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重明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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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张煌言地爆崇明 李来亨天降荆师

    陈安德将赴南海。问及东南义军领袖旧监国鲁王,始悉其幽居金门,虽通志略,终因不成而致久病卧床,行将就木。鲁王垂危之际收到陈安德门人来信,有永兴王已为延平遥奉为新监国,感其出山之志,道:“佑我王弟,如光武故事。”

    为助鲁王旧部之义军张煌言师徒,陈安德托国姓爷助其一臂之力。

    张煌言,号苍水公,挂印大明兵部尚书,一度收复徽宁,因清兵解南京,退于浙东抵抗,鲁王旧部投之颇众。

    陈安德在安平等待启航,亲随来报:“大舵主,国姓爷罗将军之信,苍水义军驻于沙埕一带。”

    “机要事物可已呈苍水公?”陈安德打开地图查看浙东沿海。

    “公表其所感,酬谢以海货,工事民夫已齐,罗蕴章与其师父大军将连夜动身,出海布置于其岛。”

    陈安德赞叹:“好!谁言苍水公偏顾浙土?其独领义师,包容大局,不让于石井!”

    张煌言之徒罗蕴章,驾船携辎重补给到达义军水寨,此时浙东正值梅雨之季,阴雨连天。义军仍在为永历带孝,处境艰辛,木架上零零星星晒着海货,当此之时,步卒来往有序,军纪整肃。

    张煌言闻义军呼声,出屋询问。一名亲随举伞,回道:“张大人,海上传来大消息,西南有真天子出山!”

    “什么?莫非是韩王?”

    “来船是罗将军,杆上高悬红饰,定是来报喜!”

    “快,快将遣散之士悉数追回!”张煌言命令动用全军追赶海船,“能追则追!”

    张煌言师徒重逢,甚感欣慰,罗蕴章冒雨踏过泥泞,向师父行礼:“师父操劳之甚矣。不过为何义军纷纷登船?”

    张煌言将亲随接入营寨宴请,邀罗蕴章入屋议事:“季华,我正有事问你,请进屋内相议!”二人进入木室,坐于一对粗陋的太师椅上。

    张煌言命人看茶,罗蕴章敬过师父,饮之,已习惯海菜所泡盐茶。

    “为师有意让鲁王出面主持大局,但其久病难起。战局实艰,我部所留多为死士,决定守土在此。”

    “师父,据西南传来大事,永历有近支出山,监国亲征,并来信抚慰我军。”

    “此话当真?莫非是五王子或八王子?此事不容有假!明绪有后也!我军将为之振奋!若非如此,身在体念,时下士卒之艰,几决意将其遣散,吾自终老孤岛也。”

    “新大行主陈献一奇记,其门人已上岛暗中布置,此崇明沙海驻防图,标有清兵虚实、沙洲地貌。其船又载重炮数门来助,乃购诸远洋、改于暹罗,不需火绳即可击发引火,必有奇用。我军可以按其计划,移寨出海。”张煌言祥问,允之,当即率领义军登船,传告各军:永兴郡王起于西南。

    义军尽皆为之追回,共行于张、罗,闻军报大为振奋。

    前往一处旧日征战之地,崇明仙岛。其乃太祖开创之初,浮现于海上的沙洲。正是扼制长江的要地。

    义军在海上集合后,由崇明地图指引,趁夜绕过清兵巡岛之力,至陈安德营寨,会合其门人。

    “仰赖天不绝皇明,桂藩五殿下出山救国,各位我们相信反清大业必成,往后绝不再言遣散!”

    众将士面西行礼:“五殿下,千岁!誓死追随张大人!”

    义军渡入崇明,只见陈安德门人已在崇明沙洲之上建造木寨。周围一片平地之上,无险可守。唯有陈安德之奇计筹划。

    众人协力搬上大炮,铜铁所铸,轻敲之而密实均匀,以其导火法名之,乃燧发簧轮炮。

    张煌言查验过炮,向罗蕴章感叹道:“这沙洲之上,挖土建寨确实快于舟山。在此若能雪几年前南京一恨,定要亲会陈安德将军其人。传令,此殊死一战,我军,绝不要对清兵留情!以成南京之恨!”

    罗蕴章回道:“陈舵主游历外方多年,想不到还如此掌握中土形势。师父率军前来,清兵以为我军逃遁至此,新土不堪死守,必轻而冒进。”

    但见二位师徒:

    白面长须拢,身貌劲青松。

    乾坤展,心怀日月忠。

    屡破阵围重,跋涉民护拥。

    左右开弓绝,张家苍水公。人曰《苍水公》

    形身魁伟壮,英气雄烈扬。

    忠心仁义厚,料事奇中常。

    弓骑登城望,临阵骁勇昂。

    功高谦称勋,神将罗蕴章。人曰《通神将》

    夜幕之后,张煌言退守孤岛,遣散众义军,以猿猴守门。却被叛徒出卖,扣去清营。张煌言宁死不降,全家遭难。死前,张煌言回望吴山风光,不由得感叹:好山色。

    忽得惊醒,张煌言看到门外义军,营垒筑成,原来只是一梦。

    如今,为了沿海百姓生计,拖延久战更生不力,甚至于功败垂成,何日方能驱逐清奴直到捣破巢穴。兵临南京被奴官梁化凤诈降击败。张煌言亡命沿海,受百姓接济逃出生天。但迁海令使商民流离失所,历历在目。此举其实不过残民自保之计,如奴儿哈只惧袁可立之事,龟缩内处,海上无人。

    张煌言向路过的民夫士卒问了一番,罗蕴章向其感叹:“原来如今建造军寨的不少瓦片,都是从那废墟上拾来。当让清兵,好好看看!”

    罗蕴章部下跪着痛心疾首道:“我军上下,及家中老幼,不知几家尽没于砖末瓦砾,亡魂视于我等,若不除清奴,不若投海。”

    清奴崇明守军奉命巡海,觉察义军踪迹。百里外的崇明城内,清兵虽少,但其所待江北援军之盛,人多势众。

    不到几日,清兵已调集上万援军向着小岛围来,来势汹汹。来者正是当年南京诈降的宿敌,梁化凤。如此形势,梁化凤自问必胜,竟收到张煌言战书,怒不可遏。

    明军派小鼓舵手将船尽数避于海上,并不与其水战。

    清援军无碍登岸,步骑连绵,梁化凤在远处筑台督战。此战人数悬殊,但张煌言威名远扬,若是正好在这木寨之中,擒之乃大功一件。

    罗蕴章且战且退,与清兵对峙于木寨附近,清兵将木寨团团围住。梁化凤在远处观战,想已是如探囊取物。便派使者在寨下劝降,竟被张煌言当场射死。

    “我便是大明子民张煌言,尔可领教?”

    梁化凤听闻,耐心用尽:“不论真假,捉拿此人,主子们必有重赏!”

    当即下令,擂起战鼓,清兵大举强攻木寨,战术粗暴。有的自负当年交战,清兵势如破竹连拔了三十几座寨子,对此小胜势在必得。

    清兵猪突猛进,面对箭矢也毫无惧色,几队登城大将,为了生擒张煌言,已踏入寨头。

    罗蕴章率领甲士,在城头睥睨战场,挥起手中三尖刀虎虎生风,连挑了四面的登寨先锋,有万夫不当之勇。

    此时清兵奉命,全军出动,更将寨栏团团围住,又有攻城器械推进。

    敌众我寡,就在这清兵杀声中,寨中将台的张煌言见时机已到,挥手下令:“发炮!”亲随以旗帜为号,令寨中重炮齐发,火箭压上。

    明军发炮只拉引线,簧轮之内燧石一击,其炮立响。

    清兵几百拔寨长队,与在外结阵的近万援军,发现地底震动,忽而破裂,炮火何以从地底发来。登时脚下空虚,寨围平地竟是地裂一片,奴兵齐齐坠入地底,当场近乎全军覆没。

    炮轰阵阵之中,土崩地裂,只听惊马一片!

    列阵的八旗多是棉甲重骑,力从地起,其地暴陷,绝然无计可施。

    这群奴兵禽兽皆作恶多端之徒,葬身一片片碎瓦,其瓦正乃迁海废墟上历历可见之害民罪证。

    奴兵整整万人,虽阵型严而无用,但对脚下一片平地毫无提防之心,更无招架之力,连人带马,直直摔死。零星存者,溃败逃遁。看着寨边土地竟雷声大作,地震如山崩,塌陷出深坑,方圆百丈,深不见底。

    地陷后只剩中央寨楼,高高低低布置了密集的大炮,原来这地底就像是挖出的一座巨坑,中间以三大根桅杆为基础,建起高寨。

    此时登寨两名敌将,朝向张煌言,引弓便射——

    张煌言拿起持弓亲信的小梢弓,左右开弓。竟是更快一手,先发制人。登寨两名敌将当场倒下。寨上敌军心惊,双箭连发竟还能贯穿面门,军心大乱,大部被围杀就擒。

    明军中戚家军后人,曾向张煌言说起浙兵抗金时虏兵近射面门之事,张煌言家传箭术如神,便已其道,双倍还之。

    张煌言祖上虽曾流亡于高丽,但这左右开弓,乃是中原绝技。

    明军将士点起火箭又一轮万箭齐发,引燃地底火油火药,爆炸连连。随着火箭火炮,底下已是一片火海,焦烟漫天。

    远处清兵,或当是地震,逃之不及。

    张、罗二人率领明军,架起缆绳飞过巨坑,追杀杀伤清兵无数。

    梁化凤落荒而逃,身边只剩十几残兵败将,欲逃至崇明城中,得知张煌言向崇明进军后,梁化凤逃往江北。

    张煌言派清兵送信,挑衅道:“蕞尔东奴听真,此战正乃,流沙坑奴!”

    崇明一战,在江北震动清廷,清廷自以为康熙建元,天下已定,正要抽出军力对付塞北,竟一战而大损江南重兵,门户起火。问责下来,梁化凤只能以地震搪塞,又请求调集士兵再去,而清廷朝堂自顾不暇,几大臣斗争不断,政令开始严苛。不少老臣请命亲征。为首的岳乐、鳌拜,殊为老辣。

    “清兵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如此大坑,坑杀大军多少,岂能来得及竣工?”

    原来苍水公本部从陈安德得知,崇明有一处天然深坑,乃各沙洲汇聚于周围形成。

    义军便以船骨连通平地,当中以几根桅杆为柱,造起木寨,义军拾取迁海废墟残瓦,垒与船骨上,又夹杂火油火药,杂草砂石作为巨型陷阱。”

    清廷向来用兵无谋,人多则一拥而上。便在炮弹、火箭之中,表面塌陷,大军摔入深坑,又经炮轰火燃,无一人生还。

    如此张煌言击破援军,围取崇明城池。奉“永兴王”号,城中军民自发杀尽残奴,弃暗投明,竖起明旗,上书大明二字。

    坐拥崇明人力后,义军更在沙洲修建工事。当然,并非挖出如此深坑,而是纵横交错的“兵行道坑”,张煌言称为“隐兵壕”。因崇明土质极软,动工迅速。

    此后清兵只调小股援军前来试探,如石沉大海,尽死于坑道之中,即是大船运来八旗骑兵,也施展不开,悻悻撤兵。

    自此张煌言义军势大,在长江来去自如,时常攻打沿岸炮台。

    清兵为了对付张煌言,大肆搜捕其家室。其妻自尽,而其子不知所踪。

    张煌言曾为思救永历帝,曾求援于茅麓山深处十三家义军,在川楚交界雄踞一方。奴廷久攻难下,视之为心腹大患。

    ……

    十三家所在为夔东之地,险峻交错,莫能轻染。

    洪育鳌督师随十三家兵之主李来亨左右,收到黎维柞门人消息,已过了不少时日。闻明胄出山,急寻当家李来亨去报。

    李来亨已尊奉永历多年,受封临国公,拜关帝爷,人马驻扎在兴山一带,居于十三家中心之地,更居高临下易守难攻。

    山中所刻《圣帝行宫碑》,所纪其麾下列列在位。

    据说夔东军为永历噩耗之后打起旗号,曾推韩王一支,其莫受,但足见其军中抵抗之志。

    洪育鳌在进入李来亨山寨中,李来亨正为人心离叛而发怒:“岂有此理,一起从小打到大的弟兄,竟要降那辫子朝廷去了!如今你们还敢劝起我来?”

    李来亨在山中开辟义军,上上下下常被毒藤刺伤,正以草药外敷,用纸胶住。

    “洪部院有密报求见。”

    李来亨在木室中放下各种信文,当即前去门口迎接:“洪督师,陛下死后,如今情势急转直下,我忙中出乱,都想不到找你商量商量。”

    洪督师使了一个眼神,李来亨吩咐道:“都先下去吧。”

    四下无人,洪督师先问李来亨:“将军大怒,我在外都有听到,小臣已留遗书以身许国,不知将军若是真有一日大势已去,会如何抉择?”

    李来亨决绝说道:“即便是穷途末路,战至我最后一人,我也要与家人自焚与这山中。如有虚言,教我留下千古骂名,受万人唾弃?”

    洪督师激动地对李来亨禀报:“将军!实不相瞒,我收到可靠消息,据说永历先皇竟有亲兄弟出面,在云南振臂高呼!”

    “此事当真!那我必然奉为我主!不,你要教这全军上下,都如此!”李来亨兴奋站起。

    “永兴王爷还有密令,要我们别被牵制,用兵自己为大!”

    李来亨细解其意,其意有道:“竟有如此见的!哎,可惜,我已与不少兄弟撕破了脸,他们不知道这事,都要降清去了……老洪,我是个粗人。前几日窘迫之下,本已各自为战,只有剩下三五个山头的当家对我推心置腹。”

    “将军有勇有谋,广开言路,莫要自谦!我等不如一断,就断那王爷必能搅动西南。如此,将军便是放几个逃兵,说不定更能使全军一心!这些年岁我们受内奸之苦还不够吗?自保更为上策。”来亨当下与洪督师商议如何锄奸,出兵支援,如清兵有内奸带路而来,如何退敌。

    直至深夜。

    烛火中,文武兼备的李来亨——

    炯炯眼眸深,俊朗神气正。

    似剑须眉浓,如山筋骨棱。

    袍抖竞飞鹏,马战旋腾凤。

    虎中最高头,大将李来亨。

    翌日李来亨向山下,以及相隔多地的兄弟,发出死命令:凡不愿听我号令者,必视为降清,放任尔离开,战场相见。

    谁知未几日,刘体纯、袁宗第、郝摇旗三位国公亲自到了,直接寻来少主李来亨。三人联合起来杀了一帮通敌之辈,绑了他们当家。

    李来亨迎接道:“袁将军如此之远而犹来我寨,是为何事?”

    袁宗第主持道:“李少主,洪大人,你们文韬武略,我们誓死效忠。可是你真要放过这几个向清廷传信贪生怕死的叛徒?拉上来。”

    结果被绑的几名仗其辈分犹高,反咬一口,叫骂其为贼喊捉贼。

    李来亨笑到:“若是他们要降,绑了你们早降了去,还来见我?”

    几人哑口无言,又纷纷叫苦,求得李来亨同情。

    “少主,我们兄弟出生入死闹多少年!这姓洪的,是个外人啊!如今全山下,上到县衙,下到百姓,谁不在传,大清朝廷已经一统江山了?你何苦跟这姓洪的,和前朝白白送死去!多少弟兄血气方刚年不过三十,死于荒野,这还怎么闹?这还怎么闹!”

    李来亨定夺道:“罢了罢了,人各有志,我只让你们选择,家人走,或者自己走。不过我早已审问过了,我军之中,出了那么多降清叛徒,最开始之由,乃是对我义军心存芥蒂者,假意投军,潜于我处扰乱军心!”

    “少东家!要是前闯王在,他们哪还有命说话!东家,你下令,我等不敢不放!我等只誓死追随东家便是!”刘体纯几人向李来亨行礼。

    其部下将一众偷逃头目遣散了去:“滚吧!同行一场,尔等要是自走山中卷土重来,还算是好汉!今日你我一刀两断,只劝你们一句,莫要受那妖人朝廷蛊惑!”

    说罢几人撇下家人,下山便投清去也。为首的贺珍与几人一同盘算奸计:“李少主哪会狠下心杀人?等刘体纯这帮死脑筋被清兵杀尽,李将军弹尽粮绝,也不过将我们家人遣散,我们再找回家去,还不容易?”

    袁宗第等几名心腹正好前来,李来亨便向其传达永兴王秘密,几人振奋不已。一起盟誓:“苍天在上,我今等诚心改拜,岳圣帝君,大明太祖,永兴殿下,保佑我等!”

    李来亨又令文士拟一《圣帝行在碑》,拜岳王为圣,以光武帝比喻永兴王。

    袁宗第远归。

    刘、郝回山固守,思索李来亨的那一番退敌之策。

    李来亨在山中练兵,随时支援刘、郝,终于收到消息,奴廷在汉奸帮助下发起了三省重兵,三路会剿来此。

    李国英率领三路大军,欲首先打击辈分最老的郝摇旗,其又被隆武帝赐名郝永忠。

    清廷来袭,登山攻寨,接连打击郝摇旗所在房县的寨子。郝摇旗奋力阻挡。

    然而清兵有内奸消息,对房县内部虚实颇有掌握,在其指引下,马上便寻到山中要道。

    前队奴兵只见这山林深处,郝摇旗寨子却在一处宽阔所在,背靠高崖,显然前方是一片练兵场。

    清兵持盾,大举上山进攻。分三路向前推进。

    不知是何奇用,清兵发现山上陆续放出纸鸢,逐渐密布,遮天蔽日。

    忽而纸鸢急急下坠,清兵抬头一看,纸鸢展开之大,多有一屋大小,劈头盖脸向开阔地的清兵蒙来。

    纸鸢纵横交错布满荆藤,倒刺锋利,如利爪般撕向敌兵。

    为鸢所困者,只能忍痛乱劈一气,却不料刺上更喂有异毒,纷纷全身麻痹,双目不能视,队形大乱,前后不能相顾。而纸鸢一重接一重,飞而坠来数层,困住清兵。

    有冒死相救者,脚踩荆棘,刺入裤腿,亦即中毒。

    中路清兵遭到此埋伏损伤殆尽,不敢深入。其余清兵从开阔处撤往山林。

    撤退路上,李来亨大军已支援到此,一路从山上顺藤而下,一路从林间杀出,将清兵围住,杀得尸横遍野。内奸逃之不及,也为明军生擒。

    此战大胜,追之山外,斩获清兵军械骡马颇丰。

    李来亨召集山中大会,围聚练兵场,绑贺珍等叛徒斥之:“汝等亏为长辈!害死多少弟兄?这辫子留得祖宗光荣尔?”

    有小卒回道:“今天反正死到临头了,有何不可明说?真没想到鞑子兵逼我等上山。我们小喽啰小的也只是想找条活路,这些年着实,争累了!”

    李来亨说道:“我等治军有数,你们下人为挟从的,去洞中干活,反思过错。你们几个带头的,有的还是我长辈。今天不是我要杀,不杀汝,不足以禀报大明新君的朝廷!”

    说完几人的家眷,出来看见剃头的几人。悲愤交加向李来亨请命:“忠贞营,今日要请大少主临国公做主,大义灭亲!”有几个软弱的,偷偷抹泪。更多的却是怒目而视。

    “刘飞虎刘大人,你给我等求求情!留条生路啊!”“夫妻一场,你要杀我?什么新君,李来亨!你糊涂了,你当了明朝的鹰犬,当糊涂了!你就忘了怎么活了?”几个叛徒被推出去,在整山的将士前,军法处置。“我们化作厉鬼,也数数你能神气多久?”

    李来亨又想,刘体纯素来御下甚宽爱,对刘体纯说道:“刘叔,你部,定是我们当中最干净的!可要真查一查,也不是坏事!”

    刘体纯示意遵从:“少主,杀伐决断,我不及也,请准我回去思考一番。”

    李来亨义母出面,向全山的军队喝道:“谁敢再言降清事,便是闯去龙潭虎穴来,我等也要杀得!忠贞营怎么来的?大家忘了吗?忠贞营现在就姓大明!我们就是要彻底推翻鞑子兵!”

    此战之前,李来亨、洪育鳌,见自家山中,本有很多造纸坊,匠人们早已四散奔逃,但库中藏有有数不尽的生纸,二人便想到以鸢阵退敌。前后向各营寨运了大批生纸。

    纸鸢缠结刺藤,风吹之下纸面鼓动,即刺破纸面,急坠而下。

    李国英此战虽损伤有限,但军中疯传李来亨天降之师,士气大损,只好退兵,扎营休整。李国英有降兵为其所用,乃思里应外合之计。

    荆中之地,本有悍勇之民,苦于清朝苛政,听闻李来亨誓死抵抗,不少年轻壮士涉险进山投奔。李来亨人马壮大,又将千人调去救援刘体纯等,清兵疲于进山,强令进山者逃亡众多,一时李国英急剿虁东已然不成。

    民间传说,李来亨经历此战,将此山命名为:刺清山。

    此战传到民间,愈加神化,传说李来亨布下天降神兵,飞于鸢上,杀退清兵。更亲自飞天,率领荆营,解了刘体纯之围。

    清廷便想办法封锁山林,高筑江城、成都城池。退为守势。

    李来亨虽想主动出击,但钱粮实在捉襟见肘,亦勉力苦苦支撑,反击清廷骚扰。

    好在此后,李来亨所部,少有内奸之患。几位领军豪杰,袁宗弟、刘体纯、郝摇旗,无不与李来亨共进退。

    西南永兴王大军即将出征元江宁洱,闻得张煌言“崇明之战”大捷破敌十万,李来亨守解房山之围,王曰:“苍水掩土坑敌,其表出诸迁界之墟,敌乃自取其坑也。临国公义结三公,天降飞藤,其谋诚为古之未有!”

    乃加封张煌言为“会国公”,陈安德为“义安伯”,加封李来亨为“横山郡王”,洪育鳌为“横顶伯”。复拜李来亨为“中路大将军”,拜刘体纯、袁宗第、郝摇旗为“踏虏将军、平虏将军、荡虏将军。”

    李来亨等在山上收到南海信使带来的蟒袍、印信,遥呼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