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竹具的男人们和织麻布的女人们都跑过来围观，发现鸟叫声竟是娓吹出来的——一根小竹管，在靠近嘴部的地方切了一个斜口，另一头塞着一根圆棍，吹气的时候随着圆棍的推拉就会发出不同的哨音，听起就像鸟叫声。

    这就是许多农村孩子小时候都玩过的溜溜笛。

    这时雨已经停了，孩子们也不管什么口不口水的，一个个轮流吹着溜溜笛，最后拙也拿过来吹了一阵。

    他到底是神皇氏里最有文化的人，吹出来的声音的还带着点旋律。

    接着又有老人拿出骨笛和竹箫应和，离和射也敲起了皮鼓和铜铃。

    随着合奏声渐渐和谐，族人们也跟着摇摆起身体，轻声地吟唱。

    风少野微笑地看着，最后也像他们一样，轻轻地拍着案几，晃起身体。

    仔细一想，他们其实是我的祖先啊！

    而我来之后，也将是后世人的祖先。

    生命有到尽头的一天，族群有消亡的一天，历史也有被湮没的一天，往后的漫长岁月里，子孙后代还有无数的苦难……

    但此刻，这个雨后的下午，在东海蓬莱岛上，一个艰难求存的氏族部落里，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

    一场联欢之后，族人们心情愉快地回到各自的岗位上。风少野去大屋看了下他们的进度，已经有相对简单的竹扁率先出炉了。

    竹扁是担架形的，可以用来晾晒作物，特别是谷物和鱼干，但风少野要这个的初衷是用来晒盐泥，因此多多益善。

    正在看契编织背蒌，一个女人跑进来说：“大人，那只大雁不孵蛋怎么办？”

    风少野心道，好家伙，竟忘了它可能是只公鹅！

    怎么才能活捉几只母鹅呢？

    看着一屋子的竹片篾条，风少野想到了一种小时候捉麻雀的陷阱，就是不太确定对天鹅有没用。

    于是他吩咐女人们烧水煮饭，叫男人停下手里的活儿，先合力编一个超大号的半圆形罩子。

    因为不需要做工多精细，罩子编起来很简单，先用竹片搭起一个框架，再用篾条围起来就好，缝隙可以很大，只要大雁钻不出来即可。

    比较费时的是要在侧面做一个门洞，上下掀开式的。

    大半个时辰后，饭已经煮好了。妇人们炖了一只大鹅，配上芋薯、芋梗和稻米，炖了整整三口大鼎，寨子里满是香味。

    大家其乐融融地在大屋里饱食了一顿。

    吃完后男人们接着干，天黑之前，一个大号笼子终于做好了。直径三米，高两米，门洞宽高各一米五。

    风少野又让人削了根门杆，把门支起来，系一根长藤在杆脚，在远处一拉，杆倒门落。

    陷阱制作成功！

    大家这才知道族长要用这个大笼子干什么，纷纷拊掌而笑，赞叹族长妙思。

    风少野不客气地收下了他们的马屁。

    第二天睡到凌晨两三点，风少野就起床了，叫上离、追、浪等几个年轻强壮的，扛上大竹笼摸黑出发了。

    走到北海岸，再沿着海边往天鹅的栖息地走，赶在天亮之前到达了目的地。

    他们把大竹笼放在离天鹅群不远的草甸上，在里面撒了些准备好的海贝和死鱼烂虾，然后支起竹门，绑上长藤，另一头拉出十几丈远，一行人藏在树丛里静等倒霉鹅落网。

    天亮后，风少野把望远镜拿出来，让他们轮流侦察那边的动静，自己则靠着树干打起了盹。

    不知睡了多久，浪摇醒了他，喜道：“族长，进了一只！”

    此时已经日上三竿，也亏得他们这么有耐心，居然安静地守了这么久。

    他接过望远镜一看，一只天鹅正在笼子里小心地探索，啄食地上的食物，时不时抬起头四处望望。

    浪问道：“族长，关不关门？”

    风少野道：“再等等，万一这只也是公的呢？”

    “族长，我看过了，公鹅和母鹅的黄额头大小不一样，昨天那只大一点，今天这只小得多，我觉得是只母的。”离不愧是寨主，就是比其他人细心一点。

    “有道理！不过不急，等它要出来时再关门，最好能再吸引一两只来。”

    于是几人都紧盯着笼子，离亲自攥着藤索。

    又等了许久，那只天鹅一直在笼子里不紧不慢地觅食，时不时“喤”地叫一声。

    终于，第二只黄额头很凸的公鹅扑扇着翅膀过来了，在门口探头探脑地看了一下，然后也进了笼子里。

    风少野一看，笼子周围似乎没有别的天鹅在靠近了，便决定见好就收，遂下令道：“关门！”

    离猛地一拽藤索，门杆倒地，竹门啪地落下来。

    “哈哈，去抓！”

    折腾了一番后，众人成功活捉两只天鹅。

    虽然风少野及时叫他们捏住了鹅嘴，但动静还是闹大了，把附近的天鹅群惊得纷纷起飞跑远。

    得！没法扩大战果了。

    他计划明天换个地方再来一波，便叫他们把笼子抬到草甸的另一侧去，在树丛里藏好，然后有的抓大鹅，有的扛柴禾，先回了寨子。

    此时寨子里已经吃过早饭，射带着一队人进山继续伐木去了，庚带着挖窑的那队人去了砖场，浓正带着妇人们按风少野的指点整饬菜地，契则与比较手巧的男人们继续编造竹制工具；妇女们有的去采集，有的在搓麻织布，就连拙也在领着孩子们捡沙石铺路……

    这就是勤劳的先民啊！

    大家见族长一行人抓回了两只天鹅，都非常高兴。

    把它们的翅羽割掉之后扔进禽舍里，那只小额头的母鹅果然乖乖伏在蛋棚上孵起了鹅蛋。

    拙扯着胡须对册说：“册，快记下来，神皇捕鹅，教民蓄之，善矣哉！”

    风少野哭笑不得。

    他想了想，现在烧砖是重中之重，有了砖块能解决很多事，可以建房子，可以筑粪池，可以铺盐场，便在吃完饭后把离留下来扩建禽舍，自己则带追和浪等壮劳力去挖砖窑。

    刚走出没多远，娓追上来喊道：“大人，流波岛来人了，您要回去看看吗？”

    风少野只好折返回去。

    流波岛来了四个男人和五个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