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过了刚来单位上班的新鲜劲，才走出办公楼，我心情就变得沉重，开始发现这个单位的沉疴，这就好比一段神仙爱情，只要走入生活，就要面对吃喝拉撒睡，打呼噜放屁，再有个孩子的时候，纸尿裤卫生纸什么的，开始替换名牌包里口红化妆品……再过几年，孩子上学的时候，就连那啥，都是一份责任感在催着你坚持下去。

    小朋友学会走路后，除非爸妈给你一双鞋子，否则你脚上全是血泡。

    站在办公楼门口，我看着远处折腾花坛里积雪的姜主任，心里生出一股烦躁，同时想起那个酒鬼老板张锦元，经过刚才四个司机的爆料，远处的这个胖子，除了会在董事长面前做样子，甚至连话都说不清楚，这样的蠢货，竟然是酒鬼老板启用的，张锦元啊张锦元，你是认真的吗？你不会想让你爹的公司早点完蛋吧？

    想到张锦元这个贪玩的酒鬼，我心里一阵翻腾，虽然只是接触几次，也打破了我一直以来对有钱人的看法。

    电视里，短视频里，有钱有地位的那些人，儿子女儿各个厉害，尤其那些网红，哪怕是孩子刚说话，也会奶声奶气的讲一些道理。

    真是龙生龙，凤生凤。

    但看到张锦元，我发现不是这样！

    天地之间自有一套因果循环。

    无论在银行说话办事，还是喝酒自控力，甚至输了游戏后，情绪管理这个基本盘……他三十几岁都做不好。

    对，他还有一点点冷漠。

    一开始以为这人只是瞧不起我这个小司机，后来才知道，他就是一个不喜欢沟通的人。

    可能跟他的经历有关吧。

    哦！对，还记得董事长那天说的话，不应该在上初中的时候转学，他应该在那个青春萌动的时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所有渴望得到的，他出生没多久就拥有了。

    怎么会珍惜。

    有时候，通过他烦躁的眼神，给我一种感觉，他好像在逃避什么。

    他的生活别人求之不得，可是对他来说，却是一个看不见的牢笼。

    娇妻，大房子，豪车，好年纪。

    这个人在物质上什么都不缺，在灵魂上却少了点什么。

    ……

    铃铃铃。

    熟悉的电话铃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喂，把车后排座的文件拿来，送到四楼会议室……喂，听到了吗？”

    经过这段时间李瞳的锻炼，我这身体现在已经可以机械地接起来电话，但是大脑却还可以胡思乱想，我这边不在线的状态，让电话那边的李瞳有点着急，感觉她周围很嘈杂。

    “哦，听到了，信号不好。”

    “信号……？趁着现在快点送来，开会就要用。”

    “好。”

    放下电话，我摇了摇头，把烦恼甩出脑袋，跑到停车位，按下车钥匙。

    嘟嘟。

    打开后车门，看到后排座上有一个大纸袋，里面插满了成卷的图纸。

    我一拎，还挺重。

    拿出来后，关上车门，锁车。

    嘟嘟。

    这时候，在远处捅咕雪的姜胖子听到声音，扭着胖身子，看向我这边。

    既然看向我这边了，我就礼貌地点了点头，之后就走向办公楼。

    这个胖子忙得满头大汗，一脸复杂表情看着我的背影，又看着黑色豪华SUV，看了又看，一直看，眼神里透露出一股贪婪……。

    走进办公楼，坐上电梯，来到四楼。

    我应该是第二次来这里，除了穿越那天外，这是第二次，心里有种异样感，我走出电梯。

    拎着一袋子图纸，走在这个阴暗的走廊，路过会议室的时候，里面很热闹，我一闪而过地看了一眼，偌大的房间里，董事长坐在椭圆桌的主位前，现在应该是休会期间，他被好多人围住，像一个元帅一样，轻松地跟眼前将士们谈笑着。

    一瞬间，我脑海里全是功成名就这个想法，非常羡慕老头被人追捧的场面。

    路过会议室，经过几间办公室，我看到走廊的尽头有一把黑色的椅子。

    脚步不知不觉地停下来，这把黑色椅子唤醒了我一点点记忆。

    对！穿越那天，我就是坐在这里，它的对面就是李瞳的办公室。

    忽然我的鼻子闻到一股浓烈的巧克力味道。

    但就是记不起来那天发生了什么！

    看看手里的纸袋，我又开始走起来，奔着黑色椅子那边。

    椅子对面，李瞳的办公室门开着，办公室里就一张桌子，被一群年轻人，男男女女七八个人围住，他们或扶着桌子，或交叉臂膀在胸前，或是皱眉看着桌子上的图纸，大伙的脸上都很严肃，从大家身体的缝隙里看见李瞳坐在桌子后，用手指着图纸的一部分，抬眼望着大家，好像等着他们的意见。

    我探出身子，伸手敲了敲门。

    噹噹噹！

    “进！”李瞳看都没看我这边就说了一个字。

    “领导，你要的图纸我送来了。”

    李瞳一听是我的声音，从被人群包围的办公桌后站起来，努力地找一个缝隙看向我。

    “拿过来，老邢。”她踮起脚，对我招手。

    她这一弄，所有人都回头看向我，其中几个人，我们在食堂好像见过，他们对我摆摆手，就这会功夫，我认出来一个人，孟兰君孟主任。

    我礼貌地跟大家挥挥手，把纸袋放在桌子上，推给李瞳，转身就要离开。

    “老邢，等等，你一会把车停到楼下，一个小时后，我这边可能有事情用车。”

    可能？有事就是有事，没事就是没事，怎么会说可能有事？

    难道此时此刻，正在决定未来的结果？

    拉倒吧！老邢，停！你干一个月就走，还有20天，我可别给自己加戏了，老邢啊老邢，你记住，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跟她说说报销的事情，可千万别有拖延症啊。

    不过，话说回来，李瞳刚才的样子确实很帅！我老邢要是有一天像她那样就好了。

    胡思乱想之间，我走回电梯口，按下按钮。

    看着白钢电梯门里模糊的自己，我仿佛已经赚了几亿元……不！想就想个大的，几十亿元的样子，脸微微一热，还好身边没人看见。

    看见也没事，还能读懂我心里想的？

    我嘴角微微翘起，越想越大胆，我仿佛看见自己指着一个楼盘里的独栋别墅，豪迈的对着关春蕾说！

    “你别问价格！先买下来……还有前后左右的，我都要了，只要安静，对！对！对！旁边八个我也都买了！服务员！服务员……买单！买……！”

    “哎！哎！小邢，什么服务员？把这当饭店了？”

    “我天，服务员！……好大……”

    电梯门打开，马姐夹着笤帚簸箕，手里拿着手机，我俩一不小心撞了个对面。

    “什么大？”

    “没事，马姐，这电梯有点大，一个单位需要这么夸张的大电梯吗？”我连忙胡编乱造，眼睛按着横看成岭侧成峰的顺序，又顺着河谷往上看，发现徐娘半老的马姐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电梯？你当这里是你家呢？这电梯在办公楼里算小的了。”

    “小吗？还有更大的？”我走进电梯，挺胸收腹，跟马姐擦肩而过，换了个位置。

    这时候我没控制好眼睛，被马姐发现了一丝端倪。

    “滚蛋，小邢，你来四楼干啥了？李总有事吗？”发现真相，闹得一脸红的马姐来到对面并未走，而是转过身问我。

    “没事，李总让我送点资料，马姐！今天中午吃啥？”马姐看见门关上，马上按下电梯键。

    “你送啥了？”门又打开。

    “我哪知道那是啥？应该是什么图纸，马姐，今天中午是不是还有红烧肉？”我恬不知耻地开始幻想红烧肉的颤颤巍巍。

    “嗯，今天董事长来，还有二分厂很多领导也来了，食堂自然要弄点好吃的。”

    “真的啊，马姐，中午就靠你了，记得手别抖啊。”我看着马姐一身刚刚好的肉，一脸期盼地看着她。

    “你……”马姐白了我一眼，看着电梯门关上。

    叮！

    一楼到了，我满脑子都是刚才的大山大海，竟然忘记了李瞳要我做什么。

    哦，对，可能有事，可能？

    可能的事情是什么？这又需要我做什么？一个小时让我做什么？打扫卫生吗？

    对！打扫卫生吧！

    走到SUV前，按下解锁键，不知道什么时候，姜胖子姜主任已经不在院子里了，再看一眼门卫室，发哥正一脸无奈地站在屋子里，他旁边就是那个胖子，正口沫纷飞……。

    不知道怎么地看到这个场景，我忽然心情好起来，嘿嘿一笑，钻进车里，看了一圈车内环境，确实有点杂乱，这些天我一直没来得及收拾，又下车绕着走一圈，发现黑车真的难伺候，稍微脏一点就特别显脏。

    下定决心，刷车！

    拿出手机，查看天气预报。

    最高零下3摄氏度，最低零下15摄氏度，还行，今天挺暖和。

    我上车打火，把车开到车库里，停到洗车位，熄火关好车门，关好车库大门，打开水阀，打开车库大灯，给水泵上电，捏了一下水枪的开关。

    呲！水流挺有劲。

    开始洗车。

    还好，都是浮灰，一冲就掉。

    洗完外面，我又把车里面的整理箱拿出来，拿着吸尘器，抹布在车里一顿打扫。

    处理完车内卫生，我点着火，把暖风热度开到最高，调到内循环，同时把风力打到最大，让这个豪华车从里到外开始冒热气。

    用刮片把玻璃上的水刮掉，再用大毛巾把车身上的水擦干净，小心地擦干净缝隙里的水珠，最后把车灯，车标擦干净。

    打开车库大门。

    把车开到工厂院子最中央，五个车门都打开一条缝，趁着天上的大太阳照耀，让风吹进来，让水汽快速蒸腾。

    还好，我很幸运，这个过程，车一直没结冰。

    我又走回车库，搬出来整理箱打开，东西很杂乱，扫了一眼，发现除了有各种工具，还有男人的一次性刮胡刀，有女人的手套，还有几个没打开的口罩，剩下的我也懒得看了。

    站在原地休息，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把整理箱放回去，我只干一个月就走，别到时候交接班说不清楚。

    直直腰，拿起手机一看，十点半，一个小时快要过去了，如果没事情，那中午就可以吃好吃的了，心情瞬间起飞。

    走回车旁，摸了摸车身，发现已经没有水珠，东北春天的干燥不是闹着玩，别看满地都是雪，但是空气却非常的干燥，不怪李瞳说自己要用加湿器，但是我在她家没看到加湿器啊，难道在她的房间里，找机会进去看看。

    我嘴角微微又翘起。

    关上四个车门，刚要上驾驶位把车开到停车位。

    铃铃铃。

    “你把车开到门口，董事长要走了。”

    “哦，好的。”我竟然忘记李瞳说的话了，这几天没休息好，还有我一想到要辞职，就有点心不在焉。

    上车，调整暖风22度，把吹风调整到最小，打开车窗，让冷风把闷在车里的水汽吹走。

    我吸取教训，这次直接把车开到办公楼大门台阶下。

    这样会让仪式感更强烈。

    刚停稳，大门就打开，董事长被一群人簇拥着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