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压气场打开，家里无人敢放肆。

    “过来，站好！”

    听到声，霍奇澍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霍澜珊，后者则给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大妹，把我放在灶房门后那个一尺半长的戒尺拿来。”

    霍澜珊乖乖去拿了来。

    两指宽、五十厘米长的戒尺，在霍奇澍眼中，就是老虎的利齿，唯恐避之不及。

    但再想避，也避不开。

    上一次，霍奇林用戒尺教训家里三根豆芽菜，还是好几年前呢，那时刚搬来杨堡村不久。

    三人调皮，跑去林里点火烤鸡，差点把林子给烧咯，每人屁股挨了四下。

    农村孩子，皮实的紧。

    “奇澍，你也大了，我就不打你屁股啦，小妹数学八十五分，你六分，高了你七十九分，四舍五入，算八十分。

    手掌伸出来，放平，大妹，打他八下，让他长长记性，要不要好好学习。”

    霍奇澍红着眼，颤巍巍伸出手：“大哥，能……能不打吗？我下次一定考高分……”

    “你眼睛红给谁看，啊？”

    “你和二姐同年级，以后只要她比你高十分，就打一下掌心，直到你考八十分以上。”

    “听到没有？霍澜珊，还不快点打，早点打完，该学习都给我学习去。”

    “这猴子皮厚，给我用力打。”

    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打了。

    ‘啪啪啪……’

    连续八声，霍奇澍龇牙咧嘴，硬是忍着疼，没敢哭出来。

    听声响，大妹是真用了力气的，没有敷衍了事。

    “另外，罚你八天不准吃零食。”

    霍奇澍苦着脸，他不怕被打，小时候爷奶揍他都习惯了，但是没有好吃的，真要了亲命。

    但大哥的决定，弟弟妹妹们只有执行的份，因为养家的人是霍奇林，他就是这个家的大家长。

    这次教训以后，霍奇澍果然收敛了些性子，开始认真学习起来。

    不是为了以后不被打，而是害怕又被剥夺吃零食的权力，主要是大哥带回家的零食都太好吃了。

    外面小孩儿还吃不上大白兔呢，家里各种水果软糖比大白兔还香、还好吃，棒棒糖、糕点……有些是县里供销社见过的，有些根本听都没听说过。

    想起来，霍奇澍就流口水。

    猫冬的日子既无聊，时间过的也快。

    转眼就来到十二月底。

    还没到浑城这地界最冷的时候，却也差不许多了，户外能有至少零下三十多摄氏度。

    当时忙案子取证时，俩知青，冼小凤和林宥鹈买来的工作，一个是经理处预算科统计员，一个是纺织厂女工，也有了应答。

    果然，这两人老家知青办都不愿意给放人，只能在杨堡大队上呆着，哪儿也别想去。

    甚至林宥鹈她娘托人代笔，写了一封言辞犀利的信，把姑娘家直接给气哭了。

    这信兜兜转转，传到霍奇林手上，看完之后，刚被小弟的成绩气笑一次，这又被一极品给气笑一次。

    大意是，怪罪林宥鹈有钱买工作，不想着家里哥哥和弟弟们，还有爹娘爷奶，应该把钱寄回去，给哥哥做彩礼，给弟弟买工作。

    信里一口一个赔钱货，一句骂一声怎么不去死。

    最后说，会找上杨堡大队，把这不孝女打死。

    “我还就不信，这人真会找上门来，你家沪市呢？来咱们这火车就要倒两趟，加起来五十多元车票钱，要坐四十多小时。”

    火盆木炭烧的正旺。

    一群知青都坐在霍奇林家堂屋中，新老知青都有，俩屋一齐开火做饭的十人都来齐了。

    林宥鹈撅着嘴、红着眼，想哭又哭不出来，看信的时候就哭干了眼泪，这会儿正是缺水呢。

    “麒麟哥，浓不懂我娘这个人，她说出来的话，就会做到，她说来，一定会来。”

    “麒麟哥，浓说怎么办呀？”

    看她焦急的样子，显然怕极了亲娘，仿佛那是一只食人巨兽，林中恶虎。

    林宥鹈，自出生以来，在家里接受的就是，十分父系传统的封建大家长主义式教育。

    女性一切都是父母的，一辈子都要为兄长和弟弟付出。

    在林宥鹈上头，她三个姐姐确实活成了父母眼中的样子。

    操劳十几二十年家务，将自己卖出去，补贴父母、给长男买工作，婚后宁愿被夫家揍，也要当扶弟魔。

    也幸好有三个姐姐补贴，林宥鹈才有机会念书，甚至一直念到高中毕业，因此她很感激姐姐们。

    正是因为念了高中，接受到开放的思想教育，便找寻机会逃离名为‘爹娘’的魔窟。

    她运气比姐姐们好，赶上了全国推行知青下乡，就第一时间偷了家里户口本，给自己报名了。

    “我本以为，来黑土地农村，支援国家建设，这辈子就算摆脱他们了，结果……”

    “行啦，除了我，咱怎么说都是城里来的读书人，这你们就慌了神呐？

    自个儿动脑子想想，你买工作这钱咋来的？

    是人郝营长特批用来办案的，师部下来的表扬信都说，这工作是给你俩的奖励。

    你娘要真来，敢动手打你，咱就去部队上拉人，她还敢去部队上当泼妇闹事？

    嘿，我可期待她真动手打你，虐待有功人员，是真的不想活啦！”

    当时帮忙取证的五个知青，都获得了部队书面表扬，而且个个都有奖励。

    墨顾家、叶锦莹、范许勤三人是一人一百元，冼小凤和林宥鹈则是用特批的钱弄到的工作。

    聊着聊着，也十点过半。

    搁黑土地这旮瘩，客人上门，只要不是恶客，绝没有让人空着肚子离开的道理。

    而且，今年虽然是干旱开始第一年，可南方两季大丰收，更别说产粮的地方了。

    这儿好客风气重，客人来家总会把家里好东西拿出来整一顿丰盛的，权当年节来过。

    霍奇林和知青们一起动手，给擀面，包一大锅水饺，又做一大盆红烧肉、红烧猪蹄，馒头和大米饭也必不可少。

    仨老知青，太久没吃到肉，激动的快要掉下泪来，也就七个新知青们，不久前才吃过牛肉。

    而且霍奇林这儿的猪肉，除了有肉味，实际上并不如这年月的肉香，都是霍奇林农场里四五个月就出栏的饲料猪，哪能和吃猪食长大的土猪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