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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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抗

    翌日,珞山书苑,玄武道场;

    珞山书苑分为上院和下院,刚入学的新生在下院进行为期一月的学习,通过考核者正式拜师进入上院。

    在这一个月内,晨间,所有考生统一在玄武道练习剑术,其余时间则自行在各院师父的教导下修习所选院系术法。

    玄武道是一个沿湖而建的练剑场所,湖边一圈围种着梨花,这个季节,春光融融,梨花如云,清灵甜净,随风飘落,一片雪白,美不胜收。

    学生们的考试,比试也皆是在此。

    “易姐姐,这,快过来!”映雪和白轩站在玄武道湖边的梨花树下,朝易希招手。

    “易姐姐,手好点了吗?”

    “好多了,”易希在映雪和白轩面前,转了转手腕,动了动手指,笑着说,“不痛也能动了,谢谢你们。”

    白轩一脸看着易希活动自如的手指,一脸骄傲。

    “那就好,易姐姐,你选了那个院啊?”映雪问。

    “九宇院。”

    啊!映雪和白轩几乎是同时,异口同声,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那个传说中吃人,有妖兽的九宇院。

    白轩用扇子轻轻一抬,帮映雪收紧了下巴:“易姑娘,你惨了,这下真的完了。”

    他又用手轻轻扳开映雪的嘴巴,“映雪,你姐姐完了,你准备好,到时候好好哭啊。”

    映雪鼓起圆圆的杏眼瞪了白轩一眼:“轩哥哥,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又拉起易希的手,语气担忧:“易姐姐,不是叮嘱过你实在不知道选什么就和我们一样选长赢院吗?选那个不好,偏偏选九宇院,我有点担心你。”

    “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白轩的出现总是猝不及防,他蹦过来,像个不太聪明的探子:“真的就没发生点什么?我咋不相信呢?”

    易希:“……”她浅浅的笑了一下,从怀里拿出两个香囊,给了映雪和白轩一人一个。

    “这是我问小鹤师兄要的,里面有避幻草配合无华丝,可以驱蚊避蛇,山中有一些毒蛇,防着点好,万一不小心碰到一些特殊的植物什么的,还有防幻的作用。”

    映雪收下香囊一闻再闻:“没味道啊,怎么防?”

    白轩调侃映雪,故作姿态,一本正经的说:“有没有可能是你嗅觉问题。”

    他也把香囊凑到鼻边,嗅了嗅,又捏捏自己的鼻子:“我鼻子也出现问题了?”反复闻,反复嗅,还是没味道。

    易希也拿起怀里的香囊试了一下,没有味道么?她闻着明明是有味道的,这味道很淡很淡,但确实是有。

    ******

    高台上,一女子手持长剑,身姿不凡,在阳光下,明艳贵气,异常耀眼。

    一师兄道:“这位是苍灵院的洛瑶师姐,这一个月的考核剑术,由洛瑶师姐来传授。”

    听见白洛瑶的名字,底下众人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纷纷赞叹,庆幸自己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堂堂苍灵院首徒,居然到下院来给他们授课。

    映雪更是看直了,用手当做望远镜,眼睛恨不得长到白洛瑶身上去:“哇!洛瑶姐姐好漂亮,我喜欢!”

    易希却是提心吊胆,撞上白洛瑶,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出来练剑肯定不可能,出来了肯定迟早被发现,还好新弟子人数众多,站在角落,躲在人群中,能藏一天是一天吧。

    白轩捣蛋,用手捂住了映雪的眼睛,突然映雪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她嘴角下弯,笑容僵硬,手指骨节发出脆响,语气冷淡:“轩哥哥,你是一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

    白轩偷笑:“不是,我是在帮你,美色误人啊,映雪!有你易姐姐还不够,再来个白姐姐,我怕你受不住,听我的,别看了,别看了。”

    映雪眯着眼,二话不说,一脚死死踩在白轩的脚上,又使劲蹬了两下,松腿,白轩雪白的靴子上留下来一个小巧的灰色鞋印。

    啊!的一声,抱着自己的脚,疼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死映雪,你谋杀亲……”

    “亲什么?”映雪气势汹汹的朝白轩走过去,白轩单着一只脚本就站不稳,节节败退,映雪又是一脚踹在白轩屁股上,他重心不稳,一下子扑倒在地上,假哭着喃喃道:“亲夫啊!”

    这时过来一人轻轻抓住白轩的手,将他扶起来,白轩以为是映雪,嘴里还念叨着:“还算你有良心。”

    他拍拍手,抬头一看,尴尬的挠挠头,讪讪道:“潇师兄,怎么是你呀,你怎么来了?”

    潇鹤川帮白轩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还痛吗?”

    白轩面露尬色,不好意思的笑笑:“不痛,不痛,我俩闹着玩的。呵呵”

    “潇……小鹤师兄,你怎么来了?”易希问。

    “掌门让我过来看看你,怕你不习惯,也怕你出什么事?”

    “不用了,师兄你回去吧,这么多人都在不会有事的,替我谢谢掌门。”

    白轩和映雪听得一愣一愣的,九宇院待遇这么好,掌门这么关心弟子的。

    “潇师兄你也是九宇院的?”映雪和白轩退后一步,异口同声问,又上下打量着潇鹤川,看他是人,是鬼,还是妖兽。问完又互相嫌弃的瞟了彼此一眼。

    “对呀!”萧鹤川笑笑。

    “传说中九宇院的人不是都有点问题吗?你看着一点也不像啊!”映雪和白轩又是异口同声。

    其实还想问关于那个传说的事,但不敢问。

    潇鹤川捂嘴,嗯了两声:“传说也没错”。

    他双手插袖,用胳膊肘指了指易希:“小易昨天就差点死了,吓死的!”

    “啊!”映雪和白轩张大了嘴巴。

    白轩:“我就说没那么简单吧!”

    映雪过去拉住易希的手:“易姐姐,你怎么不说呀,你现在还有没有事啊!”

    “人没事!魂估计有一点,”潇鹤川说“所以这不掌门让我过来看看她。”

    ”但是嘛,九宇院也有九宇院的好处,比如弟子的待遇,比如掌门们的关心,你俩要不要考虑一下。”潇鹤川一挑眉,打趣的问。

    映雪和白轩又是同时摆手,摇头拒绝。

    “好吧,也强求不得,”他指着白轩腰间挂着的香囊“不过有了这个,欢迎你们来九宇院做客,找你们的易姐姐玩。”

    白轩俯身悄悄问:“潇师兄,我听说九宇院的人从不出来啊,你怎么……?”

    “掌门长老不出来,我寂寂无名,自然可以随意外出了,嘘!不要告诉别人哦。”

    ……

    第一天,一切如常,运气好没有被发现,授完课后,白洛瑶直接走了。

    第二天,一切如常,运气好,也没有被发现,白洛瑶身份尊贵,有些傲气在身上,对待弟子却既尽职尽责又贴心,太阳升起时,会让受不了的弟子去阴凉处练剑,会差人送来了冰饮与扇子。

    第三天,一切如常,运气好,还是没有被发现。这天太阳很大,白洛瑶贴心的叫一些受不住的考生,先过去休息,授完课后就直接走了。

    第四天,一切如常,白洛瑶照常授完剑术后,就一刻不停的离开了,弟子们都在认真的练习。

    几个女孩回上院路过玄武道,向这批新弟子们投来目光。

    “哎!你们看那个人,像那个女人吗?”黄衣服女孩指着易希的方向,问同伴。

    “谁?”

    “抢了玉笙哥哥那个女人!”

    顺着黄衣女子指的方向,几人不确定的看了几眼后才确定是她,顿时就怒气横生。过去就是一脚狠狠踢在易希膝上。

    这一脚来的太猝不及防,易希有一点察觉,却来不及躲避,吃痛膝盖一弯,噗的一声,就跪倒在地。

    这飞来的一脚把她给踢蒙了,抬眼看到来人,心里陡然惊起圈圈涟漪,那天婚礼上和白洛瑶一起抢亲的小姐妹。

    “你们干嘛!”映雪和白轩见状赶紧过去一人一边扶起易希。

    “易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易希撑着站了好几次,才站起来,真是冤家路窄。

    她压住心里的怒火,盯着几个女孩,冷然平静道:“你们有事吗!?”

    “有事!当然有事!”

    几个女孩上下打量着易希,再一次见她,倒是和在婚礼上有些不同,她穿着一身简单朴素的淡绿纱裙,梳着简单的侧分麻花辫,不施粉黛,清秀中透着几分憔悴。

    婚礼那天见到易希,她的妆花了,看不清脸,但这双深邃的眼睛,她们可忘不了。

    踢完人后才反应过来,众多新弟子在场,以后可能会是同门,刚才是怒气上头,现在不好再动手。

    但这几个人又岂会放过易希,她们去了暴力手段,转而对易希不断说着一些超级难听的侮辱性语言,引的众人也开始对易希议论纷纷,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来踩她一脚,啐她一口。

    有时候语言暴力足矣毁掉一个人,这种方式比直接杀了她更恶毒。

    一时间,本名不见经传的易希,大名就在新弟子中广传开来,成为众矢之的,成了众人眼中的耻辱,连路过的蚂蚁都不如的耻辱。

    易希呼吸急促沉重,有些站不稳,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嘴唇颤抖发白,牙齿打架,咯咯作响;瞳孔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死死的看着眼前几个女孩,目光好似要将她们都烧成灰烬。

    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却决口不提骨玉笙,哼!还真是深情呀!

    ……

    另一边苍灵院

    玉笙正在后山悠闲自得的荡着秋千,逗猫,喂鱼,嗑瓜子。江野从他手里抓过一把瓜子,也磕了起来。

    “哎,骨玉笙,你的新婚妻子现在在哪呢?”

    “不知道,不晓得,不感兴趣。”

    江野又问:“那你是喜欢白洛瑶咯?”

    玉笙回头,目光落在江野身上,不怀好意的一笑:“我喜欢你。”

    江野转身看了一眼,确认安全后,向后跨了一步:“这可不行,虽然我知道我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可比城北徐公,但我可不好断袖这一口。”

    他笑的自信:“我有自知之明。”

    玉笙躺下闭眼,享受阳光:“说不定断着断着就好这一口了呢,你要是同意,我马上和离。”

    玉笙偷摸着睁开一只眼睛,含情脉脉的看着江野,打趣道:“真不考虑一下!”

    江野抱起双臂,抖落一身鸡皮疙瘩:“骨玉笙,我真受不了你了,我来是想告诉你,玄武道,你那几个红颜知己去找你那新婚妻子的麻烦去了。”

    江野重复了一遍:“而且易希进的是九宇院,你听清楚,是九宇院,那个专门炼毒的地方。”

    玉笙垂下眼皮,继续晒太阳:“这关我何事?”心里却想,居然敢进九宇,不要命了?

    “是,没你什么事?”江野正声说:“但万一真出什么事,你怎么向你爷爷交代?”

    “骨玉笙,玉公子,我认真的跟你说,也很认真的问你,为什么你对易希的敌意那么大,面对她的时候,我感觉你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见玉笙没有反应,江野便说:“我去练剑了,你好好想想。”

    这时,玉笙起身,拍拍身上的杂草,对江野说:“江野,你陪我去。”

    ……

    玄武道;

    易希强忍着,走到他们面前,语气中隐隐带着哭腔,似野兽般低沉的咆哮,一字一句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无尽的愤恨:“我没有!这些事我没有做过!”

    “你说没做过就没做过!这等腌臜的事,有本事做,没本事说!”眼神轻挑,毫不把易希放在眼里,仿佛对面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狗,甚至连狗都不如。

    “是!你们有本事,你们都有本事!有本事你们就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我到底是使了什么手段,我到底上了谁的床,我又侮辱了谁!”

    太过屈辱,情绪上头,易希也开始不管不顾了。

    “侮辱我很开心是么!把我踩在脚下很开心是么!有本事!你们就把那个人叫出来!我给你们机会羞辱,我们当堂对峙!”

    “你们对我的事情如此的了解,对我这个贱人如此气愤,是不是对你们口中的我那个奸夫有意思啊!真是可笑!我这么贱,他还选我,不选你们,你们岂不是贱上加贱!手下败将!”

    “你……”

    “你什么你,有病就去治,你们自诩贵族,大家闺秀,却为了一个男人在此诋毁,羞辱于我,哪有一点贵族风范,堂堂大小姐,是嫁不出去了么,是没了他活不了是么!”

    “我们没有!”几个找茬的女孩被易希这样骂,连连否认,在这个时代,对女人来说,贞洁,名声大过天。

    这些贵族子弟,从小站在高位,被别人服侍,被别人仰望,哪里被人这样骂过,又有谁敢这个骂,不要命了。被易希这样反驳,自然一时说不出话,估计也没想到她居然敢这么说。

    只是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是!你们没有,你们说没有就没有吗?这等腌臜的事,有本事做,没本事说!”

    “你……”几个女孩都被易希气哭了,当场就闹着要杀了易希,但这是珞山书苑,没有人敢随便杀人。

    ……

    “你……”她们被怼的哑口无言,总不能把玉笙哥哥的名字说出来吧,气急了,抬手一巴掌就向易希扇过来,被易许巧妙的躲开。

    另一人反手又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是躲不开了,易希眼睁睁的看着一只蓄满力道的手就要落到自己的脸上,然而却被另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半空截住。

    “洛瑶师姐!”几个女孩见是被白洛瑶拦下,眼里闪过一丝震惊,随即开始告状。

    不料却被白洛瑶怒斥:“这里是珞山书苑,是求仙问道之地,不是泄私愤之所。”

    “师姐,是这个女人做了坏事,你为什么要帮她!”

    “对啊!是这个女人对不起你,又不是你对不起她!师姐!”

    “够了!”白洛瑶厉声呵斥了她的几个小姐妹,又对易希说:“你跟我过来一下。”

    “易姐姐,”映雪过来拉了一下易希,易希喘着大气,转过头,望着映雪担忧的眼神,在脸上挤出一个笑,温柔轻声说道:“没事。”

    玉笙和江野站的隐蔽,没人发现他们,江野问:“你的红颜知己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传这种流言,是不是太过分了?”

    江野观察着玉笙的反应,没有说话,也看不出来什么反应,他又问:“你真的不管管吗?”

    玉笙心里有一丝动容,转身离开,冷冷说道:“不关我事”。

    是,不关你事,人家易希自己解决了,江野心道。

    白洛瑶将易希叫到一旁,高贵的身影,傲气十足,毫不掩饰:“是我自请下院教导,因为我想看看你到底根骨如何;我也确实想知道你到底有何背景,玉笙哥哥妥协,连我父王都在帮你说话。”

    “我喜欢骨玉笙,也确实恨第一个和他成亲的人是你而不是我,但这是玉笙哥哥爷爷的安排,他心里没有你。你没有在外面乱传你和玉笙哥哥的关系,这很好,不过谅你也不敢。”

    “我堂堂郡主,苍灵院首徒,不屑于使一些不入流的手段,这珞山书苑,能不能考上,看你造化,玉笙哥哥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这些天,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在,我不找你是因为,在你身上,无论哪一点,都不配做我的对手,不配我放在眼里!”

    白洛瑶说完就拂袖离去,易希看着白洛瑶高贵骄傲的背影。白洛瑶是梧桐树上的凤凰,是社会最上层的人了,她确实没有资格做她的对手。

    可是易希也不想做白洛瑶的对手,就只是想好好练功,完成任务,救回母亲,回到现代罢了。

    第五天,考生们私下对易希有了很多流言蜚语,私下里都对他指指点点,开易希玩笑,说是什么不正当的关系混进来的,要她滚,离开珞山书苑。

    只要易希一进食堂,他们就会迅速把菜全部盛到自己碗里,连一颗米都不曾落下,当着她的面喂狗,也不会留给她。

    ……

    玄武道;

    休息时间,易希,映雪和白轩在交流切磋,几个考生路过,转身故意把木剑从易希脸上划过,她憔悴的脸上一道血痕清楚明晰。

    映雪不满上前质问:“你们干嘛?走路没长眼睛。”

    几个假模假式的说着对不起,又趁机一剑重重在易希腿上,“不听话的狗,该打!”

    易希差点跪下,被映雪扶住。

    “不好意思,我们不是故意的。”这些人狂妄的笑着,扬长而去。

    这一幕被玉笙尽收眼底。

    不仅这件事,从易希刚来珞山书苑,玉笙就一直盯着她,一来是奉爷爷之命不能让她死掉;

    二来玉笙更想弄清楚她的目的是什么,那个人和她什么关系?

    江野问道:“你不去管管?”

    玉笙却还是冷冷道:“死不了就行。”

    易希的这件事,牵扯众人心中的白月光白洛瑶,所有人心中都认为易希做了对不起洛瑶师姐事,拒不承认,而洛瑶师姐不计前嫌,给传道授业。

    事情越演越烈,所有人对易希越来越过分,谣言也越传越离谱,连带着映雪也白轩也被欺负,被威胁,被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