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事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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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妙手盗草得破局 王室召见谓蟾蜍

    骚乱并未继续太久,经过一番检查,管家并没发现可疑人员,一番安慰下胡诌了个可信的理由便搪塞了过去。

    “大概是哪个小童莽撞,碰掉了什么东西。”

    蒋俗明和西博公爵攀谈了几句,待对方离开,低垂眼睑看着不起眼的破烂布袋。他几步上前,用脚尖轻轻踢它,布袋不堪压力,稀稀拉拉地吐出些白色粉末,他疑惑地捻着粉末,可还未来得及细想,便有困意不合时宜地席卷。蒋俗明四十又三,身体本就不善,不得已,他叫丫鬟搀扶着转身,慢慢走回寝居。他疲惫地捶打肩膀,没注意寝居布局轻微的改变,也没发现悄悄溜出去的杜七苦。如往常一样,他懒懒地倒在床上,最后酣然入梦。

    “蒋俗明寝居里没有纯仙草。”杜七苦跟闻锦说。闻锦轻微地皱皱眉,带着杜七苦跑出圣殿。

    纯仙草是破局的关键,蒋俗明为人狡诈,必不可能放着如此大的漏洞不管。可既然不在寝居,那这株娇气的植物又会被藏在何地?

    寝居,东殿,西殿,礼堂,会所,拍卖场……

    西博公爵,闻锦,蒋俗明,公主,小童,蒋夫人……

    蒋俗明接触的人,接触的物,蒋俗明一言一行神态表情,一遍遍在杜七苦脑内轮回,她想着蒋俗明多疑的性格,想着蒋俗明除自己意外最信任的人……

    “蒋夫人!”樊笼尽破,杜七苦目光炯炯,“蒋夫人被安置到医馆,早已身处殿外,纯仙草放在蒋俗明身上就随时有被发现的风险,可蒋夫人未必。”

    闻锦并不着急,一直静静听着她的分析,等杜七苦说完才慢悠悠地说了句“走吧。”他全权信任对方,好像在杜七苦身边,也懒得做任何多余的思考。

    整条小街也已入梦,没有商贩,没有吆喝声,店铺禁闭门扉,把外来者隔绝。

    杜七苦和闻锦撬开窗户,惊动了医馆的猫。它“喵呜”一声躬身上前,对着外来者低哈。杜七苦向前一步,怕猫咪的动静吵醒医院的医师,刚想揪住猫咪的头,却被闻锦抢先一步按住右手。

    “别老这么莽撞。”闻锦小声说。

    他靠近警戒的猫咪,弯腰抚摸它弓起的脊背,葱白的手陷进猫咪的毛发里,熟练地顺着抚摸。黑猫短暂地抓挠后便舒服地闭上眼睛,喉咙发出小小的“咕噜噜”的声音。

    “你去调查。”闻锦朝杜七苦扬扬下巴,“我再陪这小家伙玩会。”

    “先生……”

    你有点不务正业。

    杜七苦无奈地走到床边,借着窗外的星光端详熟睡的女人,她眼尾有一颗红痣,确实是蒋夫人无疑。杜七苦偷偷换掉塌边的熏香,确保她睡得更熟。不经意瞥到香炉边黑色的方盒,方盒并无繁杂花纹,看起来十分普通。直觉使然,她鬼使神差地摸上盒子,没有上锁的方盒轻易便被打开,里面竟铺着松软的泥土,泥上赫然种着一支纯白的花。

    那花开有九瓣,层层叠叠包住里面的嫩蕊,在昏暗的房间流光莹莹。

    “先生,这就是你口中的纯仙草吧。”杜七苦拿起方盒,把他端给闻锦。

    闻锦抬起眼皮,放走怀里的黑猫:“不错。”

    有了纯仙草,这场闹剧很快便会结束。

    二人对视一眼,都不想再次多做停留,利落地翻下窗户,只是闻锦原路返回,敏捷如风。而杜七苦却蹲下来拔走了草丛边白色的花朵。她并未离去,而是重新回到医馆,在蒋夫人枕边站定。打开怀中的方盒,将纯仙草连带着根部的土壤一起拔出,取了一个布袋包裹,最后重新在盒里埋入纯白的小花,把它连同盒子原封不动地放回香炉旁边。

    杜七苦做完这些便离开了,整个病房只有蒋夫人匀称的呼吸。

    朴朴塔姆并不是简单的商会,在这里云集着世界各地的富家商贾,售卖各种平日里难以寻找的奇珍异宝。豪门贵族一掷千金想获得朴朴塔姆的入场券,千辛万苦却也只能呆在外场。

    而闻锦一直以来的活动都聚集在内场,只有最出名商人才能被放行。商人们借着这场难得的盛会和世界各地的游商世家交易,同时,也有人会被皇室约谈,和西域进行贸易往来。

    商人无国界,与各地富商达成生意往来的国家定不会贫穷,所以西域一向以富有闻名于世。

    朴朴塔姆一年仅有一次,所以豪商们也会抓紧机会结实和自己有益的交往对象。这几日,几乎没有人会得到空闲,闻锦除外……

    为了应对以后的突发局面,杜七苦仔细熟悉了圣殿的布局,有时遇到贵女攀谈,她也能清晰记下对方的容貌穿着和身份地位。几番探索,她几乎是对这次盛会了如指掌。然而待她用膳归寝,闻锦却仍坐在书案,拿着本卷轴读得认真。

    与其说他整个上午都跪坐此处研读史书,不如说自他到朴朴塔姆后,对所有一切都是不瘟不火的态度,不观舞,不游湖,连对最负盛名的拍卖会也兴致缺缺。

    “先生怎么不抓住这次商机。”杜七苦搭话,为他端了一杯温茶。

    “什么商机?”闻锦泰然翻着书页,不答反问。

    “当然是和世界各地营生的商机。”杜七苦道。

    闻锦就着她的手饮茶,末了,悠哉地靠在藤椅上,轻轻瞌眼。

    “我的商机不在他们身上。”

    闻锦抬手指向高台,那里端坐着赏舞的皇室。

    “兵戈百转,铁骑四野。我的商机,在那里。”

    “可王室连同蒋俗明设计陷害你,明显已站在先生的对立面了。”

    闻锦仍是闭眼,喉结滚动,低哑地笑笑:“杜门暗器十八,蛟刀最为锋利。你杜门中人使用蛟刀,就连最老练的刀手都会被其双面刀锋割伤,血流不止。可你会因为蛟刀这点小小的不足放弃它吗?”

    “这西域皇族沉迷战争,早已国库亏空。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他背地里置我于不顾,每年购买军火的酬劳仍保得了我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金蟾蜍,调皮淘气,常惹出很大麻烦,可若我一一化解,把它收在囊中,它带来的收益便无与伦比。”

    闻锦虚空一抓,仿佛捉住了那只缥缈无形的金蟾蜍,他轻扇眼睫,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叫野心昭然若是。

    “好一只金蟾蜍。”杜七苦不禁鼓起掌来,“把西域高高在上的皇族必做牲畜,先生怕是第一个。”

    闻锦听她如此,摇摇头,啧啧有声:“这是对王室的夸赞。”

    他缓缓睁眼,望着虚空中抓握的右手,眼神郑重而崇高,:“金蟾蜍,是每个商人的梦想。”

    杜七苦看到他在笑,是她从未见过的笑。是对利益的狂热和对财富的向往。时至今日,她才把闻锦和那些逐利之夫完完全全地联系起来,她才看到闻锦如若谋士的言行下,藏匿的癫狂内核。

    闻锦是最忠实的信徒,他明明挺直着腰板,实际却匍匐在金钱的脚下,诚恳地跪拜求索,为了财富,他能至生死于度外,他能铤而走险刀山火海。他像机巧的木偶,而再美丽的姿态,都由隐形的细线栓吊。

    掉进钱眼的疯子。

    唠唠叨叨小专场:

    闻锦:没错,我精神不正常。

    小杜和小闻疯的不相上下,目的不同罢了ƪ(˘⌣˘)ʃ小杜小闻天造地设,绝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