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三堂会审
酒是一个好东西,有的人越说话越多,有的人越喝话越少,但无疑这些人想说的都是心里话。像那种死鸭子嘴硬的嫌疑人,到最后我们用尽了阴谋阳谋都撬不开嘴,往往就一瓶二锅头搁桌子上再留下句:“我们都知道了。”两个小时之内,没有不畅所欲言的。
这案子我现在已经吃够了亏,眼下又突然冒出个师兄,就算打着老吴的名号,我也得先亲自探探底细。再不济揪住两个把柄也行。
正是中午饭点的时候,成片成片的人涌上街头,流窜在人群里东张西望的一只只“耗子”也开始寻觅猎物。
“老鼠也到饭点儿了,萧大警官你不管管?”
侯北江用眼神示意我去看那些扒手,我摇了摇头笑道:
“两点钟方向一百米,十一点钟方向五十米。人都是有同伙相互照应的,贸然前往还说不定会打乱逮耗子那帮人原本的计划。再说我什么身份?我抓小偷啊?”
他只笑笑没说话。
我引着侯北江走街串巷,终于在日头已经不那么足的时候钻进了一家叫小菜园的餐馆。我一边儿给身上的衣服往下扒,一边大喊:“周姨!萧文君来了。快快,老三样,再来两斤散白!”
“好嘞!”周姨在厨房喊道。
“萧大警官混的还挺偏僻,要不是你这职业,我还以为吃完这顿饭就要被拐卖了。”侯北江开玩笑似的说,像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的体型有多够显眼。看着窗外满地乱走的鸡鸭和不远处农田,我装作不在意地说:
“你侯大教授满世界跑什么案子没见过?但那些案子背后的平民老百姓,恐怕没那么了解吧?看着没有?那边儿那个薅草玩的小孩儿?”他点头让我继续说。
“他有自闭症,而且还是孤儿。三年前,他爹赌博输了二十多万,一回家又和他妈吵架。他妈闹着要离婚,最后——二十三刀,面目全非。”
我顿了顿说:“小孩儿全程都猫在衣柜里,我遇到他时他只是木讷的说:‘火!火!有火…是火!’现在我隔一两个月就来看他一次,生活费什么的都是我和春儿哥出,周姨照顾他。侯北江沉默了。
“周姨她儿子死了五年了。那小伙儿活着的时候我没见上面,死了之后倒是了解不少。他叫王虎,打小调皮捣蛋,天天惹祸,习也没学下去。初中辍学,成天嚷嚷着出去打工。多少是孩子大了不中留,周姨放他出去后就想全当着儿子死了,其实背地里抹了不少眼泪。五年前的除夕夜,王虎回来了,一块儿跟回来的还有一辆大越野和一百多万人民币。给周姨吓得转着圈地问他是不是干了什么犯法的行当。人说不是,在南方当大老板,发迹了,回家让爹妈享享清福。那是周姨十年里唯一一次开心得直掉泪珠子。只是老人家都一个样,看孩子立业了就着急他成家。在几次小吵小闹后,王虎终于坦白了。他不喜欢女的,喜欢男的,周姨气的直接给他扫地出门,说以后再也不想看见他。你猜然后呢?”
侯北江叹了口气说:“有时候命运就像诅咒一样逃不脱。喜荣华正好,叹无常又到啊。”
“对,周姨再也没见着她儿子。王虎在门外守了一宿,周姨都没忍心开门,想让他多少吃点苦头。结果隔天一早周姨跑了十里八街都没找到王虎。钱和车都在家,他能跑哪儿去呢?最后报了案,警方在城西的小树林子里找到了王虎的尸体,脸上的肉都让野狗啃的不剩几片了。
是仇杀。
王虎是个不小的土老板,生意场上没少招惹人,有这一天他自己也想得到。”
“所以他回家了。”
“嗯,他回家了。王虎的案子是我亲自办的,周姨那时候天天魂不守舍,像马上也要随着儿子一块儿走的架势。我从小也没爹没妈跟街坊邻居长大,最擅长和老百姓打交道。周姨被我天天前后脚地照料,也是三魂找回来七魄,每天碰见个人都指着我鼻子夸我好,我也慢慢了解到,每一个重案背后都有无数个家庭可能终生都走不出那手起刀的阴霾。师兄,这个案子我一定要破。八条人命,多少双眼睛看着我们?不光受害者在等深渊,加害人也在等一个答案。”
虽然这些话句句属实,但我也没少卖惨和算计他的成分。毕竟想让某人忠心效力不是彰显自己有多强,而是给他看自己有多惨。果然,他动摇了。刚好周姨也端着酒菜上桌,天时地利人和,我“哗啦”给他倒满,给自己也斟上了半杯,举起来喊道。
“来敬这个操蛋的世界!”
“好,敬你!”他一饮而尽。
我这好师兄也不算个酒量好的人,两三杯酒下肚就开始呜啦呜啦地说胡话。我还以为他行走江湖得有特别多打打杀杀的往事能回忆,结果全程一直在哭诉他有多爱多想他那“宝贝儿”。
对,没有个真名儿,就宝贝儿宝贝儿地叫,引来一众目光。我问他,你和那宝贝儿分开多久了?他说二十年。妈的,20年前我还不知道在哪个泥坑子里打滚儿呢,你倒好,都开始刻骨铭心了。好在我们侯大教授发疯来得快,去得也快。在我都要了解他和他宝贝儿上床的细节之前可算有所清醒,但还是抱着我窝窝囊囊地支吾。
“呕……呃……哕…”
“你他妈别吐我身上!”
我跌跌撞撞地去找周姨赔罪,她看了一眼就摆摆手说不用了,我想付钱赶紧走人,结果一摸兜——诶?又一摸兜——诶?
我靠,我钱包丢了。我,靠那群耗子!我回到座位上拽着侯北江说:
“我钱包丢了。”
他一听“嗤”了一下,从衣服里摸出来两张百元大钞,
“怎么样?够不够?”
“妈的,不是钱的问题。梁咏安,梁咏安的照片在我钱包里!”
来的路上闲聊也是闲聊,我多少也给他讲了一点案件的内容。所以闻言他“嗯?”的一声站起来,往桌面那两百上又贴了两百说:
“那还说什么?走!赶紧报警。”
然后刚走出门几步就趴在了地上,像头被打了镇定剂的狗熊。
“妈个逼的,我真是该你的。”我赶过去扶他。
“什么妈的逼的,嗯?小孩还在这说这种话?”
妈个逼的,我真是该你的。
拖个醉狗熊上路是相当费劲的一件苦差事,中间我还真去派出所报了个警,但也的确是近期小偷小摸案件高发,我钱包八成还得是打水漂。如此大的财务漏洞,稍后得去春儿哥那挖点儿。至于照片嘛,哎呀,走一步看一步吧。
晚上八点多我们才赶回局里,侯北江已经能自己走了,但我多少还是扶着他点。一推门就看见春儿哥、小叶儿庆、阔子爷,王叔等一众正襟危坐。尤其是春儿哥,好像比我邻居家杨姨知道我十四岁就抽烟还生气。我脖梗子一缩缩,等着有人说“升——堂——”,我好一下扑过去跪在地上大喊:“青天大老爷!我冤枉!”
过了半天都没人讲话,还是我先起个话头:“怎么了?我可是带了大人物来,侯北江侯大教授,我师父吴思的挚友,林考林老先生的徒弟,我师兄侯北江。侯北江这会儿却非常不合时宜的拽着我又喊了几声宝贝儿,小叶儿庆没绷住,笑出了声,气氛这才缓和下来。春儿哥叹了口气说:“小飞,你真少喝点吧,别的回去再说。”他又看了一眼侯北江:“你让他也少喝点。”然后和众人向会议室走去。我把侯北江丢在地上,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妈的,你差点儿给老子活爹惹毛了。”
我给侯北江往椅子上一摆:“行了,我介绍介绍这位。侯北江,人确实是个教授,犯罪心理学专家,国际几个鼎鼎有名的大案他都掺和过一脚。林老的高徒,我师兄。主业还是个生意人。”
“心理学教授做生意,也算得上是专业对口。”阔子爷说。我没理会她,对侯北江继续到:“来吧师兄,也劳烦您摘一下那金贵的大墨镜认认咱局里这几匹野狼。”
侯北江一笑,我就知道他没藏好屁。果然,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墨镜一摘,那底下赫然是一片面积相当可观的淤青,离远了看跟戴着墨镜没差。小叶儿庆噗的一声笑出来:
“大教授,你墨镜还纹了半永久啊,太能装逼了。”
侯北江原本还想端会儿架子,听小叶儿庆这么说也乐呵了,笑着对春儿哥说:“不是随杨柳,他没认出我,你还认不出我?我这俩电炮白挨了?”
春儿哥拧眉像是真回忆不起来,侯北江乐得更欢了。怪不得老吴让我别跟他凑太近,学心理学的八成心理也有问题。挨了打凶手不认,他还笑得出来。侯北江反倒是一转攻势对着小叶儿庆说:“我老早都听吴思讲那鹤立鸡群的徒弟了,昨儿个我这么一瞧,好家伙,他老人家的小白鹤怎么搁满堂彩这种地方让人捡尸了?我赶紧跟出去,结果是你师父师娘打情骂俏呢,哥哥妹妹的喊着满大街都听得见,也不背人。我听的正起兴,一拐弯儿就挨了两拳。”
小叶儿庆赶紧给他嘴捂上:“什么师父师娘的什么都敢说,你不要命啦?”
“萧文君,哈哈哈哈哈——也看不出你还能这么俏皮。”阔子爷是丝毫不在乎,直接放声大笑了起来。
我看向春儿哥,他却没什么反应,我只好拍两下手说:“行了行了,妈的,一世英名这么两天半全毁你们手里。正事儿呢?小叶儿庆,王平查出来什么了?”
“哦。”他站起来抛出了一个档案袋,春哥直接递给我。小叶儿庆趁我翻看他一边说道:“王平今年二十四岁,初中学历。被抓之前力工一个。家里有一个将近七十岁的奶奶,俩上初中的妹妹,母亲失踪,父亲三年前遭遇车祸。对方是个大财主,给了一笔数目不小的赔偿金,所以他家里那老老小小过的还算滋润。至于其他人际关系,非常惨淡,几乎没有。我还特地去找了几个他原来工地的工友,他们都说王平这小子不好相处,一张嘴就神神叨叨的,不像说人话。卢波倒是个莽撞人,能跟人打成一片,但也不像能干出来那种事的人。哦对了,王平很讨厌猫,看见都得抄棍子赶跑那种。他奶告诉我们,打娘胎里的时候有个半仙路过,指着他妈肚子就说这孩子命犯七杀,是个天煞孤星,只要不靠近猫就可以,但我觉得纯放狗屁。”
我点点头,嗯,神神叨叨的天煞孤星和邪教,这是让我连连看呢。这几个工友有问题,王平卢波的事发生在五年前,两个十八九岁的小孩儿才步入社会多长时间。那群五大三粗的力工会对五年前的两个小孩儿印象这么深刻?这种手段都快让那帮拍悬疑电影的玩烂了,更骗不了我们这些专业的。但王平卢波我也和他们打过交道,的确是一个孙悟空,一个猪八戒。还有猫,他怕猫,却为了什么喂猫逃出前呈,又是完全的前后矛盾。难道他又找半仙了?然后半仙说错了,其实是靠近猫才好?
这里有猫腻呀。
“嘿嘿,我们还发现了个大线索,那干巴瘦的看护还记得吧?我们找他翻了王平的看病记录,五年,整整五年,除了师父你去过几次之外,就只有一个人去看他,你猜是谁?正是那401房主张良俊。”
我猛的站起来,张良俊?怎么会是她?那个有病的医院我知道,回回去都得带证件。我说你们还不认识我?再说我可是警察,警证不比身份证好使。那会儿接待我的还是个胖得走路都困难的老头,上下眼皮如胶似漆。也从来不回答我的问题,就用那根儿比我胳膊还粗的手指头点着手续薄,要说没人看王平这老头儿占90%的责任。但为什么张良俊会每年从俄罗斯赶回来看他?又或者说根儿姐从来都在骗我,那我至少可以用妨碍公务罪给她俩逮住。
今儿一早还嫌线索少的可怜,不到24小时,这信息量搞得我脑瓜子都要爆了。我连带着先前在车上想的问题一股脑全吐露了出来,这下轮到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匪夷所思的表情。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从天而降了一个发小,她既有可能是个不谙世事的外国小老板,也有可能是个境内境外权势滔天掌握大型邪教的教主。你都有理由,但全没证据?”侯北江完全清醒了,反倒看我像在看一个醉鬼。
“Bingo,大天才你说对了,那怎么办呢?”阔子也今天第三次发话依旧贫的有态度。
“那还急什么?干脆打个电话问问不就行了。”我心说哪有这么轻易,给杀人犯打个电话问他杀没杀人就能承认,世界上也没有干我们这一行的了。怎料他直接快步走向电话嘟嘟嘟按了几个数字,对面几乎立刻就接通了:
“喂,哪位?”是张良俊的声音。
“哎,张老板,我侯北江啊。”
“哟,这么快就跑出来了,我早都跟你说过了,努街之外还是有王法的。”
“要不是张老板出手,我也不能这么早就出来。什么时候赏个脸,咱再见一面?”
“哼哼,怎么着?你要给你那传说中的小情儿牵出来我我瞧瞧?”
“小情儿没有,小狗有一条。萧文君听说过吧?”
我听的可带劲,但对面突然没声了。约摸着过了半分钟,才响起一句俄语。侯北江也用另一种语言说说笑笑的和她又聊了起来。我懵逼的环视一圈,阔子爷,王叔纷纷东张西望,小叶青摇摇头,我又看春哥,他低眉在纸上写着:
“张良俊在用俄语说你的坏话,还有一些“耗子”“疯子”之类的像在骂别人。侯北江说的越南文我听不懂。”我让他继续听着点儿,心里盘算着老子也要学俄语。
春儿哥像联合国听议员一样奋笔疾书,但他们聊的大多是些串不上的狗屁话,再加上几天的日夜颠倒,我眼皮一沉就睡了过去。我还记得自己当时做了一个梦啊,梦里有一个刀疤脸的男人追着我跑,让我杀了他,结果我一低头,自己浑身是血,满地都是我自己的尸体。吓得我一身冷汗,睁开就对上了春哥的脸,他那张纸上满满当当的一些屁话,只有一段被划了重点——前呈精神病院侧门,明天凌晨三点。我长叹一口气,给挂了电话的侯北江招呼过来。
“说说吧,怎么事儿啊?”
他眼睛一瞄就看见了春儿哥的大作。当然我也没打算藏,现在的情况就是越直来直往越好,我那一顿酒也不能白喝。
“我跟张老板的确认识有七八年了,老熟人。她肯定是年后才回来的没错,而且咱就是说哪个老板没有几个手面?红太阳只是她众多产业的一个。实际上的经营者是张老板手下的应天应老板。”
“认识七八年了你还张老板张老板的叫?不像你风格呀,你这才认识我几分钟,满打满算都献出十个花名了。”
“切,你能跟人家比?在西伯利亚我们都叫她上帝,论实力人才是真这个。”他用手比了个大拇指,我说:
“去去去,妈的,那么熟你还给我装傻。那她究竟是个不谙世事的外国小老板,还是个境内境外权势滔天的大型邪教教主,您给我指条明路吧?”
这话说的俏皮,但我已经把眼睛伸的恨不得钻他嗓子眼里扣扣二两真话出来,我急特别急。
他看着我的样直接就笑了,点着春哥划的那句话说:“既然你们郎有情妾有意,那就这个明儿个干脆把话说通了不就行了。”
我盯着他的双眼,试图从那些滑稽的淤青里挑出点儿什么,但一无所获。我又低头看着那句话:
前呈精神病院侧门,明天凌晨三点
妈个逼的,凌晨三点你俩有病啊。
距离会面还有一段时间,我给每个人都安排了任务:王叔,阔子爷明天去挨个走访五个失踪女孩的家属。我本来想着女孩去走访沟通应该能好说话一点,但看着阔子爷这猕猴桃脑袋和树皮子一样的两条胳膊,我只嘱咐她不配合也禁止武力压制,实在打起来以保护王叔为主。小叶儿庆去查邪教,再另外抓了几个闲人查卷宗,凡是碎尸案爆破案,破获的没破获的全搂出来。
我说替罪羊这个词不好,不如叫替罪蟑螂。因为蟑螂也一样担了所有爬虫的罪名,而且当你发现一个蟑螂的时候,说明整个屋子里的阴暗小角落已经蓄满了蟑螂了。如果再不严加管控,房间可以直接落户给蟑螂住。
“好恶心。”小叶儿庆说。
就剩下我跟春哥了,我抬表一看才刚十二点出头,刚才的怪梦让我睡意全无,
“您自便,我先溜达溜达。”
落下这句也没管他同不同意,我就颠颠哒哒的飞去了老吴的办公室。
还没开灯就扑面而来了一股烟酒气,我会心一笑,咱重案四队也是出了名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小叶庆没个正形是我给助长的,那我这没个正形也全得归功于吴思那个老不正经。他今年怎么着也得有五十三四了,可不像那些影视剧里大腹便便仿佛生下来就这样的领导,我们吴子可帅着呢,往那一站也是个标板溜直的俊后生。就是年轻时候的那些烂毛病也死活不改,又抽烟又喝酒又傻逼。我平常有事没事就好往老吴这一钻。一则是顺点儿他自己也不得意的东西,二则是这有人情味儿。老吴老吴叫了十年来他才终于变成了一个老人,总共也就得了这么一个老人病——念旧。
好好的办公室叫他打扮成了一个萧文君博物馆,桌上摆着两幅我的照片,其中一张还是我刚入职的时候拍的。那会儿他说:“留个念,以后你变样了,我好怀念一下现在的你。”照片里那个小屁孩,我现在估计一拳就能干倒。我和狐狸有一次去暗访嫌疑人居住的小区,结果一下午跟小孩儿赢了两盒卡片儿还在后面的柜里。那个书架更是得细看才能看出来摆的一水儿武侠小说。我还记得有一本叫《关山剑逍遥》,讲的是一个叫关山的大侠为了报复二十年前杀害自家满门的凶手而独步武林的故事。最后关山杀了仇人的儿子于逍遥,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之间自己和于逍遥已经成了最好的朋友。一边是家族仇怨,一边是个人爱恨,关山选择剃发出家,永不染指江湖。我他妈看的时候几乎哭成个泪人,但后来也渐渐淡忘了。前一阵儿搬家时干脆把这些小说都推给老吴,不知道他看没看。
三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总之时间很快就走到了尽头。春儿哥端着两杯完全凉了的咖啡走进来,但我还是闻出了熟悉的味道。
“李缘还没走?
“走了,我在法医室发现了这个。”春哥把纸条递给我。上头写着:“我就知道不让人省心的会跑到这儿来,李氏卡布奇诺,欢迎您的到来[俏皮脸]。”
哼哼,春儿哥要是也算得上不让人省心的,恐怕世界明天就该爆炸了。他这李氏卡布奇诺确实在局里很出名,甜滋儿的还提神,不像老吴偶尔喝的那种又苦又涩的黑汤子。我是一点儿不知道卡布奇诺是什么意思,局里不少人撅着屁股学我也不凑合,这帮小年轻还不明白,忙到得靠喝东西提神的场合,她圆圆姐一定在,李氏卡布奇诺也是不论怎么撅屁股都学不来的。
我朝春哥身后看去,并没有找到侯北江的身影:
“大教授呢?”
“他刚才打电话来说二十分钟之后前呈汇合,他先打扮打扮。”我翻了个白眼,火速打扫完战场后也是跟狗撵屁股一样蹽到了地方。
远远的就看见侯北江,张良俊站在一块,还真是散发出了一种不像正常人的气质,和背景尤为搭配。
“行了,看来咱这今天也是要演一出三堂会审了。”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