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贝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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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前夜

    城南的棚屋内,阿耶律小心地帮阿火处理伤口,兴许是有了阿姊的照顾,阿火又忍不住狠狠咒骂起来。

    “呸!我日他奶奶的爷爷!”

    “阿火”

    阿耶律轻声喊道,阿火乖乖地闭了嘴。

    “一斤白粉吗?我晓得了。阿水管好你弟弟。”

    看着三分愠怒的阿耶律,阿火忍不住向其示弱撒娇。

    “阿姊,我好疼。”

    阿耶律冷着脸向其伤口吹了吹,而后正色向水火二兄弟交代道;

    “明天风火节,趁闹把城头陈家的小子绑来。”

    “为哪样!?上面不是说好不拐娃娃吗?再说了,现在管得那么严,根本不好抓。”

    阿耶律默默听着,一言不发,处理好一切后,径直离开。阿火只能朝着阿水埋怨道。

    “阿大,我们好不容易才从拐子那里逃出来,现在我们也要做拐子吗?”

    阿水没有说话。

    风火节前夜,某处宅院内,阿耶律正低着头,恭敬地向屏风后的身影一五一十地汇报城中的情况以及水火兄弟的见闻。

    “一斤白粉?哼,这老畜生胃口还真大。让商队的人给他,有没有本事吃下去就看他了。动作干净点,别让汉人的狗抓到。”

    “是。”

    屏风后的身影顿了顿,摸了一把胡须,慢悠悠地问道。

    “那边情况怎么样?”

    阿耶律一顿,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最终还是决定如实交代。

    “主上恕罪,属下无能。未能找到逃出的半魂。那位如今陷入了沉睡。”

    “明天拿陈家那小孩试试。对了,把地宫的消息放出去。”

    “是。”

    “中原那边来的首领是谁?”

    “回主上,是李临清。”

    屏风后,一声冷笑传来。

    “竟然是他?灭我国之后,还敢回到圣城!?真当我南诏无人,派人做掉他。等等,既然李临清来了,半魂迟早都会缠上他。暂且留李狗一条命。派人盯住他。待半魂稳定再招回来。”

    “是。”

    与此同时,百香楼内,红木大圆桌上王五红着脸,举着酒杯,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朝着黄翊卿就要扑过来,大舌头喊道:

    “李……李……李公子,谢……”

    讲究人黄翊卿看着王五这蠢样连忙闪开,耐心地解释道:“王五,你认错人了,李公子在那里呢。”说着就指向李月河。

    王五一愣,瞪大眼睛,晃了晃脑子,仔细地盯着李月河,迷迷糊糊地说道:

    “这也不像李大人亲生的啊。”

    原本其乐融融的厢房内突然寂声一片,李月河低垂着头,众人看不到他的神情。

    荆竹突然想起儿时在学院中曾听闻李大人独子因被众人质疑身世而告病家中,年龄也对得上,恐怕就是月河了。

    曾在京中任职的王郡守自然也有所耳闻,正想说点什么,还没开口,王五自己就找补了。

    “那就是随娘,儿随娘有福。李公子,你不知道俺是从青州逃难来的,要不是你爹,俺们一家都死了。”

    王五说着眼眶就红了,呜呜咽咽地说着,

    “俺们当时莫吃莫喝,冬天又冷,俺连草鞋都没有,单衣都还是破破烂烂的。还好遇到李大人,给俺和俺娘一口吃滴,又给俺们二两银子。还把本来给你的衣服都给俺嘞。要是没有你爹俺们王家就绝后啦,俺爹,俺兄弟都死了。呜呜呜”

    王五说着就嚎啕大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王郡守拍了拍王五的肩膀。

    王五吸了吸鼻子,认真地对李月河说:“李公子,你爹当真好宝贝你,那衣服都可好可好了,比土司家的少爷用的还好,而且那天下雪,李大人还特意绕道给你买糖瓜。呜呜你爹真好,要是我爹……”

    王五说不下去了,又哭起来。李月河低垂着头,小声地说了句:“是吗?”

    在王五吵吵闹闹的哭声下,王郡守却听到了,并笑道:

    “当然如此啊,天下哪有父母会不爱自己孩儿呢?”

    或许真的是南疆的酒太烈,又或者是今晚的气氛过于温馨,看着和父亲同龄,却有着比父亲更温柔双眼的王郡守,李月河终于还是问出了埋藏多年的问题。

    “是我太无用了,父亲才不愿来看我吗?”

    “李大人只是太醉心公务了,你看,就连我都没来及和他见一面呢。”

    “就是就是,李大人比田里的牛都勤快,我都没见他歇过。”

    张三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絮絮叨叨起来,再也没有清醒状态下的严肃古板。

    不同于百香楼内的热闹非凡的其乐融融,牢山寂静的有些可怕。

    李临清单膝跪地细细查看泥土中有些模糊变形的足印,两个人,还有一头大象,象背上应该驼了重物,被烟管严重烫伤的黑鸟头,不出意外应该是游走在内外边缘的黑巫。

    李临清辨识清楚足印,刚起身就借由月光发现了藏在石壁后的小小刻文。是南阳郡官府内常用的联系秘文,不过执笔者显然是在紧急情况下,匆匆绘制,笔顺喜好也更偏向越人。

    “滋滋”

    一只小小的黑色甲虫慢悠悠地从地上往李临清的裤脚爬,头顶两根触须轻轻交织摩擦又分开,发出常人难以听到的“滋滋”声。李临清伸出手,接过甲虫,这是蒲甘方向黑巫常用的虫,下一秒李临清捏碎了甲虫。

    数里地外,正悠闲地歪躺在大象上的老黑巫移开嘴边的烟管,睁开了淬满冷光的双眼,露出一口黄牙,刚要念咒,却又感受到虫子,吐一口黄痰,破口大骂起甲虫来。

    “呸,烂货,石头压一下,爷爷我还以为你死了。”

    山洞内,李临清正举着一直滴血的左手,血液一滴滴渗入被捏扁的甲虫中,吸满血的甲虫逐渐膨胀,好似恢复如初,却一动又动不了。

    李临清意识渐渐上飘,身下渐渐传来大象移动的颠簸感,耳边也传来老黑巫的嘲弄和奸笑。

    “老东西手下的人越来越不中用了,吓一下就要找阿姊,都还是奶娃子。不过那个阿姊确实板扎,桃子够大。”

    老黑巫说着浑身发热,脸上一片荡漾。脑中香艳的画面却突然被二十年前陶罐子内的白骨替代。

    “怪事,都死了二十年了,渣滓都不剩了,还玩附身。”

    或许是心虚,又或许是胆小,老黑巫即刻念起所有护身的法咒,临了还不忘再诅咒一次陶罐内的白骨。就在此刻,一柄小小的飞刀朝他飞来,下一瞬一枚石子狠狠地撞上飞刀,硬生生地将飞刀打歪,“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老黑巫听到声音的瞬间,狠拍大象,同时放出大量的瘴气,逃得无影无踪。

    李临清躲在草中,赶在血液共感消失前,追上老黑巫,手握飞刀,正准备将老黑巫一击毙命。没成想,却被截胡了,惊扰了老黑巫,只能从长计议。

    石头的那一方,究竟是敌是友,李临清不得而知,只能闭气凝神,静静等待瘴气的散去。

    月光盈满林中的空地,瘴气散尽,较轻但迟缓的脚步声响起,一个苍老而嘶哑的女声响起用着略带越人口音的官话说道:“左使大人……不……李大人,我家娘娘有请。”

    这是南阳道上卖饼的老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