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你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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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人都会老

    对,许冰洁很有深意的看了纪乐然好几眼。这眼神中有赞许,惊讶却是更甚。

    是的,真正的关键问题在老人。所以对于纪乐然的话,还有她不知道如何说的那部分,许冰洁才会感到惊讶。

    “许叔叔,老人们现在有多少啊?会不会老人越来越多后,小叔和舅姥爷、姨姥姥的压力会更大啊?”纪乐然再次直指问题关键。许冰洁抬头和张国霖对视了一眼,她问出的问题,也确实是养老福利院面临的最大挑战。

    几人盘坐在玉米皮编织的大蒲团上,将铺陈在毡布上的床单被罩衣物等,根据上面绣着的名字一一叠好。在旁边忙着堆乐高的小朋友中突然跑过来一个,向许冰洁问道“许爸爸,这些叠好的我能拿进去了吗?“

    许冰洁抬起头笑着道“嗯,拿进去吧,给他们都放在柜子里放好,放好就带他们几个好好玩儿吧,剩下的许爸爸会自己拿进去。”

    “嗯...”小男孩怀里抱着一摞东西沉吟着,没有挪步的意思。

    “怎么了,慧明?”许冰洁奇怪问道。

    “我就是想帮忙,不想玩儿。他们几个也想给许爸爸帮忙。林淮哥他们去给念爸爸帮忙,说我们小怕把我们累着,可我们也不想闲着。许爸爸,我,我们几个都能干活,你放心,我们几个都认字了,不会送错。”叫做慧明的小男孩眼神坚定的看着许冰洁。

    原本还堆乐高的七八个小家伙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道“我也认字不会送错...”“许爸爸我也行...““还有我,还有我...”

    看着这一张张稚嫩的小脸儿,许冰洁嗔笑道“哎,好,你们都厉害,好吧,那你们就负责把叠好的都送回各自的房间,不认识的名字就问我。送完你们就接着玩儿,这几天玩儿痛快,过了初五就要开始写作业好不好?”

    “好.”孩子们异口同声答道。

    瞬间,毡布上就剩下许冰洁、张国霖、纪乐然三人。

    纪乐然学着许冰洁继续叠着,追问道“许叔叔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张国霖淡笑,也不说话,时不时看看纪乐然手上的活计。

    “老人那现在有一百二十一个,孩子有六十六个,咱们院里现在有一百多间房子。完全失能的老人现在没有,半失能的大概要占到四分之一,但都还好,借助工具有一定的行动能力...”边介绍着,许冰洁还时不时会关注两眼,那几个坐在轮椅上晒暖的老人。

    纪乐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几个老人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她只能听的懂一部分。

    “其他的能动唤的,也会帮着你念念叔去打理打理蔬菜大棚。十岁以上的孩子也会去帮忙。目前来讲费用上问题倒不是很大。我们几个现在都不拿工资,即便你毛阿姨每个月工资表做出来,咱们几个也没有让她打过,都放在公账里。现在你宏升舅姥爷前边的医院也已经开始盈利。照目前的情况看,维持正常运转没有问题。不过想继续收人,可能问题就来了。

    当初你七姑他们定下来的章程就是同时也接受缴费的老人入住,就是怕运营不下去解决一部分费用问题。但这个比例我们没敢定的太高,一来怕服务跟不上,二来就是怕会占到完全无依无靠的老人、孩子们的资源,地方就这么大,我们能收的人数毕竟有限。这第三就是服务人员的问题。这份工作发不了财的,现在普遍压力都大,咱们可以要求自己有奉献精神,但是不能这么要求别人。”

    许冰洁顿了顿看纪乐然的反应。此时的纪乐然正皱着眉,认真思考许冰洁的话。

    张国霖失笑,对许冰洁道“冰洁啊,你一下给我闺女说这么多,咋,你想我闺女跟着你们干这个啊?”

    许冰洁摇头失笑,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纪乐然手里的活不停,蹙眉凝思,许冰洁的话听着简单,但她知道里面包含的内容不少。她一时之间想不清楚许冰洁真正想要表达的东西是什么。

    “是试探吗?想要试探我什么?”纪乐然半晌也没想明白,索性直接询问道“许叔叔我觉得您跟我说的应该不止这些。怎么说呢,我感觉你话里有话,但是我就是想不出来你话里的话是什么,又是什么意思。许叔叔我好笨的,您能不能别跟我绕弯子啊?直接告诉我好吗?”

    这次纪乐然直接将“你”换成了敬语,她明显的感觉许冰洁对她,和张国霖他们对她那种单纯的爱护不一样,似乎是多了一种什么东西。“是期望吗?”表述完自己的意思,纪乐然也没停止思考。

    “哈,哈哈哈...”许冰洁大笑出声,不觉间就笑出了眼泪。

    好半晌他才停下,压抑着激动,对张国霖感慨道“二哥,你看到了吗?你感觉到了吗?不是她还会有谁这么想问题?即便不是,我也只能说这颗心是真会给自己找主人啊?哈哈哈...真的,真的我就将将有这么点意思,你知道吗二哥?”

    “什么意思?”纪乐然被许冰洁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下意识问道。

    张国霖长长呼出一口气,说明此刻他的内心也不平静。他怅然的回答许冰洁道“说实话我第一时间都没有听出你的意思,不然我也不会说你是不是也想让她干这个。”

    “什么吗爸爸,你和许叔叔打的什么哑谜啊,告诉我好不好,好不好嘛?”纪乐然放下手里的床单,偎到张国霖身边晃啊晃的,又开启了撒娇模式。

    张国霖没有回应她,仰头看着天不断的做着深呼吸,喃喃自语道“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啊。她这个岁数的时候,像然然这么洒脱就好了。命啊,这就是她的命,谁都无能为力。”

    “二哥,怪我,我好奇了。”许冰洁一脸凝重,似乎后悔了刚才所说的那番话。

    “爸爸,许叔叔你们怎么了?”纪乐然总算意识到两人间沉重的氛围,怯生生的问了一句。

    沉吟片刻,张国霖摸了摸她的脑瓜,微笑着道“没什么,我就是和你许叔叔同时想到了一个问题。冰洁啊,你啊,快好好回答我闺女的问题,不许再绕弯子了,你说说你...”

    “哈哈哈...”许冰洁这次笑的很爽朗,对纪乐然道“好了,怪叔叔了。下面叔叔就直来直去的和你说清楚...”

    阳光很给面子,照的人暖洋洋的很舒服。纪乐然重新坐回自己原来的蒲团上,认真听许冰洁讲。

    “现在我国的人口老龄化越来越严重,截止到2021年年底,我国六十五岁以上的老人就达到了二点五亿以上。这个比例相当之高知道吗?”

    “嗯,在家的时候我有听新闻,还有我爸妈聊天的时候说过。”

    “这一老龄化问题,会衍生出很多的社会问题。我相信我国的各级相关部门已经开始布局了,或者已经有了很多既成的方案应对这一问题。具体点说,无论是农村家庭还是城市家庭,会有相当大的一部分群体会孝敬赡养自己的老人,直至他们到去世的那天。这个比例我们现在不去考虑,也或者说这部分比例越大越好。现在需要我们关注的就是养老压力大,没有养老能力的这部分人群。”

    说着许冰洁顺手拿起乐高的一个长条状零件,开始在地上画图演示。一条直线,被他分割成了好几等分,其中以家庭为单位的几乎占到了百分之四十的比例,另外的部分又被他分割成了好多等分,都相应的标出了所谓的名称。

    “然然,你来,你看我们现在要做的在这儿。这部分算是少数群体。也就是失独失能、没有子女或是其他人员为其养老的部分。当初j建立这所养老福利院时,你七姑他们的初衷就是要做这部分的事情。”他点了点边上占比不是很大的那部分。

    除了以家庭为单位养老的部分,剩余部分还有三分之二左右被许冰洁画出去,标注了好几个名称。纪乐然匆匆扫了一眼,分别是公立养老机构、私立养老机构、社区养老...等。显见此类事情他们应该讨论了很多次,或者说他们一直在致力于该问题。

    “人嘛,无论高低贵贱,美丑,胖瘦,都会有老的那天。衰老后,劳动能力势必会下降,也势必会伴随疾病的降临。老、病可以说是人类面临的最大难题。老了无所依,无所助也是这个大难题里最可怕的问题。我们和你七姑在做的就是要帮助这部分人。

    国家、社会在发展在进步,这种发展进步和人性和道德无关。应该说他是客观却必须要存在的规律和事实。而整个国家、社会,这个我们人类的大群体,如何对待老人,如何对待这部分人的养老问题,可以说就是我们这个国家,这个社会人性、道德标准的底线。我们和你七姑现在在做的事情,就是希望能为守住这个底线贡献点力量。

    然然其实很多智慧是来自于民间的你知道吗?就比如我们现在正在做的这件事情,过去的历朝历代也都有类似这样的机构或是组织存在。我们的国家很大,事情很多。我们所做的事情,不敢说是在帮助我们的国家,我们的这个社会解决什么实质性的问题,但是我们真的实实在在,在为这部分需要帮助的人奉献我们自己。

    这件事情的发起人是你七姑,我们另外六个葫芦都是因为你七姑才能活下来。相信你爸妈应该和你说过吧。我们没有什么伟大的理想抱负,就是觉得你七姑做的这件事情是对的,所以就参与了进来。

    刚才你特意提到老人们,接下来你就不知道怎么说了,然后你就用问问题的方式来让自己理出思绪。你的方法很聪明。于是叔叔就跟你往深说了些。没想到你能感觉的出来叔叔话里有话,这点上你的思维方式特别像你七姑。我和你爸特别、特别欣慰。还有叔叔觉得你比你七姑强,她呢是遇到问题会自己闷头想,想不明白了才会求助。但你知道第一时间求助,并且也要比她直接。这样起码说明你不钻牛角尖儿。”

    “是吗?”纪乐然能看得出来俩人对她的赞许,可提到七七,她又确定不了俩人的赞许,究竟是给她纪乐然的还是给张七七的。“你们,七姑,做的事情很伟大。爸,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嗯,是的,爸爸妈妈,还有你爷爷奶奶,咱们全家人都觉得你七姑和几个叔叔阿姨很伟大。”张国霖肯定答道。

    许冰洁的笑意直达心底,这是七七离世后他最开心的一天。他清楚,这份开心是纪乐然带给他的。他也要把这份开心分享给吴若楠,王涛和新奇特他们。

    他要告诉他们,纪乐然聪明、善良,开朗,也和七七一样有着至善至美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