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天涯？”

    韩骁楞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好像有些印象，怎么了？”

    “他平时在那帮人里混的怎么样啊？”

    顾凌用毛巾擦着脸，看似无心的问了一句。

    韩骁想了想，摇头道：

    “不清楚，虽然我平时喜欢玩，但也不是整天不务正业的好吧！

    “刑房那边事儿一天贼多，我没事老关心一个小角色干什么？”

    顾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韩骁好奇的问道：

    “你突然提起他干啥？”

    顾凌朝着韩骁面前的酒菜努了努嘴：

    “全都是他买的，打算贿赂我一下，改投到老胡门下。”

    韩骁一愣，随即调侃道：

    “哟，可以啊兄弟，现在想跟老胡混现在都不找我，改成找你了？”

    “别扯淡。”

    顾凌翻了翻白眼：

    “他是因为我在老胡面前替他说了话，所以才来找我的。”

    顾凌将昨夜跟卢天涯的对话全都告诉了韩骁。

    而韩骁闻言后，也是不禁皱起眉来：

    “你没答应他是对的，这事儿说到底还是要看老胡的意思。

    “咱们之前谁都没有太接触过捕房那边，情况不了解，贸然伸手，反而不好。”

    顾凌点头：

    “我也是这个意思。”

    “行了，收拾的差不多咱们就走吧，你昨天才抓了张泰，这两天正是在百姓面前好好露脸的时候。”

    韩骁没在这个话题多继续，放下筷子，拍着手就站了起来。

    顾凌也没磨叽，拿起佩刀就跟着他走出了屋子。

    两人并肩来到衙门口，合力打开衙门大门。

    但紧接着发生的一幕，却让两人全都不由自主的愣在原地。

    只见衙门门口，无数百姓纷纷静坐在门前，将道路围得水泄不通，根本无处落脚。

    上到蹒跚老人，下到牙牙学语的孩童，男女皆有，有劳工，有小贩，有庄稼汉......

    总之，人群组成成分很复杂，一眼看过去完全就像是没什么交际的一帮人。

    唯一的相似点，大概就是他们身上穿的全都是缝缝补补的朴素衣裳。

    顾凌与韩骁对视一眼，脚下不自觉的走上前去，来到就近的一名抽着旱烟的白发老头身边。

    顾凌伸手轻拍了拍老头的肩膀，轻声问道：

    “爷们，咱们这是咋回事儿啊？”

    老头扭头看了一眼顾凌，像是认出了他，但没有选择开口，只是摇摇头，依旧抽着烟静坐着。

    顾凌蹲下身来，耐心询问道：

    “咱们这是有冤啊？还是怎么滴？”

    老头咂了两口烟枪，依旧没有吭声。

    “不是，咱要有冤就得说话啊，你们这堵在衙门门口不是个办法呀。”

    “，.....”

    “嘶，咱要没冤，就让个路呗？上别处坐着。”

    “......”

    “能听到我说话吗？爷们？”

    “......”

    顾凌彻底服了，不管自己怎么问他们，这帮人始终都跟个木头人一样，就静坐在衙门门口，一句话不说。

    而一旁，同样接连吃瘪的韩骁更是被逼急了，站起身来扯着嗓子吼道：

    “不是，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就坐在衙门门口一声不吭，这是示威吗？还是想打朝廷的脸？信不信我给你们全抓起来？”

    “......”

    还是没人理他。

    韩骁气的牙疼，就要拔刀。

    好在身边的顾凌眼疾手快，赶忙将他拦了下来，小声说道：

    “别激动，这儿有差不多几十号人，你能全抓起来啊？

    “现在拔刀，万一刺激到他们，事情只会闹的更大，到时候让老胡怎么收场？先冷静一下，没搞清事情原委之前，以安抚为主。”

    韩骁咬牙，这才不情不愿的将握刀的手松开，看向顾凌问道：

    “那你说怎么办？就由着这帮人坐在这儿？这传出去成何体统？”

    顾凌扫了一眼在场众人，拍着韩骁的胳膊说道：

    “我去找老胡说明一下情况，你......哎，算了，还是你去吧，我怕你留在这儿，等会能跟他们打起来。”

    韩骁十分郁闷的“嗯”了一声，冷冷扫过众人一眼，转身就要去找胡县令。

    顾凌搓了搓脸，重新换上笑容，弯腰坐在这些人身边，乐呵呵的说道：

    “爷们，这早上刚起，肚子饿不饿啊？我让人去买点吃的啊？”

    “哎，大娘，抱着孩子累不累啊？”

    “兄弟，我记得你好像也是咱枫林街上的住户吧？”

    “......”

    就在顾凌这边跟衙门口众人扯皮的时候。

    另一边，韩骁也赶到了胡县令的案桌前。

    但让他略感意外的是，县尉许青也在，两人像是刚聊完的样子。

    县尉脸上挂着淡笑，老胡则在思考。

    “行，这事儿我知道了，你让我再想想吧。”

    胡县令袖袍一甩，摆了摆手。

    “是，那下官告退。”

    县尉许青恭敬的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路过韩骁身边时，也是冲他一笑。

    韩骁懒得跟他亲近，目送他离开后，这才大步走到胡县令面前，忍不住急道：

    “叔，出事儿了......”

    “我知道。”

    胡县令抬手打断了韩骁的话，看着县尉离开的方向，拿起桌上的茶杯淡声说道：

    “这家伙跑我这儿来，就是说这事儿的。”

    韩骁沉声道：

    “叔，这帮人明显不对劲，背后是有人指示的啊。”

    “谁指使的？”

    胡县令像是不甚在意，随口问了一句。

    韩骁一怔，撇了撇嘴道：

    “能干出煽动民众这种恶心事的，在渭水除了白家，还能是谁？”

    胡县令淡淡的说道：

    “这大宣的天下还没真正乱起来呢，做事是要讲究证据的。

    “你说是人白家，有什么证据吗？还是门口这帮百姓亲口承认是白家挑唆了？”

    “我......”

    韩骁语塞，有些烦躁的将头别到一旁，说了一句：

    “反正就是知道，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看出来，不代表可以说出来，更不代表可以做出来！”

    胡县令将茶杯重重拍在案上，严肃的看向韩骁，教育道：

    “你要知道，你当的是官，土豪乡绅可以耍无赖，但官不行。

    “面对一帮弱势群体，官更要讲究证据，讲究形式！

    “否则一旦激起官民冲突，觉得你以势压人，那你还能好吗？

    “到时不仅百姓要刨你祖坟，就连上头也会觉得你没用，把你推出来安民心！”

    韩骁彻底沉默了。

    “舆论，有时候是真能杀人的啊......”

    胡县令感慨一声，起身走到自己这位儿侄身边，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人肯定是不能抓的，抓了就是得罪人，这渭水百姓是要骂娘的！

    “不过既然知道这是白家在背后护盘，那这事说好解，也好解。

    “只要乖乖放了白盛张泰，向白家低头，衙门口的百姓，自然就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