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薇，要不要晚上一起去吃饭？”

    这句话，不是张杨说的。

    当放学的铃声响起时，原本总是第一时间冲出教室去上网的章程，一反常态地留在教室里没动。

    他在花了一些时间做心理建设之后，对同桌的虞幼薇说出了刚才这句话。

    后者微微一怔。

    其实张杨也愣了一下，因为过去时间太久，他都忘了章程说过要追求虞幼薇来着。

    张杨的耳朵是刷得一下竖了起来，就在他想要听清楚虞幼薇答复的时候——

    “张杨。”

    有人插了进来。

    许晴宛若一阵清风飘然而至，才闻其声，骤见其人，两朵梨花已经悄然在她双颊绽放了。

    “走，姐姐请你去吃好吃的。”

    “你是我姐姐吗？”张杨反问。

    “那妹妹也成，”她捏了捏嗓子：“哥哥这般说，倒是妹妹的不是了，哥哥要是这般态度，倒不如直接不理我的好，显得我无理取闹了些。”

    张杨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嘴角。

    许晴又要说话，那边的章程已经离开了，他是单独走的，看来没成功。

    看到张杨的目光飘向远处，许晴也疑惑地回头去看了一眼。

    当她回过头来的时候，张杨摇了摇头：“我跟赵虎他们已经约好了，你就跟王淑文和刘燕他们在学校食堂里吃吧。”

    “啊？”

    张杨没跟许晴耗着，摆摆手走出了教室。

    而隔了稍远一些的王淑文和刘燕两闺蜜在他离开后才走了过来。

    刘燕一脸不爽道：“他就这样走了？”

    王淑文倒是没前者语气那般冲：“张杨去干嘛了，最近看他一直都很忙的样子。”

    但许晴仿佛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一般，喃喃道：

    他为什么要叮嘱我在学校食堂吃呢？

    倒是刚刚去完厕所回来的小胖子看这阵仗有些懵逼：“老张呢？”

    不过张杨对于自己的去向并没有向许晴撒谎。

    他的确是去烧烤摊见赵虎那帮朋党的。

    这群原混混，你要不隔三岔五地去那边露个脸，联络一下感情，人家指不定就把你当外人了。

    张杨还指望拿满五个月的分成，所以通常都会趁着傍晚放学，或者说晚自习下课的时间，去那边转个一趟。

    刷脸的同时，也能够了解一下摊子运营的情况。

    摊子到现在摆出来也已经有半个月了，客源渐渐稳定，但赵虎私下也告诉张杨，这平均每天一百一百的往里挣钱，队里有人不免心浮气躁。

    比方说，之前他们买菜，串签，腌制的工作，不用交代该谁谁做都能自主完成，但现在拖拖拉拉。

    这些从张杨还在的时候，就已经定下谁去的事情其实还好，主要是晚上收摊了之后，打扫卫生，张杨叮嘱的清洁问题，变得能推就推，推不过就说，接着用其实也没啥。

    主打一个主观能动性的下降。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饱饭思淫欲。

    之前他们一直缩着卵，是因为把整个裤兜都翻出来也摸不着一个钢镚。

    但是现在有钱了之后，他们又开始联系起以前一起玩的网吧小妹，社会阿姐，或者职高职中里念书的姑娘。

    别的不说，张杨来的几次，就看见过好几次漂染头发的精神小妹，围在任羽几个边上吞云吐雾。

    对方听任羽介绍之后还想认识自己，明说了有未婚妻之后，那些姑娘们的眼神还像是从白骨洞出来的一样。

    也是。

    其实这种网吧技校或是厂里待着的小妹，对于自己人生的规划就是嫁个有钱帅气的好老公。

    年纪轻的时候她们偏向于要求长相，但等玩过几年堕过几次胎之后择偶标准就渐渐划向前者，甚至都不要求长相年龄，只需要有钱了。

    像张杨这个长得帅的，又有魄力能带人挣钱的，自然是她们绝佳人选。

    只可惜，就算张杨没有系统评分做鉴定，他也不会选这种落地的山鸡——

    “哥，她们每次来，都会顺走一些串。”

    “没付钱？”

    “没，不过羽子他们帮着结账了，我就是在想，这样长期下去肯定不行。”

    张杨听懂了对方的潜台词，赵虎觉得这些小妹就是来蹭吃蹭喝的，任羽他们还甘之如饴。

    “那跟羽子他们睡吗？”

    赵虎一愣，摇了摇头。

    懂了，凯子。

    “所以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就这事啊，”赵虎很奇怪，以张杨的聪明，为何自己刚说了这么多，他却一点都不着急的模样。

    他想了想，又道。

    “虽然其他人没什么感觉，但我看到了，有不少感兴趣的客人，看到羽子他们和那些姑娘在边上嬉闹，就避开的。其实这两天的生意已经有些开始变差了。”

    其实都是自家的兄弟，赵虎不想把话说到这份上，可是好不容易做起来的生意，他不想就这么黄了。

    张杨笑着走过来，从兜里给他递了支烟，又用打火机点上，拍了拍他的肩：“虎子，你太紧张了。”

    赵虎呷了一口红丝儿，面露愁苦：“所以没事？”

    “有没有事那就要你怎么看待这事了。”

    “怎么看？”

    “为什么你发现了问题，不自己跟羽子他们开口？”

    赵虎沉默。

    张杨笑了笑，坐在他边上的石墩子上：“那我换一个问题，作为他们的前大哥，如果是以前那个混子的你，你会怎么做？”

    赵虎想了一会，然后郁闷地说：“我会跟他们一样。”

    “那么现在为什么不这样了呢？”

    “因为……”

    张杨打住虎子，替他说了下去：“因为你有了新的目标，以前你觉得人生不过就是混吃等死，但现在你有了别的想法。

    “但是虎子，不是每一个人都必须要求上进的，这点，当年被老师家长逼着学习，逼着干这干那的你不应该才是最清楚的那个人吗？”

    面对张杨的诘问，赵虎哑口无言。

    是啊，当初就是他被逼着要走父母师长要求的道路，才会变成如今这样叛逆的少年。

    “对于羽子他们来说，在这个小地方，混一份还不错的工资，然后结婚生子，就是他们人生的全部了。你和我都不能去否定这个想法是错的，无非就是那几个女的值不值得，但问题是我们也不了解人家，又怎么能妄作定论呢。”

    也许就有这样抽烟喝酒染头但我是好女孩呢。

    “所以是我错了？”赵虎问道。

    “不，你也没错，就像容易满足不是错，有更好的想法要求也不是错。”张扬道：“唯一不妥的是两种不同的想法，混杂在一起，就会容易引发争执。”

    赵虎忽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他不想听张杨后面的话。

    但张杨还是说了：“我记得你在正式开张之前，去小鲁省那里取过经，应该也知道，他过去只身来咱们吴省的时候，就一个人，现在，也不过就多了一个老婆和侄子。”

    赵虎慌了，忙道：“哥，都是兄弟，不至于，不至于。”

    张杨笑道：“你急啥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这笔账，你也算的出来，人数越少，挣得越多，但花费的时间精力要求也更多，咱们这些多出的毛病啊，其实都是因为太闲惯出来的缘故。”

    张杨这话其实不是瞎讲的，而是他当初在拉拢赵虎等人合伙的时候，就已经预见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