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两名持刀的人出现了。那两人一高一矮，都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两个狗仗人势的东西！”孟冲愤愤地嘀咕了一句。

    剑樱低声在孟冲耳边问道：“孟兄，这两人是什么来头？”

    “魔教中人，是教头的两个护卫，不用搭理他们，一般不敢把人怎么样。”

    剑樱心中有数了，这两人和刘五是一路货色。

    “都起了！”矮个护卫喝到，“该天杀的畜生，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人们摇摇晃晃地起身，在空旷地排成了两排。

    “还愣着做什么，”高个护卫嚷嚷道，“给老子走起来！”

    队伍开始移动。剑樱走在队伍最后头，他朝远处瞥了一眼，隐隐约约看见一大排建筑，都是相同风格的棚屋。

    他们到了下一个棚屋前，两名护卫又是一顿吆喝。从那个棚屋里走出了一队人，加入了剑樱他们。

    剑樱又跟着队伍经过好几个棚屋，每个棚屋都有十来个人加入他们，他们的队伍不断增加。

    经过某个棚屋时，矮个子嚷嚷着说：“怎么少了一个？”

    有个刚从棚屋里走出来的人说：“十二的腿伤没好。”

    “他娘的——”矮个子破口大骂，他拔出佩刀，大摇大摆地朝棚屋走去，“老子倒要看看这娘们扮的是哪家的闺秀！”

    不多时，矮个护卫架着那个叫十二的人出现了。那人的膝盖上缠着布条，走路一瘸一拐的。剑樱打量了那人的伤势，按他的估计，那人伤得不轻。

    “站好，少他娘的给老子装蒜！”矮个领着十二的衣领，一把将他丢进队伍里。

    队伍继续移动，人数继续增加。到了人数约有百来人时，他们来到了一片宽阔的空地。

    空地上有一个体型高大的人在等着他们，那人的腰间挂着一条鞭子，他用像老鹰一样的眼神盯着这支队伍，仿佛眼前这些人都是他的猎物。

    “那就是咱们的教头，”孟冲小声说，“本名朱二郎，外号朱恶。”

    听这名字，剑樱就知道这家伙不是什么善茬。

    高个护卫屁颠屁颠地跑到朱恶跟前，若有其事地说：“教头，人都带到了！”

    朱恶点了点头，他迅速扫视了人群一眼，说：“有新面孔，把事情给他们交代一下。”

    “教头好眼神！咱这就去办！”高个护卫朝矮个护卫吆喝了一声，“教头说了，把事情给新来的杂碎交代一下！”

    “咳咳，”矮个护卫用一只手按在刀柄上，煞有介事地在人群中踱着步子。

    “你，”矮个护卫用手指戳了戳剑樱的胸口，“从今天起，你叫丁六。”

    矮个护卫又对另一个人说：“从今天起，你叫丙三。”

    剑樱朝孟冲投去表示疑问的眼神。孟冲小声说：“这儿的规矩，我叫丁大，咱们住的那个地方叫丁字号棚。叫阿大的一般是各自棚屋里的带队人。”

    挨个护卫一连给好几个人取了外号，完事后，又对众人说：“这是咱们的教头，朱爷，都跟教头问个好！”

    剑樱和其他人不情不愿地叫了声教头，声音很不整齐。

    高个护卫顿时发作了起来：“鬼叫些什么呢，一帮软骨头，忘了吃饭还是怎么的？甲字号的，给他们做个榜样！”

    有一群人齐声高喊到：“教头好，教头洪福齐天，小的们全仰仗教头提携呵护！”

    剑樱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刚刚说话的那些人情绪很高昂。剑樱想起了昨天孟冲说的话，他估计这些就是庆幸被抓进来的那类人吧。

    “到底是甲字号的，就是不一样，有那么股精气神，”高个护卫指着剑樱等人，“你们都听清楚了，跟着说一次。”

    剑樱等人不情不愿地重复了一次刚刚听到的话，声音不是很整齐。

    高个护卫吆喝道：“不够大声，不够整齐，再来一次！”

    人们又重复了一次。这一次，声音很大声，但语调中满是逢场作戏的无奈。但教头也不在意，他微微点头，算是领受了众人的心意。

    “新来的几个听好了，”教头说，“这地方的主人是玉秀执令使，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执令大人的奴才，执令大人就是你们的主子！”

    听到这话，剑樱心中无比反感。让一个七尺男儿去当人家的奴才，凭什么？但考虑到自己对这里的环境不熟悉，剑樱没有表现出来。

    教头朝两名护卫打了个手势。两名护卫走到教头身后，一左一右。看这架势，教头要开始一天的工作了。

    教头抓起鞭子，猛地打了个响。虽然当初在矿场上时早就听惯了监工的皮鞭声，但剑樱还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

    “都把腰杆子给我挺直了，”教头说，“你看看你们当中的一些人，像个什么样子！”

    人们闭口不言，大气不出一声。

    “我往常一再跟你们说，”教头用说教似的语气说，“做人要知恩图报。你们当中的很多人，已经来了有一段时间了，还是一副不求上进的样子，我对这些人很失望！执令大人待你们不薄，你们这个样子，如何报答主子的恩情？”

    剑樱用余光打量着周围，教场上空旷旷的，教头身后不远处摆着几个兵器架，兵器架上的武器都是些棍棒之类的训练用具。远处是大片大片的农田，在正南方向上隐隐可见一处城郭。他此刻的位置，应该是那座城池的郊外地区。他没发现哨塔之类的，也就是说，看管他们着百十来个人的只有教头和两个带刀的护卫。

    剑樱心中嘀咕，就两三个人，居然能看得住百十来个人？

    孟冲似乎看出了剑樱的心思，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

    “我当初到执令大人手下的时候，也是个奴才，”教头继续说，“那光景，哪里像你们今天这么悠闲。每日都有人送吃送喝，早上有人喊起。我们那时候，不等护卫喊起，先把住所打扫收拾干净，劈柴做饭，提前到教场，把地面上的小石子都清理干净，给教头把椅子擦干净，做完了这些，跪着给教头请安，这才开始一天的活。俗话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正是因为长年累月的历练，我这才丢了奴才的身份，当了你们的教头……”

    教头讲个不停，也不在乎听话的人是不是真的在听。剑樱心里嘀咕，这教头也太搞不清状况，把人像牲口一样关起来，管人家叫奴才，还要人家懂得感恩？那个玉秀无非是提供了些包子菜汤，又不是送了田宅产业、良人美眷，至于让人做到这种地步么？当初在矿场上的时候，刘五那帮监工虽然狗仗人势，但好歹那些人的脑子是清醒的。

    过了好一会儿，教头说：“我今天讲的，你们都要记在心里！就说这么多，甲字号的，带队开练！”

    甲字号队伍里，一个身材高大，形体粗壮的人站了出来。他一挥手：“都有，跑起来！”

    剑樱猜测，那个人应该就是甲大。

    人们成群结队，在空旷的地面上跑着圈。教场上尘土飞扬，呛得人一鼻子灰。

    剑樱等人一脸跑了十几圈，甲大又带着他们练俯卧撑、蛙跳。半天下来，剑樱已经累的精疲力竭。

    剑樱瞥了一眼甲字号那伙人，那帮人虽然也喘着粗气，但似乎一点也不嫌累，甚至有点乐在其中的意思。

    正午的时候，管伙食的伙计送来午饭。甲字号的人围在教头身边，又是端碗拿筷，又是扇风遮阳的，殷勤得很。

    剑樱领了食物，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吃饭。他看了看自己碗里的食物，除了肉包子和水煮蛋，还有半碗炒面条，面条上的油花亮得晃人眼睛。再看看周围吃饭的人，吃得有滋有味的不在少数。相比起在矿场上啃馒头的日子，这里的生活至少上了一个档次。中洲虽大，但早已尽归魔教掌握。一个普普通通，靠着出卖力气吃饭的人，能够跑到哪里去？不是在这个魔头手下讨生活，就是在那个魔头手下讨生活。这么想来，甲字号那帮人的做法就完全在情理之中了。在校场上跑几圈就能吃上这么一顿，难怪孟冲说，有好多人想被抓进来还没机会呢。

    剑樱吃着饭，心情还算愉悦。他估摸着，下午的训练和上午差不了多少。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