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于钢索上的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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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一抹情丝

    铃纤身着清雅的白青色衣裙,半坐在石墩之上,眼眸中倒映着池水上的一朵朵杨花,似一朵朵被放出来记忆碎片,一朵朵又漂浮在池水上……

    小青草脚步轻盈停在铃纤身旁,手中的食盒在她眼前轻轻晃动。

    “牧儿,食物都吃完了吗?”

    小青草轻轻掀开食盒的盖子,一层层地展示出已经空空如也的饭盒,摆在石凳上,“吃完了。”

    “他在牢中可好?”

    “他呀,能吃能睡,一切安好。”

    铃纤声音低沉,“牧儿他……有没有说些什么?”

    小青草心头一颤,脑海中浮现出牧己那无法言语的惨状,泪水瞬间涌上眼眶……他……他再也说不了话了。

    铃纤掏出手帕“你怎么哭了?”

    “我是哭,牧己他终于懂事了……”小青草接过手帕,擦去泪水,展开笑容,“他问我夫人最近可好,还说等您病好些,他又出狱了,一定要来看望您。”

    “牧儿真这么说?”

    小青草重重点头:“夫人,您一定要保重身体,等牧己出来。”

    铃纤的笑容却渐渐黯淡,过了片刻,轻声说:“好……”

    小青草继续道:“牧己还说,等出来后娶我。”她边说边搀扶铃纤起身,“夫人,我扶您进屋吧。”

    “你真的愿意嫁给牧儿吗?”

    小青草坚定地回答:“我愿意。”泪水再次滑落。

    “你放心,我会让府主成全你们的,你们一定会幸福的。”铃纤抱住小青草颤抖的肩膀,她自己竟也跟着泪水涟涟。

    这晶莹的泪水,宛如贯穿毛城的汾易河水,同样清澈,一样波光粼粼。

    整条汾易河从东门流进毛城,悠悠向西穿行,经由城主府被一分为二,绕行一圈后再度汇合。再往前流淌过石津桥,与西自门大街并肩而行,绕转玉林松园,两侧是一片泛着金绿色的麦田,淌至城墙边,在夕阳的余晖下,穿墙出城。

    余晖洒下的金黄色泽,落在年轻女子的脸庞上,她肌肤上的细微绒毛随着田野上飞鸟扇动的风,在光影中飘荡。她依偎在一个宽广的肩膀上,那连接肩膀的脖子、脸庞同样有着细腻的蛋黄绒毛,眉尾处还有一道愈合后的疤痕,女子细长的手指抚摸着疤痕,好似丑陋的疤痕,曾经有一段美好又令人不愿忘记的回忆。

    “柳妹,我已经跟我父亲提起了我们的事,他虽然沉默,但并未反对……我相信再磨几次,他一定会同意的!”袁安水向袁柳汇报道。

    袁柳笑靥如花,红润的小嘴微微嘟起,在袁安水的脸颊上印下一个吻,“我也说了,我父亲他说,我喜欢就好。”

    “那太好了!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袁柳抬起右手,抚摸着袁安水的脸颊,认真地说:“安水,我想立个誓言……”

    “是袁修生与袁紫明私定终身的誓言吗?”

    “你愿意吗?”

    “我愿意,我先来”袁安水咳嗽一声,清了下嗓子,直视着袁柳的眼睛,表情庄重,“吾向神灵许诺,终此一生,只娶袁柳一人,只得她一人欢喜。此诺万事不破,万难无阻,平淡不改。心神可鉴,日月为证。此诺是吾真心誓言,若违此诺,天雷地罚,吾亦不躲。”

    袁柳的睫毛微微颤动,她杏口轻张:“吾向神灵起誓,终此一生只嫁袁安水一人,只暖他一人之心。此誓万难不变,贫贱不移,平淡不消。心神可鉴,日月为证,此誓为吾真心而立。若违此誓,天雷地罚,吾亦不躲,亦无怨言。”

    他们目光炙热,十指紧紧相扣,含情脉脉的眼眸中都要将对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或是自愿迎合对方的灵魂,失去自己。他们拥抱在了一起,贴着彼此的心脏,闻着对方身上风吹过的田野的芬香。虽然没有言语,但幸福在此刻无限蔓延,沿着水渠旁的小径,穿过翠绿的小草,越过城墙,一直延伸到远方的夕阳里,直至目之所及的尽头。

    水车转动,袁柳的长发在风中飘扬,她嘴角挂着清甜的笑容:“真想一直依偎在你的怀里……”

    “这样的日子,我们将会共度无数次。等过段时间,我就请父亲前往你家,正式向你提亲。“袁安水握着袁柳的手,摩挲着她的拇指。

    “好,那我等安哥哥来……“袁柳话刚说完,这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接近,她回头望去。

    小宛身着淡蓝色旧长裙,疾步而来,“小姐,该回府了。方才下人传话,老爷邀请了农政史来府上商讨要事,农政史可能要留下来,食过晚膳才回去。“

    “我爹……“袁安水略一思索,“柳妹,那我送你回府吧。“

    袁柳也正有此意,点了点头。两人策马向城中西北角的副城主府疾驰而去。不一会儿,便到了副城主府,袁安水扶袁柳下车,抬头便见门上悬挂着烫金的“副城主府“四字的牌匾。

    “安哥哥,不如进府稍作歇息?“袁柳微笑着邀请。

    “嗯,他们都在,刚好……“

    书房内,茶几上香茗袅袅。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画作,描绘着毛人拯救皮人的英勇场景。袁育和在侍卫的引领下步入屋内,环视一圈,袁可强、袁然也在场,略感意外,“副城主找我,可是有什么要事相商吗?“

    他之所以这般问,是因为袁可强身为监察政太史,官职仅次于监察政史;而袁然则是掌管礼政的毛城五政史之一。

    “袁老,我们坐下再说。“袁家宝笑道,“此次是袁然有事相求,再三托我请袁老过来。“

    袁育和看向微笑着的袁然,“礼政史有何事,但请直说。“

    “实不相瞒,请袁老前来,是我有一亲戚,对一块贫瘠的土地垂涎已久,但几次要买都未能得手。他多次找我帮忙,让把我烦的不行。但是,我这个人又好面子,前几天,我派人去查,了解到这块地已被袁老的门生袁西旭买得。因此,我今日斗胆请袁老来,卖下老脸,希望袁老能从中协调,让出这块土地……“

    袁育和端起杯盏,说道:“明日朝会后,袁礼政留步,我亲自去找西旭商议此事。“他原本打算稍后回府,顺路让仆从去交待西旭一句。但此事若由仆人传达,与亲自前往的态度截然不同,更不能凸显自己释放出的善意。

    同时,袁育和心中又想到,若仅因此事,完全可以通过书信或亲自登门拜访他,无需特意找他至副城主府,多此一举。必定还有其他事情,而这,可能仅是找他过来的一个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