后，沐英痛哭不已，一病不起，同年去世。

    身为沐英的儿子，沐晟的骨子都带着沐家人对朱家的忠诚，不管他再怎么敬仰那位沈阁老，都无法磨灭他对朱家的这份忠诚。

    现在张家父子要为了沈玉去造朱家的反，沐晟焉能跟着张辅掺和进去？

    眼看沐晟就要与自己分道扬镳，张辅叹息了一声，大喝一声：“来人，将黔国公拿下！”

    还没走出帅营的沐晟便被一群身披甲胄的帅营护卫堵住了出路，当场就被摁在了地上。

    被控制住的沐晟不管不顾的大吼：“你们他妈的要做什么，要跟着张辅一块儿造反吗！”

    “都疯了，张玉疯了，张辅疯了，你们也跟着他们父子俩一起疯！”

    “你们认不得我是谁吗，我是沐晟！我是黔国公沐晟！”

    “我草我认得你，你先别弄我，我问你是不是云南来的，我草你他妈云南沐家来的跟着他张辅一块搞我？你是真畜生啊！”

    “快他妈松开我，给老子松开！”

    张辅不紧不慢的走到沐晟身前，淡然道：“黔国公，你我乃是并肩作战的同袍，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但你既然想和我分道扬镳，我颇为不舍，便只能暂留你些时日了，等到沈阁老复出之时，你再要走，我断然不会拦你。”

    “我他妈拦你大爷！”沐晟痛心疾首的说道，“姓张的你是不是人啊，你自己琢磨琢磨，论辈分你得叫我一声叔，我这个当叔的给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副将，我有一句怨言吗，我有一句不满吗？”

    “你这孙子真他妈的狼心狗肺不识好歹，叔现在要带你走正道，你却给叔绑了，你的良心都让狗叼走了吗？”

    张辅矮下身子，对这沐晟浅笑道：“黔国公，我能跟你说这么多，已经足够说明我的良心了，要不然我刚才就不是把你押起来，而是直接让他们把你乱刀砍死了，你说我有没有良心。”

    “我说你大爷！”

    “把黔国公拖下去，好生伺候，就是不能让他再乱跑一步！”

    ……

    草原之上，马哈木哪还有兵临山海关时的气焰，此时的他灰头土脸，狼狈不堪，身边的草原骑兵也都被追杀的溃不成军，只能灰溜溜的逃窜。

    “马哈木，你个混蛋，你不是说辽东不会出兵吗，你看看现在追杀我们的人是谁，是张玉，大明太师最为得力的大将张玉！”

    在马哈木的身边，同样骑马往北逃窜的鞑靼太师阿鲁台发出了怒吼。

    此刻的马哈木哪还有功夫搭理阿鲁台，他逃命还来不及，更别说扭头回话了。

    在这支溃不成军的草原部队的后面，数万辽东铁骑紧追不舍，为首者正是张玉，势必要将两位蒙古太师的头颅留在此地。

    阿鲁台快马加鞭追上了马哈木，对着马哈木的耳朵大吼道：“我阿鲁台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和你们瓦剌这群蠢货废物联军，我鞑靼这些年保留的家底，就因为你马哈木的愚蠢，全都留在了山海关之外！”

    马哈木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怒意，他被明军追杀了一路，本就已经憋屈的不行，此刻被阿鲁台如此嘲讽，当场就回怼了过去：“好好好，我们瓦剌是蠢货废物，你们鞑靼就好到哪儿去了吗？”

    “本来约定好的一鼓作气拿下山海关，一路杀到大明的腹地，当时你阿鲁台那叫一个气焰嚣张啊，连山海关的大门都没进去，你就已经想着要跟我平分大明了。”

    “结果呢，你们鞑靼人见到了大明的辽东军，就跟蛇见了雄鹰一样，当场就被吓破了胆子，打起仗来不见有多勇猛，逃跑起来倒是迅捷如风！”

    阿鲁台不甘示弱的怼道：“都说你们瓦剌盛产好马，现在看来果然名不虚传，我们鞑靼的马就算用马鞭往死里抽，也没你们瓦剌人骑得马跑的快！”

    此时数支冷箭擦着阿鲁台与马哈木的边缘穿过，险些让这两位蒙古太师当场殒命。

    有此一箭，倒是让两位太师停止了争吵，都在狂甩马鞭，催促着战马狂奔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