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杨丽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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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母亲为我做了套袖

    母亲为我做了一副套袖,灰色浅花,袖口还弄了花边。可见母亲还费了一番心思的。不知怎么的,我却高兴不起来,心里有些酸不拉几的。当然,我不能当着她的面表现出来,还装么做样地戴上试了试。看着母亲欣喜的样子,我和父亲对视了一眼,就赶紧躲开进了自己的屋子。咳,父亲可能是猜的了什么,要不然不会用那种眼光看着我,那种受了伤害的眼光把他心里的一切都说出来了。我没有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父亲,心思那么细腻。看来我今后还得多小心些才好。可我能做到么?那也太为难自己了。咳,做人怎么这么辛苦呢?我以前怎么就没有这种感受呢?我劝说着自己,今后遇事不要小题大做,那样只会徒生烦恼。更不要不好的方面想,要往积极乐观的方面想。难道这不是母亲关心我么?你应该为拥有这份亲情而感到无比的幸福。

    果然,我带着母亲给我的套袖,干起活来显得更有精神了。从父亲偶尔的一撇中,我也扑捉到了他是心情好多了。和人们也有说有笑了。其实,最困难的不是脏和累,而是形形色色的脸色和眼光。他们含着猜测和疑问,藏着不易发觉的不屑和讥笑,甚至是鄙夷和嘲讽。好像在说,“看吧,瞧吧,这就是不努力学习的结果。”尤其是家长接送孩子时从我身边走过,那看似无意地扫过去的目光,更让我如芒在背,浑身如像爬满了蚂蚁。我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杨丽红呀杨丽红,这些都是你自己臆想中的,是你看小说弄得胡思乱想,你是自己在折磨自己。另一个声音也会在耳边出现,不要在乎别人怎么看,你不是为别人活着,没有人会对你的人生负责,你自己才是自己的主宰。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要奢望什么,要靠自己的双手,相信自己能活出属于自己的美好的人生。

    父亲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是活就得有人干,只要咱是用双手整来的钱,就不用想别的。再说了,想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是不是?”我默不作声。父亲说得没错,可就是……

    “你哥哥当初也很抵触,觉得挺丢人的,没面子。可到后来也就适应了……你爸我也是,在国营的厂子工作半辈子,那股子自豪感啦,自尊心啦,也让我犹豫。可想来想去还是……咳,要学会适应环境,才能生存。”

    “爸,你别说了,……”

    “好,不说了,干活。”父亲朝手掌吐了口唾沫,又抄了扳手。

    时间长了,棋摊的人半开玩笑,说要给我介绍对象,机关的,还是个科员,问我愿不愿意。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说,“好呀,那就先谢谢了,就是不知道这科员比科长大呀,还是比科长小。”对方一愣,随即呵呵笑起来,“我可是真的,我们单位的。不信你们先见一面。”

    “见面就见面,他还能把我吃了?”说完,我就后悔,这不是要往坑里跳么?

    “那你约个时间吧。”对方一本正经。

    我有些心慌,脸开始热了起来。“这事还得和父母商量商量再说。”

    对方嘿嘿笑了笑,“姑娘,你就别推脱了,你爸那人的脾气秉性,还不是你全听你的。嘿嘿……”

    我心里有些懊恼,不好好下棋,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当玩笑。可又想想,这何妨不是熟悉后和才有的默契呢。这种关系同学间有,师生间有,那要用很长时间才能培养出来。想到这,看看辽阔的蓝天,落叶已尽的枝头在秋风中微微抖动。不由得想到了雪莱的诗句,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么?

    我的春天当然是找一个好工作,再找一个理想的中的伴侣。

    姐姐的一番话,让我心如止水,“这年头,找个如意的工作比找对象都难。”紧接着她又否定了自己,“找个如意对象也不容易。”看到她故作苦恼的样子,我心里不平起来。她已经是国营厂让人羡慕的纺织女工了,金饭碗,外在条件貌美如花,连她都这么说,那我呢?那还不成了“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李白那个时候有我们这么多的苦恼么?他如果活到现在,还会写出那些浪漫主义的诗么?!继而又想到杜甫,想到了他那些愤世嫉俗,感叹民间疾苦的诗。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喜怒哀乐,既然你生在这个时代,那就要去面对,别无选择。

    由于我的细心加吃苦,技术得到了人们的认可。尤其是价格优惠,来人也就多了起来。这让我的技术更提高了,换链条,车轴,辐条都基本没问题了。一句话,就是父亲几天不来,我也自信能撑起来了。每当我修好一辆车,看着车主欣喜的表情,我心里就生出成就感。感觉这修车也和写文章一样,要有抑扬顿挫的节奏,也要有铺垫叙事对话和描写。比如换轴碗时,我细心地把一粒粒珍珠般的钢珠,先用绵丝擦的一尘不染,在轴碗里轻抹一层黄油,再将钢珠细心地排进轴碗。这不就是所谓的“铺垫”么?小心地将车轴穿过轴碗,并迅速拧上两边的调整螺母和固定螺母。调整好轴承的松紧度,最后顺手转一下车轮。看着飞动起来的车轮,辐条在阳光下轻快的闪动的,心里竟生出文章完成后的欣喜和满足!那一刻,物质劳动和精神劳动似乎得到了完美的统一。自得其乐,我在心里嘲笑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