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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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街

    她快速地拐过那条街道,视线里出现两个熟人。

    街边两道摆着小摊,周池雨在一个卖胭脂水粉的摊前停下脚步。她拿起一盒胭脂凑到鼻尖处嗅,很清淡的花香,很好闻,脸上不禁浮现一抹笑意。

    薛舒志熟悉她,知道她很喜欢,从怀中掏出一块银子递给小贩,“所有这个味道的胭脂,我们都要了。”

    小贩双手接过银子,笑得不见眼睛,“好的,我帮二位包起来。”

    “诶,别”,周池雨一个没注意薛舒志就把钱扔出去了,“不用,太多了”。

    “不管她,你包你的。”

    她把胭脂盒放回摊位,对薛舒志道:“我要那么多胭脂干什么?吃吗?”

    薛舒志拿起她刚刚放下的胭脂,学着她方才的样子嗅,还真挺好闻的。

    “给你花钱你还不乐意?多了就给你们锦绣楼的人送些。他们不喜欢我,我多讨好讨好,下次去楼里喝杯茶都能喝热的。”

    “青天白日的就睁眼说瞎话,谁敢怠慢你?”

    他们就是一届草民,薛舒志是薛青山将军的嫡次子,谁敢欺负他?

    薛舒志伸出食指蘸些脂粉,手指变成粉白色,“嘴上没说,心里指不定怎么编排我。”

    人与人相处总有个亲疏远近,周池雨在锦绣楼待得久,性格又好,锦绣楼里的人自然向着她。

    “二少爷管天管地,还管别人心里的……”

    她话没说完,眼前一花。薛舒志带着脂粉的手指在她脸上划过,留下一道粉白色的痕迹。

    周池雨愣住,耳根发热,渐渐蔓延到脸颊,躲避他的视线。

    她不曾料到他会来突然这一出。

    薛舒志笑出声来,“傻了?花猫”。

    周池雨被他的声音喊回神,“没,没有。”

    她傻愣愣的样子把薛舒志逗得更乐,叉腰笑话她。

    大街上都是人,小贩更是一直看着他们。

    他一乐,她尴尬得无地自容,偏偏薛舒志还不收敛。眼瞅着人要恼羞成怒,他这才弯腰作揖,“好好好,错了错了错了,我错了,给你道歉好不好?不笑你了。”

    周池雨:“你这人太恶劣了”。

    薛舒志连声不住地附和,“嗯嗯嗯,恶劣恶劣”。

    敷衍的语气在周池雨向小贩要回银子时陡然一转,他拉回她朝小贩伸出的手,“别啊,说好了买给你的。”

    “谁跟你说好了?我只买你拿着的那盒。”

    怎么说都被薛舒志“糟蹋”了,不买不合适。

    薛舒志理直气壮,“我不缺钱花,我乐意给你买。我给你买是我的事,你不要管。”

    周池雨白了他一眼,“你一边歇着吧,你买当然是你的事,但是送给我就成我的事了,我能不管?”

    薛舒志不吃她这一套,就跟她犟,“我今天买定了,你不要?”

    “我不要。”

    “你不要我也买,我买了和泥玩。”

    周池雨瞪着他,“你……”

    薛舒志一脸得逞的笑,“你要不要?”

    周池雨沉默,忍气吞声地道了句“要”。

    如愿的某人啧了一声,克制住快溢出喉咙的笑声,咳了两声,“真乖。”

    相熟几载,薛舒志一个眼神周池雨就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好笑吗?怎么你就总欺负我?”

    “仗着你心软呗”。

    见周池雨还是不高兴,薛舒志撞了一下她肩膀,“你嘴撅得都能挂油壶了,别不开心了,要不我让你画回来?”

    他把手里的胭脂盒递给她,下巴一抬,示意她接着。

    周池雨瞅瞅他,再瞅瞅胭脂盒,“这可是你说的。”

    “当然”。

    她有这个心思,他也乐得给个台阶,把脸凑到她面前。

    周池雨捧着胭脂盒,手指蘸上脂粉,在薛舒志脸上作画。

    说作画不合适,应该是写字。

    温暖的指尖一笔一画在额头上游走,勾得薛舒志心痒痒的。

    周池雨在他眉心中间写了一个“王”字,他能感觉得到。

    周池雨写完,欣赏自己的“大作”。

    薛舒志俊逸的面庞配上一个“王”字怎么这么好笑,他还没说话,她先把自己逗乐了。

    “薛老虎。”

    他答:“嗯,是我。”

    “虎子哥。”

    “……叫虎子哥啥事儿?虎子哥给妞妞办。”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啊,哪怕他什么都不做,你仅仅凝望他都会心生欢喜。他若有心逗你开心,你的全世界都在开出花朵。

    和薛舒志待在一起,她轻易就能忘掉那些困扰着她的心事,多好?

    周池雨笑得眯起眼睛,拿出帕子给他擦掉额头的字,边擦边说:“不行不行,快点擦掉,我看见你的脸我就想笑。”

    薛舒志任她擦,“笑就笑呗,我又没说不准你笑”。

    “你再擦擦你的脸,你脸上的粉还没擦。”

    周池雨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脸也花了,“你不说我都忘了。”

    “你瞧你那记性,你能记得啥?”

    周池雨很自然地接了句“记得你啊。”

    薛舒志很享受,“嗯,要好好记得。”

    一顿捯饬,两人逛了半条街,揣着一大包胭脂盒。

    周池雨边走边嘟囔,说他乱花钱。

    薛舒志提着一包胭脂,又花钱又当苦力,还被数落,当然不高兴,“又不是没钱,花得也不多。你就跟个账房先生一样,尽说钱的事。”

    “我以前在家还真看过帐呢。”

    “都多少年前老黄历了你还翻,就该给你存个小金库,你就不说我败家了。”

    “本来就败家,你还有理了?”

    ……

    声音远去,渐渐消失在闹市中。

    墨幺缓步走到他们方才站立的小摊前,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他们感情好像很好。”

    小贩收好银两,一抬头就见墨幺站在自己摊前,附和道:“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薛少爷为啥不成亲,还一个劲儿的折腾,把周池雨的名声坏成那样。”

    墨幺对这些事不清楚,但又好奇,“大哥,你能给我讲讲吗?”

    小贩上下打量她,“姑娘是刚到京城?”

    墨幺:“嗯,刚来不久。”

    “难怪你不知道,薛少爷和周池雨的事儿在京城就没有人不晓得。听说当年薛家大少爷病弱,多亏江南的孟家帮忙才捡回一条命,两家后来就结了娃娃亲。前些年孟家没落,周池雨不知道为什么退了族,无依无靠,就来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