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自作聪明的店小二挨了一个大嘴巴子，一时间众人看着凶神恶煞的官差衙役们，噤若寒蝉。

    “要是坏了爷爷们的事儿，砍了你的脑袋！”那捕头瞪了那店小二一眼，随即喝道：“还不快带路！”

    “是是，马爷随我来。”店小二忙不迭地走前头，将众人引向后院。

    季诩看着眼前这一幕，对官府之蛮横了解得更深一层。

    他将银子丢在桌上，喊一旁的店伙计结账。

    “急什么，不再看会儿？”陆老道还想看那些官差怎么处理。

    “看别人怎么编排玉清山？”季诩反问。

    陆老道噎了噎，便不再说了，只是心里难免腹诽这小子心黑。

    但就在两人打算起身的时候，先前去了后院的衙役们抬着那无头的尸体出来了。

    一张染血的白布蒙着，其中一人胡乱提着那泛青的脑袋。

    “之前都有谁在店里还没走的？”马姓捕头问。

    店小二愣了愣，“马爷指的是？”

    马捕头怒道：“玉清山行凶杀人时，有谁在现场，现在还没走的！”

    店小二脖子缩了缩，目光四顾，确实认出了几个人，而视线但凡稍有停留，那捕头便挥手让人带走。

    店里诸人见此，脸色大变，有的下意识低下头去，因此也被揪出来带走。

    “为何抓我？”

    “光天化日之下随便拿人？”

    “我犯了何罪？”

    面对诸般言语，马捕头只是阴恻恻地走上前，用刀柄狠狠捣其肚子。

    “老子想抓就抓，等进了牢里自然会招呼你认罪！”

    一时间群情激愤，可碍于官差以势压人，且都是按着腰刀的凶徒，倒也不敢挣扎。

    而陆老道也被店小二认了出来，难免被人提溜了起来。

    “你们想做什么？”老家伙梗着脖子喊道：“还有没有王法了，抓我一个方外之人作甚？”

    听了方才那捕头的话，他可是怕了，以自身如今的身体状态，怕是挨不了几套刑具就一命呜呼了。

    堂堂玉清山长老，若是不明不白地死在了一偏僻之地的县衙大牢里，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嚎什么！”那提他的衙役眼露凶光，朝其肚子就来了一拳。

    陆老道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一拳好似要将他刚吃下去的饭都给打出来。

    “季兄弟救我！”他连忙回头道。

    “还有同伙？”边上那衙役不惊反喜。

    话落，立马就另外有衙役上前，去拿季诩。

    “他刚刚不在。”店小二还有点良心，马上说道。

    “你看错了。”马捕头冷冷道。

    店小二一听，嚅了嚅嘴，不敢言语了。

    季诩很快便又跟陆老道站到了一起。

    “你腰牌呢？”陆老道说：“亮牌子啊。”

    季诩还未开口，便听旁边衙役问道：“什么牌子？”

    “没什么没什么。”见季诩没反应，陆老道赔笑连连。

    然后，他就又挨了一拳。

    “聒噪！”那衙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陆老道捂着肚子，额头冒出一层冷汗，这下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季诩觉得这老家伙就是欠打。

    马捕头清点了人数，便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衙门而去。

    当然，也没落下那个店小二。

    ……

    “都给我老实待着！”

    阴暗潮湿还有些难闻的尿骚和臭味的牢里，衙役用铁链把门拴上，警告一句后便兀自走了，只留下从客栈带来的一行人。

    “想不到就因为磨蹭了一会，便糟了无妄之灾。”有人懊恼道。

    “怪只怪好奇心太重啊。”有人叹气。

    “都是你这狗东西，害我落到如此地步！”有人一把抓住店小二衣领，怒目圆睁。

    “没错，你这贼厮当真该死！”有的直接上去饱以老拳。

    “诸位好汉饶命啊！”店小二捂着脑袋，一边挨打一边哭着求饶。

    陆老道抱着胳膊，冷哼道：“该打。”

    季诩看了眼便不再理会。

    众人落魄此地，固然有店小二的原因，但彼时形势逼人，不光是店小二，换成其他人恐怕也会这么做，这是人之常情。

    但店小二也没什么值得同情的。

    “你方才为何不亮出腰牌？”陆老道问道：“如果亮出腰牌，咱俩也不至于来这种腌臜地方。”

    “你觉得衙门为何会抓人？”季诩问。

    “什么？”陆老道不解。

    季诩说道：“他们本来找到那尸体，便能做实玉清山门下弟子行凶杀人，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将我们这些人抓回来？”

    旁边也有人听见了，恨恨道：“还能为何，衙门那帮狗腿子想讹些银钱呗。”

    之前有过如此经历之人苦笑道：“没错，怕是过不了多久，便让我们联络家人，拿银钱来赎人了。”

    “衙门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件案子，因为他们能多讹一笔。”开口的是先前那疑似江湖风媒的青年，也是他最早得来了消息，然后分享给众人。

    没想到就因为多听了几句，然后一块蹲了牢子。

    “官府做派，见怪不怪了。”青年摇摇头。

    “季兄弟，你说。”陆老道觉得这些人说的都是司空见惯，而从他对季诩的接触来看，对方要说的必然不会这么浅显。

    “物证是那尸体，而我等皆是亲眼所见，便是人证。”季诩说道。

    “兄台的意思是，衙门是想借着此次六扇门神捕来此，朝玉清山发难？”那风媒青年说道：“或者说，这本就是那位神捕授意的？”

    季诩没说话。

    陆老道小声道：“这跟你亮不亮腰牌有何关系？”

    “我是六扇门的腰牌。”季诩说。

    陆老道先是一怔，转而便想通了。

    若是亮出腰牌表露身份，那官府便更有机会将此事放大了。

    譬如说是玉清山弟子眼见六扇门中人在场，依旧不顾王法行凶，视六扇门、视律法、视朝廷如无物。

    亦或者，本就是六扇门中人发现了玉清山的什么丑闻罪证，而玉清山门人欲杀人灭口才一路追到客栈，借故行凶。

    而那被杀的汉子便是仗义执言的好汉，只可惜被残忍杀死。

    反正人都被六扇门拿了，如何作证，如何说话，不都是他们教什么说什么？

    至于是讹诈玉清山还是如何，则全凭那位神捕说了算了。

    “季兄弟考虑周全，此番贫道替玉清山谢过了。”陆老道低声，抱了抱拳。

    “来点实际的。”季诩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