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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国丈探口风,国舅获流言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自古以来,对于八卦新闻,人们有着一种天生的好奇。爱看热闹,爱听热闹,爱传热闹,是存在于骨子里的。

    李仁甫的死,已经上了京城的头版头条。

    四月十九日,京师。

    上至皇亲重臣,下至贩夫走卒。问候语从一句“吃过了吗”变成了“吃过了吗,前天死了个人,你知道吗。”

    若回答“不知道”,那么就能听到“嘿,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人们会因为知道而感到自豪。

    若回答“知道”,那么就能听到“嘿,我跟你说呢……”,人们会因为知道的更多而感到骄傲。

    作为消息战略重地,酒楼饭庄等关键场所,承担着消息的获取与再加工的重任,在这里,会流传出各种信息版本。

    你会获取到比在牢里关押的那几位实际参与了行动的兄弟还要详细的实际经过。

    四月十八日,经赵三地交代,雇主给了三百两;四月十九日,京师民众知道了,有人花了八千两雇人行凶。

    “真的是八千两?”苏养正府上,刘谨言迫不及待的寻求着答案。

    苏养正并未回答,而是喝了一口茶,故作神秘的笑道:“国丈,您说呢!”

    “嘿呦!你别吊我胃口了!快告诉我得了。”刘谨言此时内心如同猫抓虫咬般难受,直勾勾的盯着苏养正。

    “三百两!”苏养正伸出三个手指头,笑道。

    “真的!?”

    “真的。”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是八千两,哪有那么邪乎!到时候一定要跟这些家伙好好掰扯掰扯!”刘谨言与他的老友们一起喝酒打诨时,众人将自己听到的经过严谨分析过的版本,进行了激烈的探讨,看来国丈当时是处于下风了。

    “哎!国丈啊!这可是府内公事啊!您可不能把我给卖喽!”苏养正看到刘谨言说出这种话来,顿时有些慌张。

    “嗨!瞧你那样,我是那种人吗!”

    “算日子你今个休息,想着过来找你,走到门口想起京城出了这么大案子,你应该在忙,没想到你还真在家。怎么!这么大案子,你一个堂官不去操心?”刘谨言问道。

    “府衙中那么多人,让他们去做就行了,何必所有事都亲力亲为呢!那不得累死我吗。”苏养正风轻云淡的说道。

    刘谨言听闻此话,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国丈这次是带着答案来的,他需要一个认证,官方的认证。苏养正是一个怎样的人?国丈心里明白,一个事必亲为、躬体力行的人,遇到这种事情,怎可能置身事外!

    要说这些王亲贵胄其他方面有多少水平并不好说,但是这情报网却是出奇的强大。与朋友插科打诨间,虽说因为是不是八千两而丢了气势,但是却听得了一个内幕消息—李仁甫与李仁延的关系。

    这二人是族兄弟,因此很多人并不知晓二人的关系,就连苏养正与王承嗣也是因为这次案件知晓的。

    但是李仁延与谁有关系,不少人知道,刘谨言更加知道。宇文惠的亲家。

    刘谨言回想起数年前的一面之缘,当时李仁延跟在宇文惠身后。一个瘦巴巴的老头,个头很高,脸很长,长了一张驴脸,颧骨很大,整个脸型呈菱形状。二人见面,只说了一句“郡王好”,便再无下文,要不是宇文惠介绍,还以为是给王府招的仆役呢。刘谨言调动自己的主观情绪,对此人颇为不爽。

    昨夜听说了此事,更是激动地一夜未睡,一早就赶往老友苏养正家中。他有了一个想法,这次前来便是进行最后的确认。

    “不会吧,这可不是你的处事之道啊!是不是案子已经解决了,或者是……遇到了阻拦?”刘谨言漫不经心的说道。

    的确是遇到了阻碍,王承嗣暗中让其暂缓了案件的审理。据刘谨言的猜测,是因为牵扯到宇文惠的亲家因而暂缓,实则不然,因为刘谨言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走私的事情,他可不清楚。此事苏养正进行了绝对的消息封锁,只有苏王二人知晓。如果国丈与王承嗣关系好的话或许可以去找他,无奈,尚书令拿鼻子看人,瞧不起这位国丈。

    苏养正停了下来,王承嗣请旨去了,他在等圣意。

    “大街上传的可邪乎了,有人说这李仁甫跟李仁延是兄弟啊。这个李仁延,听说是清河郡王宇文惠的亲家啊。”刘谨言拿起茶杯又打起了掩护,边说边用余光瞄着苏养正,看能不能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

    苏养正面色淡然,波澜不起,轻轻的说了声:“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可能是吧。”苏养正听到此话心中不免好笑,他也是好不容易从李仁甫管家那里得知的这二人是兄弟一事,大街上的人怎么知道的?国丈凭着自己的身份,有着神通广大的消息网,知道也不为过。顾左右而言他,分明是套话来了。

    整日里待在京兆府里,接受着下级僚属们的吹捧与赞扬,苏养正也是好久没和人打过太极了,没想到刘谨言送上门来了。

    “郡王真是好神通呢。”苏养正笑道。

    刘谨言略显尴尬,他闻到了一丝嘲讽的味道。笑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堂内静了下来。二人各怀心事,刘谨言想从对话当中找出蛛丝马迹来佐证自己的看法。苏养正在想,这家伙怎么对这个案子这么上心,难不成,赵三地的雇主就是国丈?想到此处,苏养正也是对于自己天马行空的思维跳跃感到一惊。这可不敢乱猜测!

    堂下持续的安静,气氛有些压抑。

    “哐噹。”一条身影闪过,门前露出一颗脑袋,管家。

    “老爷。”

    将二人从思绪中拉了回来,苏养正先是一惊,向刘谨言示意,走了出去。

    刘谨言伸长脖子,侧起耳朵,看能不能听清楚一点,没想到二人谈话极其简短,未曾注意,苏养正已闪身进入屋内,笑道:“郡王,府中有事,今天咱俩就聊到这里吧,等有时间了,我到您府上,咱们接着聊。”

    刘谨言缩回脖子,用笑容掩盖尴尬:“公事要紧,公事要紧,我就一闲散之人,你有时间随时来找我,就不打扰了。”

    “郡王,您坐下看吧,府尹马上就到。”

    京兆府,正堂。

    王承嗣站在桌案前,拿着几人的供词细细的翻看着。

    “就这些了吗?”

    “正是,这四人的供状都在这里了。”少尹回答道。

    “除了赵三地以外,这三人都是一起的?”

    “正是。其余三人都是被巡街的金吾卫当场抓获的。”

    “杀人,又不是抢劫,三人不是目标更明显嘛?”王承嗣疑惑道。

    “郡王,他们都招供了,赵三地当时只找了钱六一人,这家伙喝酒吹牛,被另外两人听到了,二人不相信,于是三人一同埋伏起来,动手的只有钱六一人,另外两人在一旁观察,并未动手。”少尹解释道。

    王承嗣听着少尹的回答,又翻看了一遍供状,果真如此。王承嗣不禁感叹道:“三个蠢蛋!荒唐至极!”

    要不是三人的愚蠢,案子还不会这么快就侦破,钱六可是一个惯犯了,不是头一回干这事情,怎奈,这喝酒吹牛的毛病,就是改不了。

    “昨个审讯赵三地的时候,他看着眼前的三个人都蒙了。”一道声音从外头传来,苏养正走了进来,行礼道:“郡王。”

    “苏公呢,昨个你说的那些东西在哪里。”

    “在李仁甫家中的地窖里,我派人将地窖封了,怕走漏风声,东西没拿出来。”

    “圣意已明。走,我们看看去。”

    安邑坊,一处民宅前,门口站着两名京兆府的衙役,路过的行人都会放慢脚步,用余光撇一眼。正是李仁甫的宅院,附近的居户已经得知了此事,还有不少好事的人从京城各个方向跑来,想要亲眼看一看,原本平静的巷子,这两天却显得有些拥挤。

    “咚咚咚”。几声鼓响,京兆府仪仗已到门口,王承嗣在前,苏养正随后,二人进入宅子。

    虽说为了二人为了案子前来,仪仗从简,但是气势并未减弱,几声鼓响,引起路人骚动,附近宅院里的人听到动静,出门看起了热闹。

    原本不宽敞的巷道,现在被围的是水泄不通,路过之人想上前看热闹,发现挤不进去,想着退出去绕道而行,发现后路已被堵死,离开此地,更是无从谈起。

    后院,左偏房内,衙役已将作为掩护用的杂物清理干净。

    “打开。”随着苏养正一声令下,衙役当着众人的面撕掉封条,打开地窖。

    王苏二人取下官帽,也顾不得弄脏这名贵的紫袍,径直下入地窖,随着火把的照射,王承嗣环顾四周,发现这地窖墙面是用砖块砌成,内部打扫的很干净,与寻常人家放杂物的地窖截然不同,虽说是地窖,应当叫做密室更为恰当。

    “这里面没什么味道,而且很干燥。看来是人家定期维护着。”王承嗣说道。

    “看情况是。”

    王承嗣四处打量着。一颗珠子反射火把的光亮,闪过王承嗣的眼睛,引起王的注意。随即上前,看着这堆珍宝,铁器、金、银、丝绸,丝绸边上还放着去干蚊虫的薰炉。

    “这珠子,是皇上衮冕上用的。”王承嗣拿起刚才那颗耀眼的珠子,说道。

    “嘶!还真是!”苏养正闻讯凑上前看到。

    王承嗣放下珠子,二人对视一眼。这一下,又有得看了,不光发现了走私禁品,还发现了皇室用品。

    “让人清点数目,带回京兆府。”王承嗣吩咐道。

    “咣咣……”

    “哐哐……哐……”

    “呲啦……呲……”

    王承嗣与苏养正这边忙着处理案件,已是亥时,京兆府内热火朝天,仆役们忙着清点赃物,登记造册;上官们忙着梳理情节,分析案件。同时,与此次案件藕断丝连的一个人物,却坐不住了。

    太平坊,清河郡王府。宇文惠一家子也是热火朝天。书房内,打砸声是此起彼伏,幸好是独户独院,要不然,非扰民不可。

    仆役们站在书房门口,只等着老爷发泄完毕,再进屋收拾。

    约莫一刻钟后,书房内消停了下来,宇文惠热气腾腾的坐在椅子上,两眼无神。为何不砸了?能砸的都砸了,剩下的搬不动了;郡王五十二了,也不似陈正道一般,是练过的,现在已经累的喘不上气来了。

    国舅因何发火?街市上传开了,李仁甫与李仁延的关系,李仁延与宇文惠的关系;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从李仁甫家中搜出的东西被热情的街坊邻居们和路过的行人给抖出去了。

    国舅跟走私案扯上关系了。

    如今的宇文惠气的是直咬牙切齿,老年人齿骨松动,也算是练一练了。

    “去,给我查,给老子查清楚,到底是谁干的。到底是在造老子的谣!”无愧于国舅的身份,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一会冷静了下来,指着管家说道。

    管家一边指使仆役打扫屋子,一边向宇文惠附和道:“老爷,如今已到了宵禁时候了,出不去了,明早,明早我马上去调查去。”

    “世子呢?”宇文惠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管家,三个字是从牙齿里一个一个蹦出来的。

    “出去了,还没回来。”管家有些紧张。

    “逆子!逆子!”国舅握手成拳,以示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