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什么？生死相搏吗？”

    “对也不对。”沈醉说了句余昑不太懂的话：“生死相搏的说法是对的，不过你对其动机的理解必然是错的。”

    说法是对的理解却是错的？余昑想了想，其中莫非有什么隐情不成？

    “确切点儿说，应该是大修行者之间不会轻易动手，除非确保能杀死对方，”沈醉语速很连贯，没给满脸困惑的余昑接着问下去的机会，而是又补充了一句：“还记得我刚刚跟你说过的话吗——灵气，本质上就是修行者的水。”

    水？刚刚说的话？余昑脑子飞速转动，尽可能把沈醉所有话语中透露出来的信息结合在一起。学分？项目？显然不是这些。

    再往回找一找？醍醐灌顶？大修行者？

    提炼？提炼？！

    “你的意思是，”余昑面色僵硬，呼吸变得粗重起来，此刻他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大修行者们会杀死对方，把对方体内的灵力提炼成自己的？”

    沈醉没有说话，微微低下的头颅说明了一切。

    “真是个悲惨的世界啊。”风里传来不知是二人谁的低语声。

    余昑一下子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为什么天地玄三榜会把名字和势力标注在上边，为什么立国战争时代修行界高手频出，为什么余之道三十岁就修到了七阶，以及为什么这些年没再有新的八阶巅峰出现......还有沈醉曾对自己说过两次的那段话：

    “我听说过一个很有意思的理论，一位非常受欢迎的科幻小说作家提出来的。没错，在我看来，谩夏帝国的修行界就是一片狭窄的、没有出路的绝望森林，这也是‘末法时代’论越来越受追捧的原因。”

    修炼？人多的地方你怕是修一辈子都修不出来什么成果；找个深山老林一蹲，在现代社会没有人可以做到绝对的无影无踪，想象一下你在无人问津的山洞里修炼到一半，睁开眼发现一位或者一群陌生的大修行者正面带着微笑打量自己......

    “所以我很羡慕你现在这个样子啊师弟，”沈醉的状态恢复得很快，直接把一些不好的东西抛到了脑后，以一种羡慕中带着点自嘲的语气笑道：“虽然在师门里不用担心修行界这些腌臜事情，但我还是想说，做个普通人其实蛮爽的。”

    “是啊，”余昑也笑了：“可惜有点晚，师兄要是在我录取之前跟我说这些，我肯定头也不回撒腿就跑。可我报道前的这三个月前啥事儿没干，光去请人帮我做如何杀人的心理建设了，现在想跑也来不及咯。”

    “师弟能看开就好，我还真怕吓到你呢。”沈醉神色一肃，转而谈论起正事来：“虽然师父不能出手，今晚师兄师姐们也一定帮你把场子找回来。用你四师兄的话讲，谁敢在帝都砸我们‘唐门’的场子。”

    “唐门”吗，余昑有点无力吐槽这个名字，虽然门主确实姓唐，但这不侵蜀中唐门的权吗？你们当真不怕半夜床上出现丧门子午钉是吧。

    难道门主姓桑你们敢叫桑门不成？

    吐槽归吐槽，对方对他的这份情意却是货真价实的，余昑自然是再三感谢。

    沈醉额外交代了余昑一点小事便直接告辞了，从礼仪的角度讲，他总不好再把余昑送到宿舍去，二人不过初次见面，太殷勤帮忙反倒会引起不必要的反感。

    当然，如果余昑是个女生那要另当别论，一个男人送另一个初次见面的男人回去......虽然在某些地方很正常，但正如老话所讲的，瓜田李下嘛。

    （瓜田李下的大概意思是在瓜田里不要低头，在李子树下不要伸手整理帽子。因为这两种行为都会被主人误以为是在偷东西，意为尽量别做会引起别人怀疑的事情。）

    “哎呦，累死我了。”余昑找到了自己的那栋屋子，刷脸进来之后也没心思观察四周了，直接一头栽倒在床上，真别说，这床垫的感触不错，和自己在老家睡的应该是同一个款式的。

    嗯，多半是林欣桐让人过来换的

    至于林欣桐怎么把人弄进这保密园区......余昑心里只有个大概的猜想，不过也没必要想这个，她要对自己存了啥坏心思自己早没了一万次了，床提前铺好了才是最重要的。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房间内是欧式风格的精装修，洗衣机空调电冰箱之类的一应俱全，余昑进门时还看见了放置在门外专门用来存放快递、外卖等物品的专属智能柜。他在床上躺了大概两三个小时，醒来时约莫到了正午，屋子周围没有树木的遮挡，强烈的阳光将房间内照得亮堂堂的。

    余昑摸出手机点了个外卖——保密园区里竟然有专门的餐厅，在线上下单对方就会给你送过来，甚至还配有专职的采购人员替你采买东西。

    “看起来这些师兄师姐都是非富即贵啊。”特殊的待遇往往意味着特权阶级的存在。

    余昑一边啃着沈醉送他的果子一边给屋子里的各处拍照，他打算把照片发给自己那帮高中同学，让他们也长长见识。

    “情况如何”

    聊天软件的消息弹窗出现，对方的头像处空空荡荡一片漆黑，那黑色头像深邃幽寂，其下似乎隐藏着一张恶魔般的脸孔。

    “一切良好”

    余昑本想直接发送，但还是想了想，删掉了这几个字，转而打上他更满意的一个词：

    “鱼已上钩”

    点击，发送，然后默默等待着一切的结果就好。

    “搞得像个大反派策划阴谋一样。”他轻声自语，抬首望着头顶的吊灯——理论上这里应该没雨监视器一类的东西吧？不过他也不是太怕，就算真有监控又能看出来什么呢，二人的聊天记录至今都只有寥寥几十个字，双方每句话都简洁到令人发指。

    余昑正做着不切实际的种种幻想，忽然手机上的弹窗再次闪动——对方破天荒地多发了一条消息过来，是一条视频，只有十几秒的时长。

    视频封面没有特别设置过，应该是默认的第一帧，封面同样是一片漆黑，应当是在夜间拍摄的、

    “不会我刚一打开就有一只厉鬼跳到脸上，或者看到什么极度恶心变态的东西吧”

    余昑下意识将手机拿远，并且调低了音量。

    余昑最终面无表情地看完了视频，在视频播放期间，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一种类似人睡觉时磨牙的奇怪声响。

    “X的，”余昑仍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嘴上却在破口大骂：“修行者都是重度心理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