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贝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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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进城

    与此同时,南阳道传来一曲曲清脆的笛声,偶尔还伴随着几声鸟鸣。

    一身月白云纹衣袍的俊郎少年,正用上好的玉笛吹奏。他肩上停着一只毛色鲜亮的鹦鹉,身后跟着几只小麻雀。雀鸟后,还有一男一女。女子发髻高束,打扮利落,英气的面容上透露出几分怡然,看得出来很是享受。男子一袭普通的褚色衣袍,针脚细密,暗藏龙纹,玉佩玎玲,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淡淡微笑。

    “月河!”

    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少年放下手臂,停下吹奏。三人抬头看向远处的卖饼老妇。

    “月河,这老妇人怎知你的名讳?莫非李大人此前带你来过南阳?”褚色衣袍男子开口问道。

    “父亲没有带我来过南阳。这还是月河第一次出京城。”三人一阵犹豫。

    “月河,翊卿,不如,上前看看吧。”女子对二人说道。

    黄翊卿点点头,笑道:“荆竹所言极是,我等快快上前,莫教老妇等急。”荆竹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

    三人来到老妇跟前。老妇呆愣地看着李月河,自顾自地说道:“月河,真的是你,你不是死了吗?”

    老妇瞪大眼,凑近了月河,月河有些警惕,到底还是没有躲开。

    “我真是老糊涂了,你长得真像你父亲。”

    三人看着南阳土人打扮的老妇对着李月河叽叽咕咕地一些根本听不懂的语言。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但好在老妇很快就恢复正常,用着略带口音地官话说道。

    “实在抱歉,我老婆子眼花了,把这位公子认错人了。这三个烧饼,就给贵人们垫垫肚子吧。这去南阳城里还有五里地呢。”

    老妇人说着就塞了三个饼到荆竹手中,荆竹一阵推脱,但还是接下了。

    “月河,吃过烧饼,咱也应当加快脚步了,影响办案就不好了。”

    荆竹一边啃着烧饼,一边交代着拿饼喂鸟雀的李月河。心中暗自叫苦,裴大人干嘛非要让这两位公子哥来。李月河点点头,乖乖应答。

    黄翊卿神秘一笑,手摇金丝折扇细细说道:“荆竹稍安勿躁,某来此地前,差人打听过了,这南蛮贫瘠之地,虽比不得京中富庶,却也别有一番趣味。吃食美色于京中不同,自不必多说。南阳郡地处边关要塞,多地异族混居,就连节日也多种多样。”

    “黄兄,这节日多和办案又有什么关系啊?”李月河疑惑问道。

    黄翊卿一个抬眉,右手搭在李月河肩膀上,左手收扇,潇洒开口:“月河,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等此行是为巫蛊一案,即便是在南蛮巫蛊也视作不祥与禁术,普天同庆之下,自然是禁止的。”

    荆竹右手抚摸剑穗,抬眼问道,“这恐怕不是约定俗成就能做到吧?”

    “的确,数年前曾明文规定,加上南诏各部合力,杀一儆百。这才让原本本就不多的巫蛊更加销声匿迹。”

    “《日光法典》?”

    “荆竹好生渊博,确实是魔教内部所颁布的条律。虽魔教早已覆灭,但此法仍延续至今。”

    天色渐晚,三人加快行程终于在日落前赶到了衙门。

    “哎,张三,你看,那三个人是不是就是上面安排的。”王五捅了捅张三胳膊问道。张三环抱手臂,不耐烦地掀开眼皮,定睛一看,连忙直起腰,边走边交代王五,“我去汇报头儿,你好生招待人家。”

    “哎……不是……俺……俺不知道咋搞啊。”王五抹了两下手,硬着头皮,扯着笑,走到三人面前。

    “俺……嘿嘿……那个,你们是从京城来的不?”

    李月河看着王五局促地吐出难以分辨的蹩脚官话,努力分辨话语。荆竹点点头,上前一步,出示令牌。

    王五一看就立刻笑道:“俺们等你们好久嘞,屋里头都扫了好几回呢。”

    “辛苦了。”

    快步走来的许一诺接过话茬,连忙邀请三人。“这是卑职应做的,天色渐晚,三位不如一同用餐,恰巧今日郡守大人也在。”黄翊卿一行人谢过捕头许一诺好意,客套几句后,聊起了案子,也交换了各自的信息。

    瓦片之上,一双小眼睛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待众人离开后,黑色的鸟翼展开,向衙门后的飞去。

    “哎?一诺,你怎么停了?”

    “头儿,鸟而已,又不是没见过。咱快走吧,俺饿了。”

    众人一笑,许一诺摇摇头,只当自己草木皆兵了,便也随众人走去。

    黑色的羽翼,在夕阳中,映射出几分流光溢彩。苍郁的树吞吃色彩,这鸟瞬间成为一道黑影,猛扎进瘴气缭绕的山林中。

    林中树木参天,枝干盘虬卧龙,相互缠绕,光线昏暗,一个巨大的黑影向前缓缓移动。

    一个枯瘦干瘪的老男人正坐在一头成年大象背上,右手握着一条三指粗的黑蛇,腰上一圈瓶瓶罐罐。黑粗布外袍,抬手间露出内里衣衫里闪烁着用金丝银线绣成的暗纹。

    黑鸟停在老人的手臂上,腹中发出低沉的咕噜声,向老人汇报着在衙门看到的一切。老人摸了摸黑鸟的脊背,从腰上解下一个白瓷瓶,小心地倒出一点点白色粉末,黑鸟激动地啄食起来,吃完后仿佛回味似的久久呆立。

    “懒货!还不快干活!”

    老人掏出一柄长长的金烟斗重重地砸在黑鸟的头顶上,厉声训斥道。

    黑鸟甚至不敢发出一声哀嚎,歪歪扭扭地冲山下飞去。老人冷哼一声,收回烟斗,倒出满满的白色粉末,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白烟,面上皆是满足与享受,这时还不忘露出满口黄牙骂一句黑鸟。

    “烂货!”

    山下两个精瘦黝黑的小伙正在山洞中焦急地等待,一人靠着山壁若有所思,一人蹲在地上,嘴里叼着一根野草,满脸不耐烦。

    “阿大,那老黑巫是不是在作弄我们?这都一日了!老子等的日头都下山了,再不来老子活刮了他!”

    “你还刮他,没被他做成尸油就不错了。”

    阿火狠狠嚼了嘴里的野草,面上一狠,刚要放话,一只头顶鲜血直流的黑鸟,歪歪扭扭地冲兄弟俩飞来,还没飞到眼前,就一头往下栽。

    靠在山壁的阿水赶忙接住黑鸟。不仅是头顶有个汩汩冒血的大窟窿,就连整个头顶的羽毛皮肉都烫焦了。

    “干他爹的!这老黑巫……”

    阿火话还没说完就被耳尖的阿水一把拉过,山洞前方的树林中缓缓走出一只大象,还未走近,仅是模糊的身影便能闻到浓浓的尸臭。

    透亮如水的月光下,象背上的老黑巫头脸手脚泛着一层棕黑的油光,脖颈上带着大大小小的骷髅头。满口黄牙吐出沙哑的低吟,右手的黑蛇嘶嘶声,左手摇晃的铜铃声,凑出古怪而恐怖的腔调。

    加之黑鸟低低的呜咽声,就连闯荡多年的水火二兄弟也不禁心生恐惧,下意识想要后退一步,却发现身体没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黑巫靠近。

    “小畜生,下次再说你爷爷就没那么简单了。”

    老黑巫说罢,将烧得通红的烟斗摁在阿火膀子上,衣衫上瞬间烧出一个黑洞,露出鲜红的肌肤。阿水愤怒地气血直流却仍然动弹不得。

    “小畜生,告诉你家主子,没有一斤白粉就滚回你们蒲甘。”

    老黑巫一边说着,一边狠狠地又用烟斗捅了阿火,整个皮肉滋滋作响。老黑巫直勾勾地盯着那处伤口,咽了一口唾沫,恨不得立刻将阿火拆吃入腹。

    “嘭!”

    风火节的第一束烟花爆炸了,那也是水火兄弟和上面联系的信号。老黑巫也看到了,他冷哼一声,随即立刻放开了阿火。

    大象乖顺地俯下身,载着老黑巫消失于茂密的林中,直至不见任何踪迹,不闻任何声响,水火兄弟才拿回身体的主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