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荆州兵至
“二郎你且看,眼下所列五军阵只是行军时所用军阵,至于临敌接战时则另有变化。”沈劲不疾不徐娓娓道来。
说着便命令身后捧旗军士开始行动。
印有青龙、朱雀、玄武、白虎的青、红、黑、白四色大旗或前挥、或后摇。
而土坡之下的各个军阵,也按照大旗的指令打起小旗,来指挥本阵兵士行动。
刘引居高临下,看到上千名士兵在各自旗号的指挥下开始缓缓移动,整支军队的阵势也开始变化。
“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青龙动则左军动、白虎动则右军动,依次类推。”沈劲淡定地望着军阵变化,娓娓道来。
“那中军呢?”
“中军另有一杆神人旗,不过此阵变化并不需要中军行动,便没有打。”沈劲指着另一杆土黄色的旗说道。
说话间,原本的前后左中右五军均已重新就位,由原来的菱形变成了方形,所不变的唯有处于中间的中军。
“就这么简单?”刘引觉得自己已经理解了。
沈劲却哑然失笑:“这只不过是如旗倒跪卧、旗立人起、击鼓而进、鸣金而退一般,最粗浅的道理罢了,真要统率大军只会这些怎么能行?”
“似咱们军中都是精壮还好,若是一军之中夹杂着老壮少弱,又该作何区处?”
“孙子言,以正合、以奇胜,正兵、奇兵该如何配置,又该如何分别调遣?”
“若于行军途中遇袭该如何处置?若是扎营后遭敌夜袭又该如何处置?”
“又如这五色旗,也不只用于列阵,行军之中也有用处,若前军遇水涧该举何色旗?遇沟坑又该举何色旗?”
“战阵之上局势瞬息万变,所用阵法也应临机取决,绝不可死板行事。”
“那恩师,除了这五军阵外,还有何常用阵法?”刘引有些好奇。
“像我军兵马较少,五军阵这种阵法也不常用,今日列出来,只不过是让你看看阵法如何变化、操演罢了!”沈劲耳提面命,娓娓道来。
“如我军只有兵马千余,又大多为步兵、弓手,常用之法还是稍简单些的汉八阵。”
“这八种阵法与孙膑十阵有不少相通、相同之处,兵士操演起来易于上手,所要留意的不过是随机应变罢了。”
“汉八阵?”刘引瞬间就想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这可是诸葛武侯所创八阵法?”
但沈劲却摇头道:“非也,武侯八阵只有一阵,中军居中,另以八个小阵环绕中军。”
“此阵法习练熟稔后,为方为圆如臂指使,整个大阵面向八方,无谓前后,阵内隅落钩连,曲折相对,一阵八体,因势而变,可谓是密不透风。”
“昔年宣帝辅魏之时,亦多与武侯交手,两人虽居敌国,但宣帝亦深服武侯之能,武侯八阵也是王师最常习练的阵法。”
“那恩师您知道这武侯八阵怎么用?”
见刘引这么问,沈劲理所当然道:“那是自然,不过武侯八阵乃是大阵,需步兵、弓弩、战车、骑兵互相配合,我也只是纸上谈兵,更何况就咱们眼下这点兵马练之也无益!”
“还有二郎,军阵乃是用众之法,但若以为征战四方只凭熟悉军阵便可,那就是舍本逐末了。”
“平日的驭将、练兵、赏罚,临战时的随机应变,乃至后援粮草都要面面俱到,稍有疏漏就会置一军于万劫不复。”
沈劲的话说的恳切,刘引听的也深以为然。
看来想在这个时代成为大将,统帅千军万马还真不是件易事。
只凭个人勇武打打低端局还凑合,但若遇上当世名将,恐怕还真不够看的。
好在他身边还有沈劲这个老师。
吴兴沈家作为军事豪族,沈劲本人的军事理论相当扎实。
而他要做的,就是跟在这个老师身边,默默学习、默默成长。
唯一的问题是……这洛阳城内的平静还能维持多久?
……
骄阳之下,刘引坐在荫凉之中,默默地看着李山儿教习刘弰几人骑术。
入城多日,燕军不见踪影,援军也不见踪影,左右无事之下,便也只能让手下这几名亲随勤加习练。
经过这些日子的调教,几人现在骑在马背上,看起来也颇为有模有样。
进步最快的刘弰、郑难当还有王虎头三人,都已经掌握了在马上搏杀的要领。
古语有云“七月流火”,如今七月已至,暑气渐消,天气也不再似前些日子那么燥热。
“咚!咚!咚!”一阵沉闷的鼓声从头顶的百尺楼上传来。
敌袭?
刘引心头一紧,赶紧招呼几人入城。
入得城中,疾登城墙,只见自家长史与冠军将军陈祐已至,正领着一干兵马在城头上布防。
刘引快步上前,问道:“长史!可是燕军来袭?”
沈劲并未慌张,只沉声答道:“暂未可知,但看起来不像。”
顺着沈劲的视线望去,只见城西方向有数骑正飞马奔来,目标直指金墉。
“不要放箭!不要放箭!我等乃是竟陵邓府君麾下,今奉桓大将军之命率舟师以救洛阳!”
几名轻骑在城下往来奔驰,高声疾呼。
城头上的兵士人皆面有喜色。
和沈劲等人入城时一样,城中放下吊篮,将其中几名骑兵吊上城头。
仔细询问一番后得知,这几人是竟陵太守邓遐的部下,前些日子受征西大将军桓温调遣,带领舟师三千以解洛阳之围。
安顿好几名骑兵后,陈祐的脸色又变得有些凝重:“只有三千兵么……还有桓大将军怎么没有率军亲至?”
他满以为桓大将军会像前些年那样提兵北伐,与慕容鲜卑一决雌雄,若能正面击败燕军,届时洛阳之围便不攻自破。
但沈劲却战意高昂:“将军,三千兵虽不多,但对我等来说也足解燃眉之急,邓府君此人亦颇有勇名,我等需趁此良机,与其联兵一处破河阴之贼,解洛阳心腹之患。”
“与吕护野战吗……”陈祐面带难色,显然是想与敌军相安无事,能混一日是一日。
犹豫片刻后,道:“也罢,此事容后再议,等邓府君入城之后再做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