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主会仿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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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凡走过,必有痕迹

    拜师礼毕,张诚便成了唐门魂修高手唐冲的弟子,自家弟子被人阴了这么一遭,那就是与唐门为敌,张诚心中大定。礼成之后,张诚起身,来到周树身前,还没说话,眼圈先红了。

    唐冲说得清楚,入了唐门,从此与仕途便是绝缘了,可以说算是进了国家安全部队。张诚原本是周树的弟子,周树自己无心官场,但他还是希望自己的学生能有更多选择,在平时教授学业的时候也多灌输一些君子当习得经天纬地之才,积极入世,治国安邦。张诚打小聪明,心性坚毅,是周树颇为器重的弟子,此番改换门庭,还是周先生牵线搭桥,临了还做了鼓励支持,可以说是一心都为张诚好。

    “弟子不孝,未能传承先生所学......”面对周先生,张诚只觉得嗓子梗得难受,三年启蒙,恩同父子,这次自己性命遭魂修觊觎,还是先生不辞劳苦走的门路,现在自己改投唐门,虽是性命所迫,但总觉辜负了先生当初的一片苦心。

    “大丈夫何惧小节,此一时彼一时,我可没教你死板不知变通的学问,我教你的知识,不用在官途,一样可以济世安民,你是个机敏懂事的人,当能明白我的心意究竟在何处,你看先生我,教你们这些孩子不也一样很好吗。不必做小儿女状,为师也要回去给你那些同学们备课去了。”周树很是洒脱,对商老大人、张修、唐冲、刘长卿作了个揖,飘然离去。

    张诚感慨,自己何德何能,两世为人,所遇的老师都对自己如此推心置腹的好,心中暖洋洋的。

    商禄见唐冲这里事了,就也从西厢房离去,走时还带走了张修,他要给张修安排一个住所,张修精于木工,他从管家那里是听说了的,在他商府也可以做些门窗桌几的制造工作,不至于断了营生,想必有工作干,张修也能自在些。

    唐冲见商禄离开,此时西厢房里只有刘长卿、张诚二人,都是唐门中人,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门中隐秘就可以说说了。

    “小张诚啊,不必拘谨,咱们唐门不比你们当初读书那么多规矩,除了学本事不可欺压良善,不可背叛师门,不可背叛国家,其他的随心随性,也没那么多讲究。”唐冲人前一副老成持重的长者摸样,人后却十分惫懒。张诚一方面觉得这个反差有点大,另一方面也觉得暂且先听着,你是师父你最大,万一自己过分随心了再招人讨厌就不好了。

    刘长卿一看张诚还有点儿放不开,也跟着哈哈一笑:“小师弟不必如此,刚才你父亲和周先生、商老大人都在,又是收徒弟的大事,咱们师父代表的是唐门,这才端着,别看师父是唐门长老,跟掌门是师兄弟,地位蛮高,其实平时都不是这样的,自然点儿,没事儿的。”

    唐冲见刘长卿说得合心意,不由得微笑颔首。

    “我教你个小窍门儿,你呀,就当他是你们邻居二大爷就行,师父是个懒人,你想学本事捞好处,得勤督促他,干等着他主动教你那老费劲了,不催不动弹,催了也不生气,就这么个性子。大师兄我跟了师父这么些年,不会骗你的,慢慢你就习惯了。”好家伙,这大师兄也是个跳脱的,能这么说自己师父?还邻居二大爷,我邻居二大爷死好几年了你这么说合适么?张诚腹诽,只能强撑一副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长卿你小子!皮痒痒了是吧,啥都乱说!我这么一把岁数颐养天年不应该么?不像话,早跟你说过,不要过分信任灵慧魄的趋吉避凶,该有的谨慎还是要有,你看你那眼睛,用千丝茧的时候能分心左顾右盼么?人家小姑娘杏眼是好看的眼睛,你这杏眼是好肿的眼睛啊。就你这样还当大师兄?大师兄,你眼睛肿么了?哈哈哈哈。”唐冲无情嘲笑。

    张诚看这两师徒的样子,原本有些沉重的情绪不知不觉开朗起来。

    “去去去,赶紧恢复恢复,等县里传来歹人行踪的时候,咱们还得想办法抓人,你这肿着眼睛可不行。”玩笑归玩笑,该办正事儿的时候,唐冲安排徒弟一点也不含糊。

    “好嘞,师父那我先进里屋调整一下啊。”

    “快走快走,看着想笑。”唐冲把刘长卿撵走。从怀里,对,就是那个塞一个小臂长短的木人一点儿也看不出来的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张诚。

    “诺,这就是唐门魂修的入门法决,你自己先看,原本应该你师兄给你讲讲,他这会儿你也看见了,老夫就给你说道说道吧。”

    “人有三魂,分为,天、地、人,天魂,又称胎光之魂,是三魂之首,灵光所寄,先天而成,此魂对人最为贵重,如有损伤,九死一生。你把你师兄眼睛闪肿了的就是这天魂之光。话说回来你这胎光确实是厉害啊,有这本钱,你小子的魂修之路必然比你师兄要强百倍。”

    “地魂,又名爽灵,乃肉身之灵,后天而成,人心所寄,算计谋划,最劳的就是这地魂。你看那商老大人,就是我鸿赞老弟,就是被奸人用魂法算计了地魂,前几年药石无救,若不是为师搭救,这会儿他坟头草都能喂猪了。”

    “人魂,又名幽精,是人欲望之源,可疏导不可放纵,可节制不可阻塞,你年纪还小,背下来以后长大了自然能够理解,现在不要瞎琢磨,耽误长个儿。”

    呵呵,师父是不是催催讲得多张诚不知道,师父讲起来是个话痨准没跑儿了。

    ......

    青溪县,商老大人要找人,那从官到民,自发自愿,没有不尽力的,县衙接到商府管家的消息,马上派出衙役,从那些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明察暗访,消息通们群策群力,一张细细密密的大网就在青溪县悄然张开。

    青溪县位于松州府和徽州府的交界处,是徽州东行必经之地,来往行商众多,不少人在青溪县置办了产业,也有租些院落做落脚的。别的县有这种条件,少不了要大开特开些秦楼楚馆、酒肆赌坊,唯有这青溪县,虽然不是什么大城名邑,却崇尚耕读诗书,酒楼茶馆开了不少,勾栏却只有两家,还都是官营,听曲儿花钱就行,留宿么还要看姐妹们愿不愿意,是以规模也不怎么大。

    赌坊则完全没有,按照县太爷的话说:“赌博百害而无一利,实为毒瘤,本县不能尽革天下赌坊,深以为憾,但有一息尚存,青溪永不开赌。”

    所以青溪县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和外界差不多的就只有酒楼茶馆,另有一些卖早点、面食的小门店,也是官家私底下掌握极可靠的眼线。

    东街卖炊饼的王妈妈就是官家眼线之一。

    炊饼是蒸出来的发面干粮,暄软白甜好携带,行商们早上离开住所时多会买上一些以备路上食用,饿的时候一手一个吃完就当一顿饭。

    可这发面干粮要想一早就能热乎乎给人端上来,就得半夜起来卖力气和面,和好了放在大面盆里,座在笼屉上,下面用小火烧着温水虚虚的温着,要不然天太冷,面发不起来。

    待到凌晨,面发好了,从面盆里撕拔出来,要是火候没掌控好面太酸了,还要兑上草木灰水再揉一遍中和一下酸味,这就要揉很多遍才能弄得均匀白净,切成小块,团成炊饼样子,撒上粉面,天刚蒙蒙亮就得上笼屉开蒸,待到行商们起大早赶路的时候才能有这热乎乎又白又圆的炊饼卖。着实是个劳碌的活儿。

    这卖炊饼的王妈妈一般下午早早吃个晚饭就回去睡觉,晚上起来和面,作息多少有点儿黑白颠倒,可身体却挺好,毕竟每天和面都是体育锻炼,年纪不小却耳聪目明,只是每天和面蒸炊饼都很劳累,平素不爱走动,闲暇时只喜欢坐门口和人嗑嗑瓜子,说说家常。

    王妈妈有个不算伙计的小伙计,是个无父无母的半大孤儿,复姓西门,单名一个郓,坊间都叫他郓哥儿。守着一间破屋子,全靠县里出些义工修缮,这才算有瓦遮身,不至于露宿街头,

    西门郓哥儿也试过义学,不花钱嘛,不试白不试,奈何不是那块料,读书读不进去,卖力气呢年纪又小,吃力的活儿没法干,跑跑腿还行,靠帮着王妈妈送炊饼赚些嚼用。有的行商早晨忙于赶路,会提前和王妈妈说好,一早由郓哥儿把约好的炊饼送过来,再把钱带回去。

    这两人,都是县衙选好的线人,一个是夜间活动,夜里有什么大动静多少能听到一点。一个成日里走街串巷,谁家窗户没撑劳掉根杆子都能知道。一老一小颇为得力。

    这回就是这两人建了功,最先得了消息。

    是个什么情况呢?跟王妈妈家隔两条胡同,有个院子前年租给一家自称是徽商的人家,说是行商,可进进出出并不频繁,偶尔出入几次,也总是空着手。郓哥儿盯他们家颇有些日子:毕竟行商都是潜在的客户嘛,赚钱,不寒碜。可盯来盯去,实在不像一个正经商户。和王妈妈私底下闲聊时,他就说他知道的青溪县行商,最不正常的就是这家,看着不是个赚钱的主儿,没买卖做。

    王妈妈有些阅历,知道事出非常必有妖,就嘱咐郓哥儿还是要小心看着点儿,这种看着不赚钱的人,说不好什么来历,反正县衙出钱买消息,时不时看着点儿没准儿啥时候就能换钱。

    是以这两人都悄咪咪地对这家人上了心。

    昨天深夜,王妈妈和面的时候意外听着马路上有马车的声音。木头轮子压在石板路上,咕噜咕噜的声音听着不大,其实安静的时候可以传很远。

    王妈妈的屋子二楼有些高度,上面有两面通风的小气窗,爬上去能看到好些人家的院子。她也没客气,直接就蹑手蹑脚爬上去偷看。

    这一看,借着月色就发现那个不行商的徽商家里,院门大开,一驾带棚的窄小马车停在院中,一人不知抱了个什么大包袱放了上去,然后就赶着马车快速离开,走的时候还没忘关上了门。

    待到县衙一收消息,王妈妈和郓哥儿不约而同就把这奇怪的徽商报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