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以简御繁
李微尘已落入地面,只见他剑眉扬起,目光灼灼,白衫在清风中微动,既飘然出尘,又英气摄人。
“小子,你是谁?”灰袍男子大声喝道。
可李微尘的世界中好像并无此人。他右手反握长剑,回身走向凌非烟。
“说好的不逞强,怎么又忘了?赶紧疗伤。”李微尘的语气复杂,说不出是几分关怀,几分恼怒。他从袖口取出一瓶金创药,递给凌非烟。
他早已注意到灰袍男子身上的钢龙和凌非烟背上的铁匣子,又道:“是那二人撺掇你出手的?”
凌非烟急道:“是我为了救人才出手的,就算没有他们两位前辈,我也会想别的办法。”
忽然间,只听得灰袍男子大喝一声,他竟用右手将钢龙的獠牙抬起几寸高。
凌非烟焦急异常,高声道:“师父,快点出手,不然沈叔叔的神兵就困不住他了。”
只见李微尘身影一闪,长剑呼的递出,直刺灰袍男子胸口。
灰袍男子一惊,右手一松,那钢龙的嘴再度闭合,自己又被咬了一口,剧痛不已。可他顾不得疼痛,大步后跃之时右手猛的一指,一道白色真气射出,片刻后,一生二,二生四,转眼已是十六道真气从四周纵横飞来。
李微尘并不后撤,侧身拧腰,向前一跃,在空中舞出几个圆,竟将这一道道真气全数闪过,呼的一声,已一剑刺中灰袍男子胸口神道穴。
灰袍男子虽神色痛苦,却猛的后跃一步,又拾起一树枝,注入真气,唰一下,向着李微尘扫出一股剑气,将其逼退。
显然,他并未被封住脉门。
“你不是万劫门的焦万春?”李微尘剑眉竖起,颇感惊奇。
“他使的是白沙帮的烟雨十一剑。哦不,他会十七剑。”凌非烟道。
“你是徐家人?可徐家在你这个年纪,除了徐守聘,还有谁?”李微尘问道。
灰袍男子大为诧异,却沉默不答。只见他一凝神,真气激发而出,四周如罩起一层层烟雾。
他再次使出烟雨剑,可这次不止三招,是将十几招连在一起使了出来。
霎时之间,那身缠钢龙的灰影模糊不可见,剑气却如潇潇春雨般,短促、凶狠,却又延绵不断。
“真好看!”凌非烟见这烟雨剑,仿佛置身于烟波浩渺的太湖,竟由衷一赞。此时,她敷了药,又撕下几片衣襟裹住伤口。
“可这剑招还是太繁复了。”李微尘对着远处的凌非烟说道,“这些年,你苦练剑招,略有小成,可还得再进一步。记住,最上乘的永远不是剑招,而是剑意。”
话音未落,李微尘已被裹在那团烟雾中心,只见无数剑气袭来,他格挡闪避,一一化险为夷。
忽然间,那团灰影好似从四个方向同时窜出,可李微尘随意伸出一剑,竟逼退了那团灰影。原来他已识破了灰袍男子的真身,抢在了那人前头出剑。
灰影一闪,又退入烟雾。
如此这般,李微尘站在原地连出十几剑,每一剑都提前抢出,灰袍男子不仅无隙可趁,反倒自己不断闪避。
灰袍男子如此繁复的招式,好似被人随手破解,心下焦急,便也不再闪避,迎面一刺。
他竟是要当面拼剑。
李微尘一伸手,长剑与那树枝相交,响起密集的铮铮声,两道剑光幻化成一道道弧光,令人炫目,转瞬间,相交已不下五六十次。
只见李微尘一剑又一剑的刺出,招式并不复杂,剑势并不威猛,却全都向着对手要害,又逼得灰袍男子连连后退。
凌非烟痴痴看着,心中又惊又疑,只觉得李微尘以简御繁,所使剑招好像就是无极剑的前四式,可每一招却比自己简单许多,似是而非,这便所谓的剑意?
片刻后,李微尘心念一闪,目光如电,只因他已寻得那一击必胜的破绽。
呼一声,白影一掠,如电光石火,人已到了灰袍男子身后。
一滴血从他的剑尖缓缓滴落。
适才一剑,正中灰袍男子的太乙穴。
灰袍男子单膝跪下,痛苦不已。
“你的脉门已被我封住,莫要运气,否则死路一条。”李微尘以长剑架在灰袍男子肩头。
灰袍男子哼了一声,怒道:“若不是你们使出这些阴险手段,你的剑也破不了老夫的金身。如果老夫没猜错,你也不过六品修为。”
“阴险的从来都是人心,而不是手段。”李微尘心淡淡道。
他心中明白,此人修为与武功极高,若不是有老沈的螭龙相助,自己绝不能赢得如此轻松。一个人若知道对手的招式难以伤到自己,便可少了很多顾忌,出手全是杀招,威力自然要大一倍。
李微尘又道:“你是何来历,我已大致猜到些。你来湖州府究竟有何图谋?若不说,我便送你去昭国公府。”
灰袍男人听到昭国公府四字,焦躁不安,面如死灰,却并不作答。
忽然间,一陌生的女子声音传来:“放了他,不然我杀了这女娃。”
三人同时大惊,灰袍男子眼神中重燃希望。
只见一个裹着头巾,蒙着脸的黑衣女子手持长剑横在凌非烟脖颈。听声音,应是一名中年女子。
凌非烟大吃一惊,背上全是冷汗,这女子身法当真是如鬼如魅,接近自己时全然不为人知。
李微尘内心如惊涛骇浪般激荡,神色却装作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只因他知道,接下来便是交换俘虏的谈判,谁更焦急,谁便吃亏。
“别装了,你很在乎这女子。”黑衣女子对着李微尘笑了笑,好似已识破他的心思。她长剑一抖,轻轻划破了凌非烟的脖颈,一滴鲜血渗出。
“你想怎样?”李微尘眉宇间闪过一丝焦急。
“先解开那机关,然后一起放人。”黑衣女子道。
“好!”李微尘向凌非烟使了眼色,凌非烟按下铁匣子的一处机关,呼的一声,钢龙竟松了口,猛的窜回铁匣子内。四人看在眼里,无不暗暗惊奇。
凌非烟心想,适才所有人都注意钢龙之时,师父的快剑明明可攻向这黑衣女子,却不知道为何不出手。
黑衣女子与李微尘互相数了三声,共同将手上的人推向另一百年。
黑衣女子接过灰袍男子,极速向后掠去。
李微尘伸手搂住了凌非烟,只见那雪白的脖颈上只是留下了一道淡淡的血痕,应无大碍。
“师父还不追?”凌非烟急道。
“如果我没猜错,凤儿已经去追了吧!”李微尘对着树林一侧喊道。
“凤儿轻功无声无息,追踪此人自是不在话下。”树林中传来不笑和尚的声音。
两个身影从树林中走了出来,正是不笑和尚与沈无兵。他们见着李微尘的神色,不由得怔了怔。
李微尘对着二人怒目而视,显然对他们撺掇凌非烟出手颇为不满。
“烟雨十七剑,那灰袍男子必是徐家人,那此女子极有可能是徐守露。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不笑和尚笑了几声,故意不提撺掇凌非烟之事。
“那黑衣女子便是你们要找的神秘女子?”凌非烟一惊,遂将白小娘的事说来。
李微尘等三人面面相觑。
“照年龄推算,我们要找的人绝不是白小娘。”李微尘道。
凌非烟闭目沉思,看来自己卷入的不止一件事。