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晚上，剑樱在打饭时遇到了先前的那名女工。

    对方的名字叫银澜，是大郎告诉他的。

    银澜多拿了两个馒头，就要塞给剑樱，剑樱立即摇首拒绝。

    实际上，剑樱因为每天练武，体力消耗得很快，几乎每天都吃不饱。但他不想接受对方的惠赠。

    他设想过他和她长相厮守的情景，他所能想象到的最好的前程，无非是两人相濡以沫，日复一日地过着凄惨的生活。

    当然，他也可以拿了对方的东西，却假装不知道对方的情愫。但这不是他的原则。

    他的心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地提醒他，他必须离开这个地方。那个声音告诉他，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除了知道她叫银澜，他对她一无所知，他也不想去了解她，如果可以，他希望连这个名字也忘掉。

    突然，剑樱听到了一阵吵闹声。他顺着吵闹声望去，见到了倒在地上的大郎。铁牛就站在大郎身边，凶神恶煞地瞪着铁牛。显然，大郎是被铁牛推倒的。

    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

    “你做什么？”大郎不甘地说。

    “做什么？”铁牛讥讽道，“你们两个，偷偷摸摸的，很有搞头嘛！”

    铁牛突然一把抓住了一名女工的手腕。那名女工正是大郎的未婚妻盼盼。

    “哎呀，”盼盼叫嚷道，“你想要做什么？”

    “都看看啊，”铁牛将盼盼的手拽到空中，嚷嚷道，“这就是护着情郎的婊子！”

    “你放手——”盼盼哀嚎道，她被铁牛提着，双脚离开了地面。

    “哼！”铁牛一把丢下盼盼。

    盼盼脚下一扭，倒在了地上，银澜赶紧去扶。

    铁牛伸手去抓大牛，大郎急忙后退。铁牛一把抓住大郎的衣襟，猛地往下一扯。

    几个馒头从大郎的怀里滚落出来。

    人群里发出了一阵唏嘘声。

    “都看清楚了啊，”铁牛高声说道，“这两个狗男女，一个敢给，一个敢收！他娘的，却让咱们饿肚子！”

    大郎理亏，支支吾吾地说：“这不是——也没有少了你的那份嘛——”

    “他娘的，还敢叫嘴！”铁牛一脚踩住大郎的一只手臂。

    “呃啊——”大郎发出一声惨叫。

    剑樱怒火上窜，他正要走上前去，却被星野浩荡抓住一只手臂。

    “是你朋友理亏，”星野浩荡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剑樱无可奈何。他只希望铁牛下手不要太重。

    “怎么的？”铁牛居高临下地瞪着大郎，“平日里吃了这么多油水，还没力气？”

    铁牛踩着大郎手臂的那只脚左右搓揉着，大郎不断地发出嚎叫。

    盼盼扑了上去，一把抓住铁牛的脚：“你放开他，有什么事，好好说话嘛！”

    铁牛一把抓住了盼盼的下巴，将盼盼的脸蛋凑到了自己眼前。

    “你——”盼盼拍打着铁牛的胸口，不住地叫嚷道，“放开我，放开我！”

    “哟——”铁牛突然来了兴致，他的目光在盼盼的脸蛋上慢慢摸爬着，顺着那根光滑的脖子向下看，脸上露出了一阵坏笑，“还是挺标致的嘛，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怂蛋？以后跟牛哥混吧，好不好啊？”

    铁牛说着就将自己那满是胡须茬子的下巴凑到了盼盼的脸上。

    “你放开他！”大郎猛地一扭身体，挣脱了铁牛踩在他手臂上的那只脚，他抓住铁牛的手臂，想要撬开那只粗壮的大手。

    “给爷滚！”铁牛说着反手一巴掌打在大郎的脸上。

    大郎挨了一巴掌，趴倒在地上，嘴里满是血沫。

    铁牛用胡须茬子反复蹭着盼盼的脸蛋，盼盼挣脱不得，嘴里哼哼唧唧地发出喘气声。

    眼见这番情景，周围的一圈看客都来了兴致，其中不乏平日里和大郎交好的。

    “你——”大郎突然朝铁牛扑了过去。

    铁牛抬起一脚，将大郎踹倒在地。大郎仰头倒地，样子十分狼狈。周围的看客们笑得前俯后仰。

    “你说这窝囊废有什么好的，”铁牛说，“叫声牛哥听听，以后牛哥护着你！”

    铁牛说着就将一只手伸到盼盼的腰上，他在盼盼的身上摸索着，一路伸到胸脯的位置。

    “呸！”盼盼突然朝铁牛脸上吐了一口唾沫。

    “他娘的，”铁牛伸手擦了擦唾沫，朝盼盼脸上来了一个耳光，“不识抬举的婊子！”

    铁牛抓住盼盼的衣襟，猛地向下一扯。在春光乍泄的一瞬间，看客们都睁大了眼睛。

    “呀——”盼盼拼命抓绕着铁牛的手臂。

    大郎抓起一块石头，猛地朝铁牛冲去，用手里的石头拍向铁牛的脑袋。

    铁牛早有防备，他抬起手臂一挡，又一脚将大郎踹倒在地。铁牛一只手抓着盼盼的脖子，拖着她几步走到大郎身边。

    “这么好的一块羊肉，今天也让牛哥尝一尝，怎么样？”铁牛说着一脚踩在大郎胸口上，另一只手就要朝盼盼的下身伸去。

    周围的看客看得津津有味。

    “混蛋！”剑樱怒喝一声，“把你的爪子和蹄子都收走！”

    剑樱推开围观的人群，大步朝铁牛走去。

    铁牛转过身来，见是剑樱，先是一惊，接着又露出了虚伪的笑容：“哟，原来是剑樱大爷，怎么着，你要管闲事？”

    “让你把爪子和蹄子收了，听见没有？”

    铁牛耸耸肩，松开了盼盼。盼盼急忙将衣襟拉上。铁牛的一只脚依旧踩在大郎身上，大郎的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他试图掰开那只压在胸口上的脚，却无济于事。

    “其他人都散了吧，”剑樱大声说，“恃强凌弱的事，有什么好看的？”

    “好大的口气啊，”铁牛说，“这两个婊子背着我们偷偷地藏了食，我教训教训他们，你还敢说我恃强凌弱？”

    剑樱的余光瞥见，周围的人并没有散开。相反的，他们似乎更来劲了，仿佛一场好戏变得更加精彩了。

    “多拿了东西是他们不对，”剑樱说，“但你也犯不着下这么重、这么脏的手！”

    “怎么的？上次让你偷袭了，这么久没找你算账，心里痒痒？”铁牛露出了讥笑的神色，“听说你最近偷偷地在学拳，他学的什么拳来着？王八拳？”

    周围的人笑出了声。

    “我在做什么事跟你没关系，”剑樱说，“但你做事没底线，我不能忍。”

    “怎么着，这两婊子干的事，还有你的一份？”

    听到这话，剑樱心里有些不踏实——他确实是受过大郎的照顾的。

    像大郎做的那种事，矿上并不少见。但其他人被抓住时，无非是被指责一番，最多挨一顿打，但铁牛的做法太没底线了。

    “是有我的一份。”剑樱说。

    “哟，”铁牛兴奋地瞪大了眼睛，“居然还自己认了！你们都是听到了，这几个家伙，串通好了刮咱们的油水呢！”

    周围的看客们指指点点道：“太不像话了！”

    “各位，”剑樱说，“这件事确实是大郎做的不对，作为补偿，下个月大郎和我每天少吃一顿。但是——”

    剑樱怒视铁牛：“你这家伙做的太过分了！你要是还有点胆量，就冲着我来上两招。放开大郎，我让你先出手。不然——”

    铁牛将半个身体压在踩着大郎手臂的那条腿上，用余光斜瞟剑樱：“不然怎么的？”

    大郎被铁牛这么一踩，几乎发不出声音来。

    剑樱猛地攥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说：“不然你今天就给我爬着回去吧！”

    “好啊——”铁牛说着一脚踹开大郎，将指节捏的劈啪作响，“咱两上次的账也该算算了！”

    剑樱将脚下的一块碎石片踢了出去。铁牛下意识地朝侧面一闪，但还是晚了一步，他的一侧脸颊被碎石片刮出了一条口子。

    铁牛恼羞成怒，猛地朝剑樱扑了过来。这正中剑樱下怀，剑樱侧身一闪，一肘子砸在对方的脖子上，不等对方反应就继续进招，一个膝撞顶在对方的门牙上。铁牛反手挥来一拳，剑樱及时躲开。

    铁牛的嘴里满是血沫，他擦了擦嘴巴，大喝一声，大踏步朝剑樱扑来。铁牛轮着两个拳头接连出拳，动作又快又狠。剑樱左躲右闪，始终不让对方近身。

    铁牛一连出了十几拳，身体因为毫无套路的动作而失去重心。剑樱瞅准机会，转退为进，先是一拳打在对方的眼睛上，随即又一拳打在对方脖子上。铁牛踉跄后退，剑樱快步跟上，两个拳头贴着对方的上半身一顿缠打。对方防守头部，他就攻击胸腹，对方防守胸腹，他就攻击头部。

    剑樱的余光瞥见了周围的看客。剑樱这一套打法让工友们看得目瞪口呆。星野浩荡站在人群中，他与剑樱目光相对时，向剑樱使了个眼色。

    剑樱会意，他也不想让人看出自己的实力。他目前还没有做好逃离这里的准备，如果这时候让监工知道了自己的底细，事情就麻烦了。

    剑樱一脚踹向铁牛的裆部，准备结束这场闹剧，却不料被铁牛抓住了脚跟。铁牛两手抓住剑樱的小腿，作势要将它扭断。剑樱心中一惊，他急忙用另一条腿腾空跳起，并顺着对方旋转手臂的方向翻转身体，再踹在对方的脖子上。

    铁牛挨了这一脚，却没有松手的打算，他腰部发力，将剑樱的身体甩到空中，试图将剑樱的脑袋拍在乱石堆里。

    剑樱急忙向前蜷缩身体，用两手抓住铁牛的脑袋。铁牛左冲右撞，试图将剑樱甩开。剑樱骑在铁牛的肩上，对着那颗大脑袋一顿暴打。铁牛气急败坏，他张开大口，试图一口咬住剑樱裆下。剑樱急忙向后挪动身体，铁牛突然将脸扭到一侧，一口咬住了剑樱的大腿。

    剑樱忍着剧痛，用两手手心猛拍铁牛的太阳穴，这才让对方松了嘴。铁牛挨了这一下，身体摇摇摆摆个不停。剑樱挣脱对方的控制，两脚同时踹在对方胸口上，将铁牛踹倒在地。

    剑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大腿，伤口处的布料沁出了一大片红色。剑樱正要冲上去踹断对方的肋骨，却听到工人们嚷嚷着说监工来了。

    工人们四散开来，剑樱也及时收手。他瞅了一眼大郎，大郎在盼盼的搀扶下坐了起来。和盼盼一起的女工们催促她离开，剑樱朝她摆手，示意对方赶紧离开。盼盼不舍地离开了大郎。剑樱扛起大郎的一只手臂，半拖半扶地将大郎带到了角落里。

    监工刘五带着一群玄灵教众出现了。

    如果是在往常，刘五肯定会抓出几个倒霉蛋赏他们一顿鞭子。但他这回没这么做，因为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十分不同寻常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