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命表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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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夜袭

    胡德.华尔斯…他称席凡格教授为恩师,那想必也是席凡格教授的学生。

    如果有可能的话,和席凡格教授打听打听他吧。

    那么我明天的日程就很明确了。

    路西斯看着满满当当的一张纸,他大概梳理出了一些人物关系和事件因果。

    索拉塔的父母是工人,不能经常回家,他的隔壁住着一个政治家,名叫霍尔顿.安卡罗福斯基,与索拉塔关系并不好。

    除此之外还有房主,安妮莎老师与奥林丁尼校长,他们都和索拉塔有直接关系。

    胡德.华尔斯先生曾在霍律特律所工作,他讨厌那里的人,并为索拉塔和工人发声。

    席凡格教授在学校里可能和大部分老师都不对付,奥林丁尼校长也是如此。

    索拉塔因为个人无法承担10磅介绍费被延期毕业,对未来没有期望选择上吊自尽。

    他死了尸体没有被第一时间发现,因为芙罗斯镇污水泄漏,邻居路过他的门前就算闻到了尸臭也会认为是污水的臭气。

    这也就判断出了索拉塔没有人际交往关系,或者说就算有也不算很熟悉。

    为他检查出严重精神疾病的威尔逊.罗杰医生……

    路西斯的笔尖戳着威尔逊.罗杰的名字,他思考着,轻嗤出声。

    索拉塔就算有这方面的问题,他也根本不会去看医生,更别提心理医生。

    他没钱。

    所以精神疾病证明也是假的。

    这个时代的报纸和他记忆里的恶意剪辑采访差不多。

    害人不浅啊。

    最好笑的是,有关于索拉塔死亡的那一篇报告,还说“法律永远是法律,任何人都要遵守!”

    紧接着胡德.华尔斯先生今天就发了一篇报道,抨击不受法律控制的野兽们。

    真是……难评。

    明天去拜访一下索拉塔的家人吧,最好的情况是能让我到他的死亡现场看一看。

    路西斯停下不断敲击的生锈钢笔,掏出点燃煤油灯的那盒火柴,取出一根,在侧一划。

    烈焰火光和煤油灯一起映衬在路西斯的脸庞,那是温暖而又危险的亮橙。

    他点燃那张写满思绪的纸,靠近火源,明艳的热苗攀附着纸张,如此滚烫,将它燃烧殆尽。

    路西斯将灰烬碎屑盛在报纸上,接着窗户吹了出去。

    它消失在风里。

    路西斯关上窗户,将报纸收回抽屉,静静地躺回床上,闭上了眼。

    夜深了,一切都寂静下来,他们合上了嘴,不再发出一点声响。

    月光冰冷的透过小窗打在床铺上,为夜色蒙上一层白纱。

    辗转反侧的路西斯忽然觉得有点不安。

    门外又响起了挤压木板的动静。

    吱呀——

    路西斯的房门,被缓慢地打开了。

    来者静静的站在门口,他盯着床上的路西斯,视线没有离开半刻。

    那目光让路西斯感到发毛,难以呼吸,自己的心跳也清晰可闻。

    路西斯感到害怕,但他没有轻举妄动,反而愈发冷静,装作睡着了的样子,安详的躺在那里。

    “……”来者沉默不语,见路西斯真的睡着了,他才迈着步子走进来。

    他要干什么?

    不会是要杀了我吧?

    是小偷?可是我家很穷…

    路西斯闭着眼,根据那人的脚步来判断他在干什么。

    来者并没有迷茫,直奔桌子,拉开一层层抽屉,在里面找出了那两张带有折痕的报纸,站在那里翻阅。

    他轻轻抚过报纸表层,把手拿到鼻尖嗅了嗅,转身看了一眼路西斯,又将报纸放回抽屉里,安静的离开。

    吱呀——

    门被关上了,等脚步声走远,路西斯猛地睁开眼,捂着胸口无声喘息,他扭动脖子转向桌子,心脏都快要跳了出来。

    这人上他房间来只是为了看报纸?

    或许他悄悄拿走了什么,只是我没记住抽屉里全部的物品,就算少了一两件也难以发觉。

    这是小偷?还是家人?

    或者……和他穿越有关的人。

    想到这,路西斯更加难以入睡,他坐了起来,爬到窗口,借墙壁隐没身影,观察起那片野草地。

    然而他看了半天,也没有一点风吹草动。

    路西斯躺了回去,却再也无法闭眼。

    今夜依旧无眠。

    天蒙蒙亮,棚户里的鸡便打起了鸣,只不过今日十分响亮。

    路西斯坐了起来,因为没有休息好,他的脸庞更加苍白,眼睛下面好像涂了一层煤灰。

    忍着头痛,路西斯站起来整理自己的衣物,依旧是衬衫和深咖色的裤子,他今天没有梳头,只是通了通便拉开了房间门。

    “……路西斯?”

    佩伊穿着宽松的布衣,顶着头乱糟糟的褐色头发,不停的打着哈欠,他今天没有睡在干草垛上,所以衣服上没有挂着顽强的甘草丝。

    佩伊见了穿戴整齐的路西斯,表现出好像被人塞了一嘴放了一周烂尾虾的表情:“真是见了鬼了……”

    “我会早起很奇怪吗?”

    “你自己觉得呢,你永远是咱们家起的最晚的一个,路西斯,不过幸好你自己起了,我今天可不打算叫你。”佩伊伸着懒腰走向楼梯口,狭窄的走廊甚至不能让两个青年男子并肩行走。

    “迈尔森呢?”在路西斯为数不多的几天记忆里,他每次起床都能在楼梯口看见迈尔森。

    佩伊十分不在意的掏着耳朵,走路的姿势让路西斯幻视当年的古惑仔:“他昨天就没回来,说是今天会有大动作,报纸要提前卖给工人,他的老板…叫什么来着……迪赛特,那老头就让他住在报社了。”

    路西斯了然,没有了迈尔森,佩伊也不再抱怨他今天的工作。

    他一般是家里起的最早的,需要给全家人做早餐。

    佩伊从楼梯下面拿出一些洗漱用品,把路西斯的塞给他,两人一起去后面的野草地里找压水井。

    路西斯都不知道这还有一口压水井。

    佩伊熟练的使用着这种可以从地下把水抽出来的装置,涓涓细流自出口流淌,佩伊没有一丝一毫浪费的将水全部收进杯子里开始洗漱。

    路西斯学着他的样子压井,但他无论怎么用力都没有水流出来。

    佩伊似乎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他含着一口水,挤开路西斯,看着很轻松地一压,水就自出口淌了出来。

    路西斯眼疾手快地把杯子放在水流下方,但还是漏出来了一点。

    佩伊皱起眉,松开了把手。

    路西斯呆呆的站在那里。

    佩伊,一个十四岁的孩子,他,虽然不是那个三十二岁的畅销儿童绘本作家了,但现在也是二十岁左右的成年男子。

    他的力气都没有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大?!

    不是,就算拎不动泔水桶,也不至于压不动水井吧……

    路西斯对自己的身体条件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怪不得连装了两本书两本笔记的包都觉得沉。

    佩伊把漱口水吐在草地里,他撑着腰站在路西斯的旁边,等着这个慢条斯理的家伙。

    路西斯觉得如果自己再这么刷下去,佩伊估计要直接给他来上一拳让他吐出漱口水,所以少刷了两下。

    佩伊压出水流,蹲下来单手盛着洗脸,只抹了一把。

    路西斯捧了一把水糊在脸上揉,他伸出手想要再接一捧,佩伊却早就松开了压水装置,拿着自己的东西离开。

    路西斯觉得自己的脸还没有洗干净,但是他又压不动这个水,所以跟在佩伊后面回了房子。

    佩伊又出门上鸡舍掏了两个鸡蛋,用裂了缝的碗打散,再加入两勺草粉和些许调料,热了锅,用豌豆加些许油炒了炒,便把蛋液倒进去摊了两张饼。

    鸡蛋饼?路西斯坐在餐桌旁,看着佩伊把煎饼放到了盘子里,叠在一起切成四份,分装到四个不同的铁盘里,将他们端上餐桌。

    “去叫霍莉和吉尔达起床,小声点,不要吵醒萨瑞,顺带提醒他们今天洗漱,少用点水,别和你一样浪费。”佩伊似乎还有事情要忙,他摘了围裙,拉开门出去了。

    路西斯抽了抽嘴角,在心里给佩伊和嘴臭但做事能力强划上等号。

    他总是上午比下午精神,看来原因就是因为早起还马不停蹄的干活吧。

    路西斯凭记忆上了楼,霍莉,吉尔达和萨瑞住在阁楼,那里很大,足够三个孩子闹腾。

    但终归是男女有别,路西斯站在门口轻轻敲了门,没有直接开门走进去。

    “你直接进来吧…”霍莉把门开了一条缝,看了一眼门外是路西斯,才将门轻轻打开。

    她穿戴整齐,依旧是那条浅色裙子,半扎头发,之前没仔细看,霍莉的裙摆上有好几个不起眼的缝合口。

    路西斯站在门口探了探脑袋。

    阁楼有一扇大窗户,三角顶,霍莉的床在左边,右边是吉尔达的小床与萨瑞的婴儿床,都是从二手市场淘来的旧货。

    霍莉的床旁边有一个手工制做的书架,里面摆着许多封皮破旧的书籍,而满是笔记杂乱的桌面上还摊开了一本密密麻麻文字的书,让路西斯感到震惊。

    她是几点起的,就开始看书了?

    “……谁啊…?”吉尔达还窝在被子里睡懒觉。

    “是路西斯,起来吧吉尔达,应该是佩伊把早饭做好了。”霍莉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她的布包里除了书就是书,有着独属于知识的沉甸力量。

    吉尔达揉着眼睛坐起来,那双浅紫色的眼眸十分朦胧,浅褐色的短发带有小卷,白皮肤上有一些雀斑,穿着米白色有点皱的睡裙:“路西斯?你在逗我吗?”

    吉尔达的视线逐渐清晰,站在门口的不是佩伊那个讨人厌的家伙,而是穿着整洁,面带微笑的路西斯。

    吉尔达感到错愕。

    “真是见鬼了……早上好,路西斯。”吉尔达呆愣了一会儿便站了起来,扒着婴儿车,确认萨瑞没有起床,开始蹑手蹑脚地走向门口。

    “早上好,你是今天第二个对我说见鬼的人。”

    “如果你碰见埃迪,我就会是第三个,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埃迪比鸡起的还早。”

    “吉尔达,你又没穿鞋子。”霍莉盯着吉尔达光秃秃的小脚丫,嘴角下压。

    吉尔达翻了个白眼:“哦,拜托,霍莉,没有关系的,上床之前我会擦干净。”

    路西斯感觉吉尔达和佩伊有点像,都一样喜欢翻白眼。

    “好吧……你过来,把头发梳好。”

    “不要,让你给我梳头发,我会变成秃子的!”吉尔达十分抗拒让霍莉霍霍她的头发。

    霍莉沉默的站在那,手里拿着梳子,和路西斯对视,不难看出,她不知道拿这个小丫头怎么办。

    “我给她梳吧。”路西斯摸了摸吉尔达的小脑袋,走进房间,管霍莉要来了梳子。

    吉尔达挑起眉,双手环胸:“你?你会梳头发吗?”

    “我想,应该。”

    吉尔达审视着面带微笑的路西斯,对方的头发看起来很柔顺,也很整洁,这让吉尔达选择相信他一次:“好吧!”

    她背过身,把自己的小脑袋瓜对着路西斯。

    路西斯感觉要被萌化了,嘴角比AK还难压,当即蹲了下来,给吉尔达轻轻通着头发。

    虽然吉尔达的小卷发看起来不好打理,但梳起开还是挺顺的,就是有些地方打结非常顽强,为了不弄疼吉尔达,路西斯永指甲一点点扯开,再慢慢的梳过去,并且熟练的给对方扎了一个小马尾辫。

    霍莉表情古怪的站在一边,她时不时看一眼自己的手,时不时挠挠头发,看着很窘迫。

    “好了。”路西斯站起身来,十分满意自己扎的辫子。

    吉尔达跑到小镜子前,扒着桌子探脑袋看,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毫不吝啬自己的赞叹:“我的天呐,路西斯,你居然真的会梳头发,没有梳歪!霍莉,你要不和路西斯学学怎么梳头发吧?”

    “……我们两个是不同的风格。”霍莉看了一眼路西斯,表情不太自然,她背上自己的布包。

    “好了吉尔达,别看你的头发了,我知道很好看,但是我们该下去吃饭了,你也不想和昨天一样吃凉的早餐吧?”

    “那简直是灾难。”吉尔达立马转身,毫不犹豫的穿过路西斯,连蹦带跳的下了楼。

    路西斯感觉她的马尾辫用不了半天就会散掉。

    霍莉耸肩,和路西斯一起走了下去。

    他们刚到一楼,吉尔达已经快要把自己盘子里的草粉蛋饼吃干抹净,她毫不在意的用手抹嘴,弄的满手是油。

    “……”路西斯看向霍莉,眼睛略微睁大。

    “……她今天饿了,也不是每天都这样,应该是…”霍莉很显然也很少能看见这么有食欲的吉尔达,不过她已经习惯了。

    路西斯犹豫的坐到霍莉的旁边,看着吉尔达吃饭,他的肚子也闹了起来。

    此时不吃更待何时,路西斯直接用叉子叉起一块草粉蛋饼,也不管他好不好吃,直接狼吞虎咽起来,迅速解决了战斗。

    这回换霍莉茫然了。

    她看看路西斯,看看吉尔达,又看看自己的盘子,出于尊重切了一半,然后一口一块。

    “你们在干什么,野兽集会吗?”佩伊擦着汗从门外走进来,还拎着一大桶羊奶。

    他理解吉尔达狼吞虎咽的行为,但他十分不理解两位自诩文化人的哥哥姐姐吃的跟饿了好几天一样,吃的毫无形象可言。

    “没什么,佩伊,今天的草粉蛋饼格外的好吃,你这个笨蛋做的饭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霍莉难得说了一回好话。

    但是佩伊并不领情,他把羊奶桶放在沙发边,从柜子下依次拎出三个木箱,里面有回收过来的玻璃瓶,便坐在沙发上将羊奶用木勺快准狠地舀了进去:“哦,拜托,撒谎也要想一想,这个饼就算是妈妈都不会觉得好吃的,它是苦的!”

    霍莉没有搭理佩伊,她吃掉了最后一块草粉蛋饼,舔了舔嘴唇,神情愉悦。

    “走了,路西斯,我们该去上课了。”霍莉看了眼瘫在椅子上打嗝的吉尔达,拎起自己沉重的布包,用手捂住要打出去的嗝。

    “这个给你。”佩伊叫住了霍莉,从瓶装羊奶里取出一瓶,塞进霍莉满满当当的包里。

    “拿回去,要卖钱的。”霍莉想要将瓶子掏出去,还给佩伊,但是对方并不打算收回来,塞完直接走回沙发。

    佩伊背对着两人,手上的工作没有耽搁:“妈妈让我给你的,拿着中午喝。”

    “那路西斯呢?”一听是林赛要求的,霍莉就不推脱了,把羊奶往里压了压。

    “你中午别让他吃丢进清水里的豌豆和又苦又干的草粉面包就可以了。”

    说完,佩伊想到了什么,又接了一句:“你自己也别吃了。”

    “可是那个套餐才四便士,两份还打折。”

    “妈妈让的。”

    “……好吧。”霍莉只会臣服于老师,书本和伟大的母爱。

    路西斯一边感谢着妈妈和没有把叮嘱忘记的佩伊,一边盘算着今日日程。

    他要先去找席凡格教授,向他询问胡德.华尔斯先生,然后再去拜访比斯特尼夫妇。

    也就是索拉塔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