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生站定身子，手里提着大鱼有些懵，一旁的学生妹妹借机多看两眼。

    余柠手指轻轻放在口前示意噤声，李五也轻轻点头，不再言语。

    “你用就行，后面有米饭，阿生你自己蒸一下哈，我没吃呢。”李五答道，眼神如贼鼠似的对余柠瞧来瞧去。

    掀开帘子，里面有一个简易的做饭的小桌，虽然整体是很简陋的，油污沾附于墙壁，但是锅碗瓢盆都是有的，调料瓶排成一排，各剩多少。

    “别沾你衣服上。”楚生嘱咐一句，之后洗刀冲案板，手法娴熟，余柠不时问上一句，也能流利解答。

    “等一会儿吧，淋上热油就可以了，很好吃的。”楚生忙活完，不过话音刚落，李五就走了进来。

    余柠并不认识，但是通过楚生的称呼，也跟上一句“李叔。”

    李五点头示意，轻声询问“你是不是那个网红啊？雨中青柠？”

    余柠摘下口罩“是我。”

    李五有些惊讶，随即拿出手机来“真人比视频上还要漂亮，能不能跟你合个影？”

    余柠微笑，走到李五身旁“当然可以。”

    李五比出一个剪刀手，余柠也跟着做了个姿势，快门声响了两三次。

    “哎呀，你怎么来我们立峰区了？是有什么活动吗？”

    余柠看向楚生，解释道：“没什么活动，就是来看一下朋友。”

    李五见楚生一脸平静，自然心中也明白了个大概。

    “老板在不在？”帘外传来客人声，李五这才出去。

    楚生只是盯着锅，自知二人其实并没有熟到那种地步，谁也没有开口，场面一度尴尬。

    “听会儿歌？”余柠率先打破安静，拿出一个小兔子外形的椭圆盒子，从里面取出一个白色耳机。

    “不了不了。”楚生摆摆手，初中的时候曾见到两个同学戴同一副耳机，被其他同学传的风言风语，这种事似乎是很亲密的举动。

    “听一下吧，很好听的。”余柠伸手将耳机送到楚生面前。

    楚生常常挖耳朵把持清洁，可也不知是自卑还是怎的，此时用手掏了掏耳朵，确定是干净的之后，才接过余柠的耳机戴上。

    耳机里播放着曲调悠扬的英文歌，虽然只能听懂部分，但还是让人不禁心情愉悦。

    “真好听。”楚生喃喃道。

    “JusttheTwoofUs。”余柠说道，自己也在听着。

    “你平时喜欢听什么歌啊？”余柠又问。

    “我？我平时只有锻炼的时候听一些比较激烈的歌曲。”

    “那你该听听我的歌，一会儿我把歌单传给你，加个联系方式吧？”

    楚生轻轻拉起一个笑容“我那十块钱买的有线耳机，再怎么听也就是那样。”

    余柠亮出自己的名片二维码，柔声说道：“那可不会，好的歌曲被音质影响，也是好听，就像人一样，人在发光，到哪儿都掩盖不了他的光。”

    楚生见余柠没有放下手机的意思，只能扫一扫，加上了好友。

    余柠拿起手机轻轻滑动，问道：“楚生，你都不发朋友圈嘛？”

    楚生闻言一笑“没什么可发的，也没什么值得记录的，将当下的生活体验到了，也不用给别人看。”

    “很厉害的想法噢。”余柠答道，没一会儿鱼就好了。

    李五关掉了店，搬了两个凳子，一同来到鱼档前，四人围坐，筷子未动，话声已起。

    “楚叔，阿生这个朋友了不得，是个大网红，网上粉丝两千多万呢。”李五声音不小，生怕楚大秋听不清。

    “网红？那是啥？比苹果还红吗？”楚大秋夹起一块鱼肉，全然不屑。

    余柠怕李五再夸起自己来，连忙解释“网红，就是在网络上有些人气而已，我们都是普通人。”

    李五绕到楚大秋身边，点开余柠的视频，楚大秋将手机往远一点轻轻推开，看看屏幕再看看余柠。

    “是挺漂亮的。”

    余柠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

    “网红，挣大钱的。”李五替余柠说着，好像他才是那个网红似的。

    对于这一点，余柠也没有反驳。

    “能挣钱啊……”楚大秋喃喃道，神情又闷了下来，自己夹起鱼肉吃了起来。

    李五见楚大秋这般样子，也回到自己位子上，可嘴上依旧是打不住“大秋叔，阿生啊，以后也要挣大钱了，你可有福享了。”

    楚大秋瞥了楚生一眼，满脸不信“他挣大钱？他能挣什么大钱？”

    楚生低头，对于楚大秋的冷嘲显得有些无奈，他其实内心早就有了想法，只是爷爷像个拦路虎一样，死死的盘踞着。

    还没等李五说话，余柠先开了口“爷爷，楚生的外形条件是非常好的，甚至于说整个平台都找不出第二个来，只要保持正能量传播，加上适合的包装和日积月累的粉丝基础，肯定是能挣钱的，到时候你们的生活压力也会小一点。”

    楚大秋一听余柠反驳，眉头微皱，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怎的，只搬出自己的理论“他得守着这个鱼档，这是他爹娘的心血。”

    一听这话，李五和余柠哑口无言，楚生沉思十几秒，突然放下筷子，如同局外人似的，双拳垂在膝盖上，轻声道：“爷爷，我为了这个鱼档，学不上了，书不念了，社交也断了，这些我都可以不管，接过这个鱼档之后，我从进鱼卖鱼维护设备，都是上了全心。”

    “可是”

    楚生哽了一下。

    “可是我那天做了一个梦，我梦到我躺在鱼档的躺椅上，灯光照出了我的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我一直在这个鱼档，一直没有出去过，爷爷，我知道鱼档是我爸妈的心血，但是我也是个人，我也想试试我能去到哪儿。”

    “好好吃饭。”楚大秋语气很冷，封住了所有人的嘴。

    李五沉了一会儿，肃声道：“楚叔，阿生他，要不放出去闯闯？是个材料。”

    楚大秋筷子顿了顿，随后再夹一块鱼肉“好好吃饭。”

    四个字将气氛压到最低，李五和余柠毕竟是外人，哪怕替楚生再是不忿，也一句话也说不得了。

    这一次说不上是谁的话说错了，也说不上是谁有错，碰撞必有碎崩一方。

    整条鱼见骨，李五准备的盒饭也不剩颗粒，这场饭局才算结束。

    “都回去吧，太晚了。”楚大秋见大家都放下筷子有些时候了，站起身来说道。

    余柠收拾好东西，不放心的看了看楚生，柔声嘱咐“有事电话联系我。”

    楚生点点头，目送余柠打上车离开。

    “楚叔，阿生，你们路上注意安全，早点休息。”李五关了门，也踏上了回家的路。

    四下再无人，楚大秋猛的盯住楚生，声音很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