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余生没有出手，也无需自己出手。

    浩然之剑虽是诛邪之剑，可终究也只是举人之剑罢了，想要伤到小喜鹊，自然是做不到。

    于是，那一把剑尚且不曾落在小喜鹊的身上便被一股风吹散。

    只是小喜鹊是没事。

    可是整个月轮山上那些化为人形，融入了潮会中的妖，却是没有那么幸运了。

    鲜血弥漫。

    哀嚎不绝于耳。

    有化为苍鹰欲要飞天，硬生生被削去了翅膀的。

    有举手投足，剑拔弩张想要抵抗的。

    可不管是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

    百姓们惊恐，逃窜。

    小喜鹊拉着顾余生的手，面色苍白无比。

    她不曾见过这样的场景，自然是害怕。

    观龙塔上的那一群书生，面色坚毅，且带着兴奋和激动。

    谁说书生软无力？

    三尺青锋亦无敌！

    顾余生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只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发生。

    这儒道和妖族的事情。

    当然，若是再往大一点来说，便是妖族和人族的事情。

    而这一个问题，千万年来始终如此。

    顾余生又能做得什么？

    只是终究还是有人看到了逃过一劫的小喜鹊……

    漫天的浩然之气对于妖息的敏感极其强大，想要不被发现，自然是难得。

    只是当她们再仔细看了下的时候，却是眉头一皱。

    “怎么了？”

    有书生问着身边的同伴。

    “那小姑娘有些不对。”

    “是有些不对，这般年纪，便有如此浩然之气的，倒是少见了……”

    天上光辉有十斗，那小姑娘独占一份。

    且看着年龄还如此之小……

    “可惜了！”

    有书生叹息：

    “圣人不许女流……儒道不认红妆，纵有再大的天赋也无法求得文位，这一身浩然之气只能可惜了！”

    那觉得有问题的书生心中依旧觉得有些不对。

    那一股浩然之气，似乎刚刚才出现的，而之前好像是妖气？

    虽淡，却绝对不会有错。

    不过……

    “可能真的是错觉吧，这妖便是妖，如何能有浩然？”

    “不过这一次的斩妖大会才刚刚开始……接下来，便是君大儒的事情了。”

    众多书生抬头。

    云端之上那老者依旧沐浴华光，仿佛下方刚刚发生的事情，从不曾发生过一样。

    “走吧……”

    顾余生只是看了一眼，便已没有再看下去的想法了。

    “去哪里？”

    “回家……”

    “哦。”

    小喜鹊乖乖的跟在顾余生的身后，朝着钱塘城回去。

    无人阻止、

    也没人说什么。

    只是下山的时候，山下多了一些人、

    人是镇妖所的人。

    郭辉便在其中……

    只是顾余生看到了他，他却没看到自己。

    “先生……发生了什么事情了？那一个人是谁？”

    小喜鹊问着。

    声音也有些低沉：“还有他们为什么要斩妖？他们也没伤人啊……”

    顾余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一个问题。

    许久只是轻轻的揉了下她的脑袋：“将来你会懂的……”

    斩妖从不需要理由。

    无关善恶。

    无关恩怨。

    仅因为他们是妖，而他们是人族。

    当然……这其中或许还有什么理由存在就是了……

    ……

    钱塘城下雨了。

    起初尚且还小。

    可渐渐的，越来越大，就好像有着仙人自九天倾泄下来一整盆水一样。

    雾，也越来越大。

    将整个钱塘城方圆百里，彻底的笼罩在了其中。

    桃院中。

    顾余生在看书。

    看的只是很寻常的书。

    为【大燕志】

    书中的内容更简单，无非便是整个大燕皇朝的诞生，和诸代帝王的传奇。

    数百年的皇朝并没什么好写的。

    可见得这书的时候，顾余生便觉得，大燕志这三个字着实有些不合适了一些。

    他想……

    【东林志】这三字可能会更加的贴切一些。

    合上书。

    将书放在了书桌上。

    站起来身，走到了院中。

    抬起头、

    目光穿过那雨幕，依旧见得那虚空中背负双手而立的白发老人。

    已经三天了！

    他站在那里已经整整三日的时间了。

    不睡觉。

    不喝水。

    甚至连眼睛都闭上了。

    这三日，顾余生也知晓了他的名字：君上羡！

    为大燕儒家十二大儒之一。

    这一个名字是极其有名的，至少在整个大燕之中，便是皇帝见了，都需要称之为一声先生的存在。

    然而顾余生却是觉得这老头大抵是有病的。

    不冷吗？

    不饿吗？

    不会无聊吗？

    行……

    你不会，可你也考虑下我们这些普通百姓好不好？

    “都三天了，被子都潮湿了，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发霉了！”

    最近因为下雨的原因，天气本就冷了几分。

    若是再盖什么发霉的辈子，十有八九会得了风寒。

    这样一想，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小喜鹊这些天心情有些低沉，可能因为月轮山潮会的事情……

    顾余生不好安慰。

    好在江初南的出现，倒是让顾余生无需担心了太多。

    且小喜鹊也喜欢她。

    也喜欢亲近她。

    这大抵便是最好的一件事了……

    也是这一日。

    自家的院中，来了一个人。

    人是浮游！

    依旧是那一副邋遢的样子，依旧是那一副沧桑的摸样。

    坐在院中的凉亭。

    他说……

    “还有酒吗？”

    顾余生点了点头：“有！”

    “喝一杯？”

    “闲来无事，也行。”

    说是陪他喝酒，可说到底，却是他自己一人在喝。

    顾余生没说话，也没打扰他，只是偶尔的也喝上几杯……

    直到。

    浮游离去。

    离去的时候，桌子上放着一个盒子。

    盒子内的物品更简单，便是对面院子的房契……

    他说。

    “替它寻一个主人。”

    说完这话，他便离开了。

    等走出院子的那一刻，整个身体已融入那雨幕之中，少许，便出现在了钱塘上空。

    在这浮游出现的时候，三日不曾睁开眼睛的君大儒终于睁开了眼睛。

    眸中满是深邃，却又华光流淌、

    “你来了！”

    他说：“老朽等你许久了，也以为，你畏惧了！”

    “畏惧？”

    浮游的眼中带着追忆：“以前或许会畏惧一些，可自那一日起，我已不知什么为畏惧了……”

    “如此，倒也简单了。”

    钱塘潮会成了斩妖大会不过只是顺手为之罢了。

    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皆是因眼前这一人……

    如今他已出现。

    如此……

    老人道：“今日！请妖王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