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张杨回到马平阳家的时候，被一群人团团围住，摁到了座椅上。

    众人看向张杨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甚至有人主动给他揉起了肩来，要不是张杨不抽烟，肯定有人拿打火机来咔哒一下给点上，派头十足。

    没等张杨开口，搞明白这是个什么阵仗，赵虎已经满心欢喜地凑近过来，问道：“哥，你知道咱们今天晚上挣了多少吗？”

    “800块？”

    张杨看似随口的回答让赵虎一怔。

    “828。”他震惊道：“哥，你是怎么这么快就算出来的？”

    在他看来，张杨负责专心烧烤，钱都是经的他手出入的。

    赵虎回来之后，可是认真地在草稿纸上用他那狗爬的字，翻来覆去地加加减减验证了好多遍，才得出这个数字的。

    “随便猜的。”张杨笑道。

    “那你可猜得真准。”赵虎将信将疑。

    其实答案很简单。

    他们这个烧烤摊开张前，张杨和赵虎都去菜市口那边取过经。

    老板当时告诉他们的是，烤摊的业绩平常卖600-800，年假的时候能到1000以上。

    平均一串的利润是1块，今天卖了800串，所以张杨猜测是800。

    但实际上这个毛利率颇具水分，比如说张杨他们为了吸引客人，提出买五送一的酬宾活动，其次，还有不少隐形的成本是没算上的。

    比如说油，直接薅的是马平阳家的，这之日后肯定也要自己买。

    还有打包的泡沫盒，卫生筷，塑料袋这些，今天也是问面店老板“借”的。

    除此之外，还得亏许晴包了剩下的六十多根烤串，付了饮料啤酒钱。

    而张杨这边，还有给客人递烟的钱。

    不过今天毕竟是第一天的生意，能做到这份上已经是出乎张杨意料之外了，他肯定也不会再去多做唇舌破坏这种气氛。

    他大手一挥：“虎子把钱拿来，大伙都过来，分钱！”

    “哥，在这呢。”

    虎子掏了掏口袋，把钱掏了出来，其中十张五块，五张十块，和五十个钢镚是提前换来找零的。

    这些都是出摊前张杨垫付的钱。

    除却这些以外，三百块钱是菜钱，材料费，属于成本。

    张杨数了数，发现赵虎没点错，一共1278。

    张杨单独抽出478块钱，说道：“这些就当做明天开业的资金，拿钱去买肉，今天卖得好的烤品再多买些，顺便还还价，跟老板说，我们是长期客户，让他便宜点，别害怕讨价还价，你多还一些，咱们就多挣一些。”

    今天负责卖菜的四天王也有了些心得，点了点头。

    “当然，也不需要一下太多，控制在1000串，这样就算卖剩下，咱们也能自己内部处理。”张杨道：“至于剩下的，就作晚上开摊的找零。”

    说完，还剩下八百，因为散票钢镚都已经扫出去了，剩下的都是纸币，最小的也是十元。

    “来，一人一百，拿走。”张杨自己带头拿了一百揣进裤兜，但其他人都没有动手。

    赵虎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哥，这么算不对。”

    “怎么不对了？”

    “这里面，三百块买菜钱和之前找零的一百五都是你给我的，包括这些调料，烧烤，桌子，都是你花钱买的，甚至今天在烤摊摊前负责烧烤的人也是你，咱们就打打下手，再分一样的钱，这实在是……”

    “就是。”

    “我也觉得不能这么分，哥你多分点，我们一人五十就很高兴了。”

    张杨沉默了一下。

    道：“没人会不喜欢钱，也没人会嫌钱多，但咱们这是合伙做生意，不是拜堂口认小弟，老大吃肉，小弟喝汤。”

    他把揣裤兜的烟盒拆了，亲自将一沓纸币和一支烟散给了众人。

    因为其他人会犹豫，所以张杨第一个把钱给了赵虎，他在犹豫了片刻之后，低头道：“谢谢哥，以后……”

    “别，别搞得那么匪气十足，我一般不招惹麻烦是非，真有问题，我也会找警察，不需要你们去打打杀杀，砍人一条手什么的。”

    这话说到了赵虎的软肋上，他笑着挠了挠头，接过了钱和烟。

    有了赵虎这个头，其他人接的就痛快多了，大伙基本上都是眉开眼笑的，正应了张杨最先那句话，没人不爱钱，只是碍于义气和赵虎。

    估计张杨没来时，赵虎应该已经跟他们谈过话了，张杨如是想。

    不过也有人笑着笑着就哭了。

    “窦余，你特么分到了钱不高兴么？”

    “高兴。”

    “那高兴的时候你哭什么，跟个丧门星似的。”

    伙伴们都嫌弃他。

    他说：“我这辈子第一次不偷不抢，亲手挣到了钱。”

    一时间，呛他的任羽沉默了，其他人除了张杨之外也都是默默抽烟，一时间，烟雾缭绕。

    马平阳将抽到屁股的烟嘴摁在地上灭了，然后从台阶上站了起来，他看到一众小伙伴的目光都落到他身上，他扬了扬手里的钱说道：“这一百块，我要拿给奶奶，我答应挣钱了给她花的。”

    众人都没吱声，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进了房间。

    不多久，就听到房间里响起老人和马平阳祖孙俩的哭声。

    “这特么都什么个事啊。”有人吐槽。

    但没人应声。

    好在，少年人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

    接下来，就是闲聊，复盘，展望的时间。

    “哥，咱们这一天就能挣一百的话，这不比进场打工好？”

    “关键是还轻松。”

    “就是老是让张哥担这么多的事，却分一样的钱，咱们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就是了。”

    赵虎的一句话，提醒了在场的众人，究竟是谁不计前嫌，带大家走上致富路的。

    于是众人有逮着贫乏的说辞对张杨一阵夸。

    张杨笑道：“关于这件事，我其实有一点想法和规划。”

    “哥你说，我们都听你的呗。”

    “对，听张哥的。”

    看来今天的一百块钱，是让他们彻底心悦诚服了。

    张杨缓了缓，继续说道：“你们都知道，我是岭高的学生，事实上，我还有三个月就要高考，9月份就要去读大学，所以我在这里最长只会待五个月。”

    众人没有说话，虽然这里的人都没念过高中，但高考念大学的事都是有概念的。

    “因为学习任务繁重，我不可能像今天这样一直跟你们出摊，所以接下来一周，我会将你们训练成为没我也能够独当一面的人。”张杨道：“所以也别说亏欠我什么的，说不定等这个烧烤摊步入正轨以后，我人都不来了，也因此，我只参与这五个月的分成。”

    众人面面相觑。

    但因为兜里揣了一百大洋，因为张杨以后是要当大学生的，他们也没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

    而为了给他们多一点动力，张杨道：“等这街口处的烧烤摊做起来之后，咱们这么多人，其实还能够在汽车站那边再开一家，那里有咱们岭城最大的超市，客流量不低。”

    “那边会不会已经有烧烤摊了啊？”

    “有家烧烤店，但没问题，我们可以摆摊跟他们竞争。”

    张杨对自己独家的烧烤调料和料油很有信心，而有些人，买串不多的，其实都不愿意进店去吃。

    如果生意不错的话，其实还能够再加上一个炸串的生意。

    当然，这话张杨现在没说出来。

    因为他知道，成功的途中总是充斥着崎岖和风险，尤其是这些混混出生的人，各个都像是定时炸弹一样。

    前一世张杨因为自己兴趣或者一时高兴，投资过不少项目，都崩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那是哪怕你计划书写的再完美，也依旧难以摆脱那些不可控的东西。能够熬过去的，柳暗花明，熬不过去的，就直接中途暴毙了。

    张杨当时的确是有钱也喜欢砸钱，但他不喜欢口花花却又没甚卵用把自己当凯子耍的傻逼。

    至于眼前这些人。

    他们还沉浸在收获的喜悦之中，没必要泼凉水。

    至少他们现在都干劲十足，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