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杨丽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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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雨终于停了,我和父亲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雨终于停了,我和父亲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和父亲很少这么并肩走,感觉父亲体内散发的热量和亲情包裹住了我,让我心里热热的,眼泪竟有些酸涩。父亲的脚步慢了,腰也有些弯了。让我想到了岁月不饶人,亲情不可待。我要为父母做得再多些,尤其是在心理方面多给他们些快乐。

    父亲这时笑了笑,嘟囔道,“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我明白父亲还望不了刚才那件事,尤其是那个男人。就安慰着父亲,“这就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谈不上小人,我也不是君子,他也是急昏了头。事后他不也道歉了么?”

    “那也叫道歉?充其量是给自己找个台阶。”我依然揪着不放。

    父亲有些诧异地看了我一眼,轻笑了一声。

    我问,“爸你笑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么?”

    “什么对不对的,我不是为对错。”

    “那为了什么?”我不解地睁大了眼睛。

    “咳,我是觉得你有点变了。瞅你刚才那股子劲头,像要把对方吃了似的。”父亲温和地开着玩笑。父亲很少开玩笑的,可见他的心情很好,对我刚才的表现很满意。我这才又在脑子里回顾了自己刚才的样子。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当我们踏着积满雨水的路,在推开家门时。父亲叮嘱我,“这些烦心事,就别跟你母亲学舌了。”随即,父亲表情淡然地进去了,像是把所有的烦恼都抛在了身后。

    从那以后,我才知道父母的背后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那个父母比眼前看到的更真实,也更让人感动。这就需要我们有一双探究人心的慧眼。杨丽红你有么?将心比心,以己度人,我不是也有许多的事藏在心里,不愿和别人述说真心话么?即使是在最亲的父母面前,也是表现出轻松无虑的样子么?它远比电影和小说里表现的更复杂。

    此后,我去车摊的时间更多了,在外人看来就像个学徒工了。我渐渐熟悉了所有工具的名称和使用方法。父亲想要的零件,我很快就能递到他的手里。就像手术台护士和主刀大夫的默契配合。父亲的一举一动,哪怕只是个小小的细节,我都仔细的观察。不懂的就事后问他。

    “活口”要注意用力时的方向,一定要卡紧,不然容易打滑。拆卸前,最好先用‘眼镜’(梅花扳手)松动后,再用活口和板扳手。”父亲耐心地讲解着,眼神里充满了关爱。

    “如果还是拧不动呢?”我故意调皮地问。

    父亲一愣,随即面含微笑,“那就再加上这个。”他随手拿了根一头砸扁的铁管。

    “这个我懂,我们物理课上学过,叫杠杆作用。”

    父亲的目光暗了一下,但我却感应到了。我赶紧转换思路的开关,“你刚才在轴碗的钢珠里抹黄油是为了好安装么?”

    “还是我丽红脑子灵光,当然也是为了润滑。”父亲的眼睛又有了欣喜。“你哥哥就没你这么用心,这点你比他可强多了。不过,听爸的劝,这地方还是少来,我身体还能行的。”

    我赌气地说,“你要是真不愿我来,那我就再也不来了。”

    父亲无奈地摇摇头。“你这丫头怎么越来越犟了呢?”

    父亲在车摊摆了副象棋,一是自己爱好下棋,二是聚聚人气,图个热闹。时间长了,我和他们也都熟悉了,少了拘谨,多了日常的闲话。

    有人调侃道,“怎么,你还真想接父亲的班?”

    “这么好的姑娘老杨能舍得?还是趁早找个正儿八经的工作吧。”

    “什么叫正儿八经的工作?你这年轻人说话……这么不中听。”

    “嘿,你别倚老卖老在这跟我唱高调,敢情你女儿有正式的工作。”

    “好了,别瞎扯些没用的,赶紧走棋。”父亲及时地出来干预了,不敢看我的一眼。我也是忙着手里的活,可心里却有涌起了波澜,涨的心口好闷好沉。

    “将军。”年轻人重重地拍下棋子,像是发泄着不满的情绪,“这年头没个把子关系,想找工作?比登天还难。”

    “就是烧香都找不到庙门。”围观的人纷纷附和。

    “将!将!”年轻人狠狠地叫道。“我看你往哪里跑!”

    对方愣住了,气得脸红脖子粗,“都是让你小子给气糊涂了。我还以为你的马別着腿呢!他娘的。”

    “我说老同志,你是太想占便宜了,结果放活了我这马。这叫什么?”他环视了一周,“这就要自作孽不可活,哈哈哈……”

    人们一阵乱笑,老人终于翻了脸,一赌气站起来,气哼哼地背着手走了。

    我无法做到听而不闻,视而不见。我像作家赵树理一样观察着他们言行举止,并试图理解他们内心的世界。我总觉得这棋外有些故事,它深埋在每个人的心底深处,在等待着有心人发现开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